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遥话音刚落,孙正的眼睛就亮了。
“娘娘也喜欢吃这道菜?”
孙正的反应倒叫孟逍遥疑惑了:“你知道?莫非这道菜已经很流行了?”
“不,微臣可以肯定,至少在京城,从来无人吃过这道菜。”
“哦!”孟逍遥感兴趣了,“乞道其详!”
孙正兴致勃勃:“这样吧,请娘娘移驾御膳房,让微臣一边做这道菜,一边讲关于这道菜的故事如何?”
“最好不过!”
御膳房内,孙正赶开了御厨,亲自操刀,精心挑选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去鳃及内脏,剔甲洗净,两侧剞刀,斜切两段,切下的鱼头和鱼骨堆放在一处,鱼肉片削成薄薄的片状,放入蛋清之中,着手抓匀,备用。
然后,选了一个炒锅,置中火上,里面下了熟菜油烧至六成热后,放入鱼头鱼骨炸成黄色时捞出,熬汤。
他在锅内又放了些油,放入泡红辣椒、姜、葱花,再掺入肉汤,将炸好的鱼头鱼骨以及用蛋清处理过的鱼片均放入汤内,盖上锅盖。
孟逍遥趣味盎然地瞧着,她也懂庖厨之法,只一眼就瞧出孙正也是个中好手,至少在烹饪酸菜鱼这方面绝对称得上是专家。如果孙正穿越时空,来到21世纪,那么,他开出来的酸菜鱼馆生意亏不了。
“你不是说还有故事么?”
孙正转过头:“其实也谈不上故事。微臣小时候住在江边,父亲执迷于草药和医术,赚不到什么钱。家里面很穷,就靠娘亲卖鱼卫生。娘亲将捕获的大鱼卖钱买米,卖剩下的小鱼与江边的农家换酸菜吃。”他冲着孟逍遥笑了笑,“酸菜下饭省。也不费钱。可是长久的酸菜吃入肚中,哪里能够耐饥?后来,娘亲想了个办法,将酸菜和鲜鱼一锅煮汤,没想到味道还挺不错。于是,娘亲索性不卖鱼了,只是将这道菜细心转眼,专门卖酸菜鱼,供应南往北来的食客。”
“你娘很有商业头脑啊!”孟逍遥赞道。
孙正将砂锅放到了小火上,放入泡酸菜,继续煮。
“你说什么?”他不明白孟逍遥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你娘好聪明。酸菜鱼的声音一定十分兴隆。”
孙正脸有得色:“没错,靠着娘的生意,我们家渐渐过上了好日子。我也能吃到其他孩子吃的东西了。”
汤沸腾了,孙正将整个砂锅都端了起来,放到桌上事先垫好的一块垫子上:“娘娘要加醋么?”
孟逍遥连连点头。
孙正看了她一眼:“娘娘的口味和娘亲很相似呢!”
“是吗?”孟逍遥笑眯眯,“本宫是不是令阿正想到了娘亲呢?”
孙正脸红,顾自己转身用大火旺油翻炒泡椒,香味传出来后,迅速淋在已经做好的鱼片汤面上:“娘娘可以食用了。”
孟逍遥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雪白卷起的鱼片,还未送入口中,香气已引诱得她口水横流。
“小心烫!”孙正提醒。
御膳房内,并不止他们两人,不过其他的几名显然都是孙正熟悉的,见怪不怪,更有几人,索性站在御膳房外面,自觉地放哨。
孟逍遥并不点破,像孙正这样的神医,如果存心收几个心腹,简直是唾手可得。
“好吃!”孟逍遥大叫一声,筷子迅速伸向了砂锅,“太医的手艺当真是没话说的妙!”
孙正微笑,他喜欢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孟逍遥大快朵颐的样子。仿佛孟逍遥根本不是一国之后,而只是,只是他心仪的女人!
“对了,你们家后来是不是变成江边首富了?”
“没有。”
“没有?”
“我娘死了。”
孟逍遥的筷子停了下来。
“对不起,微臣不该影响娘娘的食欲。”
孟逍遥站了起来,双手搭在孙正的双肩上,凝视着孙正:“阿正,今天是你娘的忌日,对不对?”
孙正一惊,望着孟逍遥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泪水。
孟逍遥抱住孙正:“想哭就尽情哭吧!”她的手轻轻地摸着孙正的头发,“去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只知道,悲伤的时候就该放声大哭!阿正,这没什么!”
孙正痛哭流涕!
御膳房内的人完全视而不见,好像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透明的。
许久,孙正才收住了眼泪,不好意思地离开孟逍遥的怀抱:“对不……”
孟逍遥一伸手,按在了孙正的嘴巴上:“留着那三个字,来吃一片孙正酸菜鱼!”
她夹起微微锅内的酸菜鱼,送到孙正嘴边。
孙正迟疑。
“不吃,我可会生气哦!”
孙正赧然一笑,张开嘴吃了下去。
“是不是很像你妈妈喂你吃鱼的样子呢?”
孙正点点头,他本来想起娘亲就感到无限悲伤,但经过刚才的流泪宣泄,此刻心情出奇的平静,鱼的味道也特别鲜美。
“坐,陪我吃,两个人吃才更有味道。”
孙正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虽然有些时间了,但酸菜鱼却并未凉掉,成菜肉质细嫩,汤酸香鲜美,微辣不腻;鱼片嫩黄爽滑,套用孟逍遥的一句话,真是“呱呱叫的妙”!
