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宝贝,甜心!”燕几道停止了动作,一边柔情似水地呢喃,一边不断地亲吻着夜月的头发、脸颊、嘴、下巴、颈窝。他的手也没有闲着,或轻或重地捏着夜月。
在燕几道体贴的呵护下,难耐的疼痛缓缓隐退,随之而来的是燕几道炙热的唇带来的海浪般汹涌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在夜月的官能系统中横行霸道。那强壮有力的胳膊,那热情澎湃的亲吻,还有身体里面濒临爆炸的风暴!不,她已经爆炸了。
夜月爆发出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热情,迎接着燕几道同样高昂的热情。两人在令人晕眩的越来越强烈的狂喜中,不再有言语和思想,只剩下超越心灵、超越时间、超越地球的契合。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夜月的感觉中,应该有一个世纪般漫长,那种持久的极度的欢愉,才演变成了荡漾的微波。燕几道和夜月还是紧紧地拥在一起,身体的每一处可以紧贴在一起的地方,都紧贴着。他们仿佛要用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来迎接可怕的世界末日。
夜月忽然发出了一声幽细而绵长的叹息声,用甜腻得化不开的声音说道:“燕大哥,我还活着吗?”
燕几道亲了亲夜月:“小丫头,你当然还活着。”他的声音暗哑而性感,音质带着无法遣散的快乐。他把夜月的双腿曲起来,怜惜地抱在胸口。夜月的双腿因为残疾而过分纤细,摸上去肌肉绵软松弛,与夜月上半身的感觉截然不同。然而燕几道的心里,却反而涌起了一种深深的怜爱之情。是的,就算他看不见夜月,但是他感觉得到夜月的娇小和柔弱。透过无边的黑暗,燕几道望着夜月,胸口传来一种隐痛,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夜月把她的脸蛋紧埋在燕几道的怀中:“燕大哥,你会不会嫌弃我……我的残疾?”
“怎么会?”燕几道脱口而出,“那只会让我更加怜你疼你。”
“不,燕大哥,我不要你怜悯我,我要你爱我!”夜月幽幽地开口,“燕大哥,你爱我吗?”
他爱夜月吗?
这个问题燕几道也在问着自己。
他承认,刚才的快乐是他三十年的岁月中从未感受过的。尽管他与艾倩尔,与如月都有过那种体验,甚至在这方面,也算得上经验丰富了。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前的每一次交合,他都是承受者,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尽情地享受那种感觉就好了。而这一次,他不仅享受,他还因为夜月的特殊情况,因为这个特殊空间,他不断地照顾着夜月的感受。是的,与其说他关注自己的快感,不如说他更关注夜月的快感。而这种关注,反而令他获得了巨大的充实感——无可比拟,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得出那种感觉。
可是,那是爱吗?
燕几道却茫然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爱着的人是孟逍遥,即便在这一刻,他依然固执地坚守这一点。可是,他和孟逍遥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他也无从猜测,若然怀中的女人换成了孟逍遥,又会是什么光景。
他想,自己一定会百倍地疼惜孟逍遥,只要孟逍遥快乐,他怎样都可以。
那么,他对孟逍遥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只有真正的爱情才会具备这样一种力量——使一个人,完全忘掉自己,全心全意地去对另一个人!
他久久不语,夜月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她本来是紧紧地挨着燕几道,一刻也不舍得分离的,这时却慢慢地离开了燕几道,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燕几道的怀抱一空,本能地想要伸手挽留,然而手指一动,却又僵住。
他能给予夜月,什么样的答案呢?
他不知道。
“燕大哥,我不后悔!”夜月像是宣战一样,说出了这句话,只是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哀戚和幽怨。
燕几道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叽咕,夜月听不懂,燕几道自己也不清楚。
夜月伸出手,准确地摸到燕几道的脸上,轻轻地反复摩挲着:“我很感激你,燕大哥。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你让我享受到了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你让我的生命不再苍白、虚弱!我是幸福的,尽管我得不到你的爱……”说到后来,夜月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低声的呜咽。她陡然扑回到燕几道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燕几道僵呆着,鼻息间萦绕着夜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幽香。心脏被一种陌生的涩重感牵扯着,疼痛自心灵深处蔓延开来,遍及全身,泪水跟着涌出眼眶。他用两只胳膊揽住了夜月,将她紧紧地拥在胸前,似乎要把夜月和自己黏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开。
“我爱你!”在他的思维还没有做出正确反应时,他的嘴巴自动地表白了,“夜月,我发誓,今生今世,我只有你这一个女人。”语言功能一启动,最难说的话都说出了口,燕几道沉浮不定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与此同时,爱炫的本性也浮出了水面——目前这种状况,回去是怎么都不可能了。既然都要死了,而且又是与这丫头同生共死,那么,为什么不在夜月死之前表白个痛快,表白个彻底,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幸福地死去呢?
