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遥含糊地咿唔着,不一会给安羽中的手摸得全身抖颤发软,哭声渐收,代之而起是近乎低泣和抽咽的声音。
安羽中见她不再哭泣,才停止了亲吻和。孟逍遥依偎在他怀内,两眼红肿,两颊却泛起红霞,颤震喘息着。
安羽中柔声道:“好些了吗?”
孟逍遥羞涩地抬头,低叹道:“你好坏,这种时候还要作弄轻薄人家。讨厌!”她口中说着讨厌,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娇嗲妩媚,连她自己听了都觉不好意思。但情之所至,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无一不是脉脉含情,一开口,嗓音自动就变成了这样,她也莫可奈何。
安羽中一笑:“作茧自缚的是我自己啊!”他抓住孟逍遥的手,放到自己的下身,让孟逍遥感觉自己的冲动和亢奋,“你说,你要怎么负责?”
孟逍遥大羞,把脸藏进安羽中怀里,一颗心若小鹿欢跳,心中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甚至灰飞烟灭,她都要拼尽全力护得安羽中周全!
“六岁那年,你离开我后,被诸葛璟带回到哪里了呢?”安羽中低低问道。不知为什么,对孟逍遥的一点一滴,他忽然变得特别想知道,他甚至还有一种遗憾,不能在孟逍遥生命的初始阶段,就守在孟逍遥身边,看着她慢慢长大。若是在孟逍遥一生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认识了她,并且看着她慢慢长大成人,那该是多么好的时光啊!念及此,一种奇异莫名的感觉涌上心田,不由得浑身发热,情难自禁。双臂收紧,将孟逍遥紧紧地拥住,恨不能把怀里的这具身躯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才能确保绝对的温暖和安宁。
安羽中的异样孟逍遥立时便感觉到了,鼻中传入安羽中浓烈的男性气息,心脏不争气地卜卜狂跳起来,浑身每一根纤维都似在欢快地跳跃。
“哦,你这小妖精!”安羽中咬牙恨恨地叫道,重重地亲了一口孟逍遥,“快说!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漏过!”
只是一个吻,已叫孟逍遥满足得异乎寻常,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温暖而欣幸。
“诸葛璟还能带我去哪儿?”她两排蝶翼的睫毛轻轻眨动,覆盖着醉意朦胧的水眸。被吻得发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梦呓般轻语着,“自然是我外婆的住处了。”
口中娓娓叙来,不觉神思恍惚,恍恍惚惚的,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耳中又听得外婆那若有磁性般的嗓音——
“囡囡,别怕,外婆在呵,外婆在!”
孟逍遥张开眼睛,看见了外婆郎乐乐的白发红颜:“外婆,囡囡好难受!”
她不是轻易示弱的人,可是身体犹如被烈火烹炙,只觉得全身血管都仿佛要爆裂开来,当真是有说不出的煎熬。
“没事的!没事的!”郎乐乐把她抱在怀里,外婆的怀抱软软的,香香的,可是依然解不了她浑身的灼热滚烫。
孟逍遥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身体的极度不适,让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情不自禁地尖叫道:“外婆,外婆!”
“囡囡!”郎乐乐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诸葛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外婆说些什么,孟逍遥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她恍若置身在熔炉之中,炮热难禁,本能地想要大喊大叫,大哭大嚷,嘴巴又像是被烧得干枯,张开了嘴,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心中又骇又怕。
郎乐乐也是同样地惊怕不已,不由得手足颤抖,眼中垂下泪来:“囡囡,囡囡……”
“婆婆!”耳中听得一个清朗的男音,郎乐乐扭头一瞧,这才留意到一直滞留床边不肯走的燕几道,想想这个孩子,从孟逍遥回来之后,就固执地不肯离开半步,对孟逍遥情感之深,当真少见,心下不免心疼。
“阿几,婆婆现在没空,你自己去找点吃的吧!”
燕几道摇了摇头,看了看孟逍遥,忽然又点了点头,出去了。
郎乐乐目送他瘦小的背影,说不出是怜惜还是惶恐。这孩子,和孟逍遥一般命苦,她本来打算用自己的余生将这两个孩子抚养长大的。但如今看来,似乎是奢望了。孟逍遥若是活不下来,她自然不可能孤零零流落于世间。想到这儿,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孟大哥,我该怎么办?”她茫然地望着虚空,“难道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贪恋这份不存在的幸福。若不是我,你应当长寿的,你会子孙满堂,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偏是我,硬生生地夺走了你半生幸福。我不该来,不该来!”
凄然欲绝中,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她丈夫的声音:“乐乐,乐乐,遇上你,无论结局如何,哪怕只得一日之命,哪怕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亦含笑无悔!”
“孟大哥!”她陡然抱紧了孟逍遥,哀哀恸哭起来。
眼泪落到孟逍遥的脸上,顺着她滚烫的脸颊流入了她的嘴角,她无意识地吸着,尽管泪水咸咸的,并不能解渴,她却如饮甘露,吸了几滴,混沌的意识渐渐地清晰明朗起来,她听到外婆的哭声,心中一急,拼命地睁开那粘连着的眼皮:“外……婆……”她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小手,摸到外婆的脸上,“别……哭……”
郎乐乐一怔,陡然抬头,惊喜地叫道:“囡囡,你……你醒了?”
