在这个春风骀荡的日子里,无论怎样的风,都不可能酿造出一场风暴。然而,风暴就是出现了。
平地一阵狂风起,顷刻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风把小院里的泥粒和石子搅拌在一起,像密集的子弹般噼噼啪啪射来,打在人的脸上像针刺一般痛。
连那株一直静默的老桃,此刻都仿佛变成了一个邪恶的魔鬼,放肆地向着燕几道和孟逍遥所在的地方张牙舞爪,仿佛要将两人撕成碎片。
第一时间,燕几道和孟逍遥都以为历史重演——他们又将被卷入时空的罅隙之中,不知穿越到什么地方去。一想到那场地球毁灭的灾难,想到那个可怕的时代,燕几道大叫一声,搂紧了孟逍遥冲天而起,企图避开急风之中旋转的涡流。
他这一跃之力,费尽生平力气,达到的高度自然是匪夷所思。当他身在半空鸟瞰整个雾明宫时,才醒觉此风暴非彼风暴也!对于自己的小题大做,不觉哑然失笑。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若非天然灾害,必然有人故意所为。一想到有人蓄意谋害,怒气顿时窜了上来。
“哪个宵小之辈暗算本大爷,有种的出来单挑!”他的声音本来是怒吼出来的,但是被一只柔嫩的小手给堵回去了。
在那种情况下,若是不趁机亲一亲孟逍遥的掌心,简直就是暴餮天物。燕几道不仅亲了,还伸出舌头舔了。当然,声音就变了质,唔唔唔,不知所云。
孟逍遥愠怒地收回了手掌:“燕几道,你当这雾明宫是你家后院啊,你要吼便吼?”
“囡囡,不要说区区雾明宫了,就算是整个皇宫,我也不放在眼里。”燕几道大放阙词。
“是哦!”孟逍遥讥讽地撇了撇嘴,“我怎么敢忘记,你是拯救宇宙的hero,也是地球毁灭战中的逃兵呢!”
话题一转到“地球毁灭”,燕几道的脸再度失去了血色,口中也讷讷着说不出油腔滑调的话来。
两人徐徐降落地面,孟逍遥立刻推开燕几道,与他保持合适的距离。
“怎么了?”燕几道一副受了伤害的模样,“囡囡,你刚才还热情四射……”
“住嘴!”孟逍遥气得脸都红了,“燕几道,我求求你,说话做事用一点点大脑,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热情四射了?”
燕几道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我是用心感觉到的。囡囡,眼睛会骗人,心不会。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对我是有情的……”
孟逍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燕几道,如果你还想让我站在这儿和你说话,你最好先闭嘴。”
燕几道合作地闭上了嘴巴。
孟逍遥举起双掌,于胸前端平,缓缓下降至丹田,长长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呼了出去,把肚子里的腌臜之气尽量清除干净。
“阿几,我非常诚恳地告诉你,我爱你……”
燕几道喜上眉梢,欣欣然张开双臂绕着孟逍遥飞了一圈。他是真的在飞,双脚离开地面一尺左右,速度不快不慢,极为尽责认真地耍宝。
孟逍遥又好气又好笑,勉强憋住气:“但那是姐姐对弟弟的爱!”
啪的一声,燕几道栽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当然,作为姐姐,我没有要求你对我早请安晚叩首的,我只要你能够在看见我的时候,尊敬地喊我一声‘姐姐’便心满意足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认我这个姐姐,反正你是拯救击球的hero,今昔不同往日,咱也高攀不上了。”她无视燕几道脸红耳赤地挤眉弄眼,一口气说了个痛快淋漓。
燕几道憋了又憋,实在憋无可憋,终于不顾一切地嚷了起来:“囡囡,你是不是存心气我?你是不是存心赖账?你不要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你……”
“啊,说起承诺,我倒是想起来了。”孟逍遥双手负于后背,如老夫子般绕着燕几道踱了一圈,“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你好像跟夜月也承诺了什么嘛!”
燕几道一怔,使劲瞪着燕几道,目光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愠怒:“囡囡,这一次你别想忽悠我!我对夜月那是什么年代的事。就算我必须履行承诺,至少也要夜月本人要求我履行才对啊!可是,夜月呢?夜月来了吗?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也听不见啊?”他模仿着憨豆先生的模样,夸张地指挥着他的五官表情,夸张地舞动他的肢体语言,尽可能全面地表达着他话语中的意思。看着孟逍遥渐渐消失了笑容的脸,一种占了上风的喜悦让他完全忽略了孟逍遥眼眸中的怜悯和算计,他有些轻飘飘地陷入到自己创设的成功场景之中,加倍卖力地甚至有些做作地演绎着这场个人秀。
他将双手拢在嘴边,深情款款地呼喊:“夜——月——”
“什么事?”仿佛是大雪过后的第一声鸟鸣,带着冰雪的冷峭和纯净,突然间在燕几道的耳畔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
没有谁可以准确具体地描绘出燕几道当时极度惊吓和震撼的表情,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渲染出燕几道脸容上瞬间闪烁的色彩——红橙黄绿青蓝紫,人类字典上所拥有的字眼和还没来得及创作出来的词汇在他脸上一一呈现。
燕几道被吓得那么厉害,以至于顷刻之间,汗如浆出,呆若木鸡。
孟逍遥掩唇,抿了自己的笑声。不管怎样,燕几道都是她一条开裆裤穿大的哥们,她怎么样也要给他留三分面子。她无比同情地拍了拍燕几道的肩膀,这个简单的动作竟令燕几道向上直蹦了起来,一下子窜到了老桃的枝桠上,他蹲在两株枝桠中间,背对着孟逍遥撅起了臀部,把头缩进了高耸的两肩之间,仿佛恨不得像只猴子似的逃窜到深山老林躲避起来。
孟逍遥只好仰起头,用深沉的目光抚慰着燕几道受伤的心灵:“阿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燕几道呜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返祖现象在他身上发作了呢,还是情不自禁地男儿有泪必轻弹了。
“燕几道,你是不是个男人?”那个清冷的带着深深鄙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燕几道的脑袋直觉地往衣领中缩了下去,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似乎浸入了小龙女的那张寒冰床里。夜月也来了!