他吻上她的香唇,探出舌头与她舌尖轻轻一触后离开了她的樱桃小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面前的夜月——尽管他根本看不见什么。
“我爱你,夜月!”他像宣布一个古老而神圣的誓言,声音有力而笃定,“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得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这是《河东狮吼》里陈季常对妻子柳月娥的表白,燕几道无意间看到这部电影时,就觉得男猪脚说这话时太有味道了,太深情了,太魅力十足了,若他是女儿身,绝对被感动得泪水淋漓。记得他当时就美滋滋地畅想了一把——等他回到从前,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拿出这番话,向孟逍遥深情表白,把孟逍遥感动得像柳月娥,回心转意、投怀送抱!没想到世事难料,孟逍遥终究只是一个不可望、终难及的梦,而他刻意背诵下来的经典台词,却用在这儿了。
燕几道苦笑,夜月却喜极而泣,在她十五年的短暂生命里,有的只是尔虞我诈,是夹缝中苦求生存,哪里能够接触得到这些风花雪月。她曾奶奶留给她的,也只是人世间最华美的爱情篇章,这种无厘头的风花雪月,她是一无所知的。正因为一无所知,夜月才格外觉得弥足珍贵!
“谢谢你,燕大哥,夜月死而无憾了。”夜月依偎在燕几道的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这一刻,她感到了温暖、安宁、熟悉,还有安全。是的,燕几道就是安全的庇护所。
“燕大哥,我不想出去了。我们就待在这儿,就我和你,永远不分开!”
“……好!”燕几道答应了一声,死亡的阴影依然重重地压迫着他,令他无法喘息,胸口堵得慌,好像本该做的事却被迫夭折了。他其实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像条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躲在这儿等死!但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夜月,他又是那么不忍心拒绝夜月的邀约——这辈子,他欠如月和夜月的,或许只能用他的命才能够偿还。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些甜蜜情话的,但是不知怎的,他的语言在死亡的威胁下立刻贫乏了。
他闭上了眼睛,内心充满了挫败和颓废。
夜月的情绪却很高昂:“燕大哥,你喜欢听曲子吗?”
燕几道“嗯”了一声。
“我唱歌给你听吧!”
燕几道又“嗯”了一下。
夜月轻轻地哼起歌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用一种古韵的调子悠然吟唱着,清越动听。
燕几道被夜月质朴、单纯而深厚的情意感动,他下意识搂紧了夜月,低声道:“永不与君绝!”两片柔润湿热的嘴唇贴了上来,夜月羞涩而又动情地吮着他的嘴唇。
燕几道情难自已,热情地回应着夜月,并很快掌握了主导权。若不是他突然间有了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也许他和夜月真的会像《失乐园》里的男女猪脚一样,在极乐世界中以一个完美整体的方式走向死亡。
胸口很闷,仿佛要炸开来一样——那是氧气供应不足的表现。OV舱内的氧气,没有防护罩那么充盈。
燕几道轻轻推开夜月,麻利地为她穿上了防护服,戴上了防护罩。
夜月默默地接受了,但是,她的喘息声泄露了她的不乐意。与其穿上防护服平淡地度过剩余的时间,不如像流星划过天际,享受那灿烂的永恒!
可是,此时此刻,燕几道对于夜月来说,就是她的天,她的太阳,她的夫君。燕几道做出的决定,夜月尽管不愿,却不能不顺从。
燕几道将自己也藏匿在防护服和防护罩内。不知为什么,做好这一切时,他松了口气。
极度的静,静到相互之间的心跳声,听起来如同急骤的战鼓,让燕几道的情绪也跟着躁乱起来。夜月柔软香腻的身体又靠了过来,紧紧贴着燕几道的身体。燕几道苦笑,他不是色鬼,可是,在这个静谧又寂寞的空间里,一男一女默默相对,难道还有比这个更能排解恐惧的运动方式吗?
夜月的胳膊缠住了燕几道的脖子,****让她变得胆大包天、不顾一切。
燕几道暗暗叹了口气,渴望,是一张渔网,而且还是一张标识了警戒的渔网,但是还是有那么多的鱼儿越过警戒线,向着渔网游去,仿佛是追寻更广阔的自由,却只是让渔网将自己包裹的越来越紧,最后没有容身之所,何其可怜,何其悲哀!
他仿佛看见了他和夜月正在那张逐渐收紧的渔网内拼命挣扎,直至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