孟逍遥体内其实依然难受得紧,那些火苗到处乱窜,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但是她怕外婆伤心,挤出笑脸答道:“囡囡……好些了……囡囡,肚子……饿!”
“哦!”郎乐乐破涕而笑,“外婆立刻去烧给你吃。”她手忙脚乱正要起身,燕几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婆婆,我已经带来了。”
郎乐乐回头,发现燕几道正端着托盘,盘子里放着两碗小粥,两只勺子。
燕几道黄瘦的小脸上多了几条乌黑的痕迹,他接触到郎乐乐的眼神,赧然道:“婆婆,我不会烧别的,就煮了点泡饭。”
“阿几很能干!”郎乐乐由衷地赞道。
燕几道的脸慢慢腾起了红晕,放下托盘,他关心的目光落到了孟逍遥身上:“囡囡没事吧?”
“不许……叫……”孟逍遥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叫……姐姐。”
燕几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欣然:“囡囡看来好多了。”
郎乐乐也微笑起来,从托盘里拿了一碗粥,舀起一勺,放到嘴边,细细地吹了吹,又用舌头尝了尝,发现那粥里已经放了糖,甜滋滋的,忍不住又赞许地望了望燕几道,这孩子,虽然比孟逍遥晚出生半年,却比孟逍遥懂事多了。只是小小年纪,就能处处察言观色,委曲求全,难免又叫她心里难受,像是被堵着了什么似的。
叹了口气,她将粥送到孟逍遥的嘴边。
“外婆……先吃。”孟逍遥努力抵抗着身体里乱窜的火苗,一张脸红得惊人。
郎乐乐叹了口气,转过头:“阿几,你也吃吧!”
燕几道摇了摇头,孟逍遥吃不下,他虽然肚子饿得紧,却也不肯吃。
“快吃,吃完了,帮婆婆去请一个人。”郎乐乐柔声道。
燕几道的眼睛亮了:“诸葛先生?”
郎乐乐点了点头,雪白细碎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唉,这个人,这个人,当年她负了他,如今却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求恳于他!
“嗯!”燕几道重重地点头,端起另一碗粥,几口就咽了下去,“婆婆,我很快回来。”
“阿几!”郎乐乐叫住燕几道,从怀里取出一枚烟火弹,“你只要选一个高处,把这个点燃即可。”
诸葛璟来得很快,虽然风尘仆仆,脸上却闪着希望的光芒。白马驰骋,转过一处山腰,他就看到了立在山头的郎乐乐。
郎乐乐身形纤美修长,腰挺直,一身粗布白衣非但没有减少她的绝世风姿,反而为她那空山灵雨般秀丽的轮廓平添了一股清逸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见之忘俗。
“乐乐!”诸葛璟从马背上旋身即起,轻盈飘落在郎乐乐面前,姿态潇洒到了极点,“你叫我?”
郎乐乐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澄净的眼神中盛满了忧虑。
诸葛璟一怔,心中不由自主地也滋生出无限的忧虑来:“怎么了?”
“囡囡不好。”郎乐乐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不好?怎么会?”那幽怨的眼神陡然令诸葛璟情急起来,一时忘记了男女大防,伸出手就去抓郎乐乐的柔荑。
郎乐乐衣衫飘拂,脚不沾地似的,身子向后掠去,眼神中充满了谴责。
诸葛璟微微一呆,醒悟到自己的鲁莽,心下懊恼而自惭,他身形甫动,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但两只手却负于后背,再也不敢贸然动作了:“乐乐,对不起。”
郎乐乐叹了口气:“阿璟,你我今生,只有兄妹之谊。”她伸出手来,“若是你也能固守此念,兄长握一握妹子的手,又有何不可呢?”
她十指纤长,如同刚刚剥出来的最鲜嫩的春笋,每一枚指甲上都泛着粉红色的莹莹光泽,叫人恨不能捧在手里,狠狠亲吻一翻。
诸葛璟口中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一双手却在身后握得更紧。他心下失望,脸上反而露出笑容来:“乐乐,你知我心,又何必多说?”
“阿璟,我们都是快要年过半百的人了,你何苦还要执着?”
诸葛璟洒脱地一笑:“乐乐,只许你执着么?”
郎乐乐黯然不语,想到自己一次次的求恳,无形之中,又似乎给了他一次次接近自己的机会。可是不如此,她又怎么救得孟逍遥的命?只觉得命运弄人,当真是近乎无理!
诸葛璟看出了她的疑虑,虽然越发地失望,脸上却更加潇洒:“乐乐,囡囡在哪?”
郎乐乐微微一笑,腰身宛转轻折,如一缕轻烟,遁入她身后不远处的房门内。
诸葛璟呆了一呆,一时竟觉得像是在一片荒凉沙漠里,看到千万朵鲜花齐齐破土而出的壮观奇景。
“乐乐,乐乐,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主动唤我了。”他喃喃低语,想起和郎乐乐的约定——三次相唤,当许身相报,不由喜上眉梢,双足点地,身体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向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