天,夜月真的来了!
他的灿烂年华,他的锦绣前程,他混日子的美好理想,是不是都意味着要统统夭折了?
呜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他以为他是气壮山河、势吞万里的豪杰,现在他忽然明白,自己就是一头猪,一头不折不扣的蠢猪,汉语拼音zh-u,第一声;英文名叫p-i-g,pig!
燕几道驾驶着OV-127,在天空中驰骋。
这辆战机陈列停放在“方舟三号”的武器库中,像石头般普通,一点都不显眼。但是,燕几道是谁啊!15年虚拟空间训练出来的时空战士,可不是盖的。第一眼,他就看出了这辆战机的不同凡响。他毫不犹豫地抱着夜月坐了进去。
果然,当他驾驶着OV-127冲出去时,只能用所向披靡这四个字诠释他的神武。OV-127机身小巧,这使它行动起来几乎不会受到什么阻碍。即使在“方舟三号”也可以自如穿梭,最高时速水平可达1000公里,旋转也能达到500公里,升限3万米高空。最神奇的是,OV-127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燕几道匆匆检查了一下,发现固定武器是2门20毫米机炮和4挺7。62毫米机枪,机身和机翼下分别有8个挂点。除常规的火箭弹和炸弹外,加装“魔术”-27空空导弹、“马丁。佩斯卡多”反舰导弹,和MK。13鱼雷。
燕几道OV在手,顿时雄心壮志,豪情满怀,他不急着从“方舟三号”突围了,将他在虚拟空间学到的作战技术尽情运用,随着OV发出闪电般的烈芒,那些奔走的变异人纷纷被击成齑粉。剩余的变异人眼看情势不妙,立即逃向“方舟三号”的机舱外面。
燕几道哈哈大笑,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快意到了极点。他操控着OV,跟着变异人飞向舱外。
“你去干什么?”夜月尖叫,那些血红色的变异人一个个在她面前粉碎、破裂,让她恶心得想吐。现在,她只希望一切可以平静下来,她还有好多话要和燕几道说。
“捣毁那些怪物的老巢啊!”燕几道一声长啸,OV冲破正在关闭的舱门,飞旋而出。
“不要!”夜月大叫,想要去抢夺燕几道手中的操作,但是她的力气根本无从与燕几道相提并论,“燕几道,你在做蠢事!”她气得泪花都冒了出来,“我们应该回到‘方舟三号’,和博士他们一起商量对策。”
燕几道嘴角一撇,以一个非常迷人的表情斜睨着夜月:“那群废物?他们已经研究了多久?要是等他们研究出来,这群怪物早就把我们都吃掉了。我现在就追上去杀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叫它们以后再也不敢嚣张!”
“燕几道,这不是你的虚拟空间!”夜月气急败坏地嚷起来。
“是的,这不是我的虚拟空间!”燕几道戏耍着他前方的一个变异人,漫不经心地回答,“虚拟空间若都是这种货色,早五年我就醒过来了。”
“燕几道,你太狂妄自大!”夜月喘着气,愤恨地用指甲掐着燕几道的胳膊,可惜,那些力量不过只是为燕几道搔痒罢了,“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燕几道邪气地冲她一笑,忽然低头在她粉嫩的樱唇上轻轻一碰,“是报酬吧?等这一战结束,我再索要我的报酬。”他上下打量着夜月,目光所到之处,夜月觉得自己的肌肤仿佛变成了沸腾的牛奶,突突地往外冒着热气。她情不自禁地涨红了脸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没了。
燕几道的眼神更加幽昧,落在夜月残废的双腿上,啧了一下道:“可惜……”
夜月僵住,感觉整颗心突然之间有了一道裂痕,沿着这条的裂痕,心瓣慢慢地碎裂成两片。好痛!
第二次了,第二次,她身体的残疾被燕几道无情地嘲笑,而这一次,比起第一次来,更叫她羞辱。大脑里残存的理智突然湮灭,夜月陡然间尖叫了一声,发疯般扑向燕几道,劈头盖脸地冲着他又抓又挠。
燕几道狼狈地躲避着夜月:“喂,你这个疯女人,做什么?你干扰我作战了知道吗?别疯了,住手!”他一把将夜月推搡了开去,夜月摔倒在另一侧,她的脸冲着椅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怎么啦?”燕几道不安地看了看夜月,“我没有伤着你对吧?我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啊!喂,喂,喂……”
夜月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凝神盯着机炮!
“轰轰轰!”大地晃动起来。
“该死!”燕几道大叫,“怎么回事?机炮失灵了?”
夜月的目光转移到了机枪上。
哒哒哒——声音不绝于耳,击得地表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