两人又说又笑,其乐无穷。
其间孙正讲述了他娘的故事,虽然伤感,但是他也能平静地叙说了。
“我娘因为难产而死。那时我爹恰好上山采药去了。”
“那不是你的错!”孟逍遥一边吃一边说,“你还小。”
“可是如果我努力学习爹的医术……”
孟逍遥的左手握住了孙正的右手:“阿正,我们不是先知!一个孩子就该享受孩子该有的一切,如果童年不存在,那么这个孩子即便长大了,也会不健康。”
孙正笑了:“好像我才是医生。”
“对呀!”孟逍遥眉毛一抬,“你才是医生,所以你更该明白才是啊!你怎么当局者反而迷呢?”
“当局者迷!”孙正一怔,这些年来,娘亲的死,他一直责怪自己,没想到竟被孟逍遥轻轻的一句话就点破了。
“阿正,你娘要是活着,看见你今日的医术,开心吗?”
孙正点头。
“要是她知道是因为她,你才会有今日的成就,她会自豪吗?”
孙正想了一下,点头。
“如果她知道你却一直都因为她的问题郁郁寡欢,她开心吗?”
孙正又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想让你娘开心呢?还是为你担忧呢?”
孙正望着孟逍遥,忽然起身,向着她深深一揖:“谢谢你!”
孟逍遥摆摆手:“我要谢谢你才是啊!谢谢你的阿正酸菜鱼!”
她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饱嗝:“好饱啊!皇上也该商议完毕了,咱们回去吧!至于你,安贵公主差不多也该醒来了吧!”
御书房内,宫暮光和几位臣子商议着军情。
宫暮光丢下军报,看着地图,满脸兴奋。
“萨曼如今国中无主,正是咱们进攻的大好时机!朕决定了,朕要御驾亲征!”
臣子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皇上,征服萨曼,似乎用不着这样劳师动众。萨曼本就是战败国,如今又恰逢国难,只要派遣一个懂得调兵遣将的人去就行了。臣记得,石将军……”
宫暮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不必多言,朕自有朕的道理。”
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心里说,孟逍遥,朕若要御驾亲征,你是关心呢还是漠不关心?
逍遥宫内,孟逍遥乍听到“御驾亲征”这四个字时,惊得身子都打了个哆嗦,手里的茶碗仓啷一声掉落在地。
“皇上……要御驾亲征?”她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着问了一遍。
宫暮光点头:“朕要二度亲征,让萨曼心服口服。”
“不!”孟逍遥忽然失态地抓紧了宫暮光的手臂,哭着哀求道,“皇上,不要离开我,您答应过的,不要离开我……”
宫暮光不悦:“朕如今是平定天下,为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挣下一个辉煌的王国。你怎么不祝福朕,反而哭哭啼啼?”
孟逍遥不知所措,只是啼哭不止。
“好了。”宫暮光烦躁,“你……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牵挂那个贱种?”
孟逍遥惊讶地止住了哭声:“皇上何出此言?”
“贱种虽然死了,可是他姐姐的孩子正在为王,你是不是……”
“皇上!”孟逍遥凄厉地大叫,突然拔出宫暮光腰间的长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宫暮光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往她手腕斩落。孟逍遥拿捏不稳,长剑落地,发出很大的响声。
“你这是做什么?”宫暮光恼怒。
孟逍遥脸色苍白,眼中珠泪盈盈欲滴:“皇上不相信臣妾,又要御驾亲征,臣妾此刻心情又急又痛,不想活了。”
“胡闹!”宫暮光一拍桌子,“你不想活,朕的孩子怎么办?”
孟逍遥低头,双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喃喃道:“孩子,孩子……”
宫暮光放缓了口气,双手扶住了孟逍遥,让她坐了下来:“答应朕,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孟逍遥幽怨地望了他一眼。
宫暮光笑了:“当然,朕也不对,朕不该那么说。可是你这么阻止朕,朕一急,就口不择言了。”
“臣妾以后不敢了。”孟逍遥低头认错,“但,臣妾真的好怕!皇上,臣妾好希望皇上能够无敌天下。”
“朕当然会无敌天下。”宫暮光豪放地一挥手,片刻间醒悟到孟逍遥话中有话,“你让朕做仁者?”
孟逍遥咬着下唇,坚定而赞赏地点了点头。
宫暮光不屑一顾:“仁者?难道朕仁慈了,萨曼就会乖乖受降吗?”
“萨曼已经是战败国了。”
“那还不够!”宫暮光大声道,“萨曼身为战败国,人质居然敢逃窜回国,真是罪无可恕!朕这一次要血洗萨曼!”
孟逍遥打了个哆嗦,双手捧住了腹部,似乎在轻轻安抚着腹中胎儿。
宫暮光向她看了一眼,口气柔和了下来:“兄弟,男儿志在四方!朕的使命就是使天下归一,朕是整个天下的皇帝!朕的孩子将代代统治朕的江山!你说,这样的前景不好吗?”
孟逍遥呆呆地看着他,泫然欲泣。
“你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