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邑听了侍女说的话不但没有欢喜,反而一脸恐惧。
“夫人在大军出征前向神明祈求,无论以何物交换也在所不惜,只求保佑大司徒在五十寿辰时平安归来。”这话深深的刺激了王邑的神经。
王邑浑身发抖,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吓坏了侍女:“大司徒……大司徒?”
王邑没有理会,从榻上下来,光着脚在地上手脚乱舞,东张西望,眼神空洞,好像中了邪一样。
侍女恐惧到了极点,想跑,手脚不听使唤,倒在了地上。
王邑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副古画上,面部开始变的扭曲,露出了狰狞的笑。
侍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初王莽代汉建新,心里总是不踏实,就按照国师公刘歆出的主意,效仿上古圣君打造了一柄天子钺,代上天掌管天下。并昭告天下三不赦:藩王州牧逆天,功臣元勋逆天,王室公族逆天。
王莽既然开元建国了,那么他本人就是天子,天子帮着天父统御天下就是天理,反天子就是逆天,逆天就是逆天理。王莽的三不赦就是说不管你多大的官、多大的功、多亲的人,只要是逆天了就得死,那天下还有谁人敢谋逆?
汇聚了天下各门各派的宗师、四十九位黄道天师、七百二十一名护法,由国师公刘歆主持,在泰山天柱峰锻造了七七四十九天,一柄黄金打造的天子钺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大司空代天征伐逆贼,朕赐给你这柄天子钺,不避亲族,不赦功臣,斩王侯、诛文武不必请旨。”王莽的这道口谕还声声在耳,就像是在昨天。
天底下能受到这个荣恩的只有王邑一个人,王莽的子女都没有这个礼遇,更不要说全军覆没、大败而归,王莽不但没有收回天子黄钺,还把自己本来要吃的八珍羹赐给了王邑,并好言安慰。
越是回想越觉得有负圣恩,王邑突然目露凶光,来到古画前,把画里女子的头颅扭转倒悬,一间暗室打开了,进去后关闭了石门。
过了好一阵子,石门再次打开,一个身披玄铁铠,头戴鬼面盔,双手执天子黄钺的人走了出来。
侍女一脸惊恐,双脚蹬着地往后退:“大司徒,小女子自小……”还没说完,王邑右手着执天子黄钺,左手锁住侍女的咽喉举到了半空。
井田制,百姓世代在这片土地劳作,就是饿死也不能离开;分封制,属民一生都要效忠封主,就是打死也不许背叛;奴婢制,奴婢终身是主子的私人物品,就是虐死也不可赎身。
王邑魔爪里的侍女很小的时候家里遭遇灾祸,父母双亡;后来跟着外祖母相依为命,这对她来说算是童年一段美好时光,即便是这一丝的美好对她来说也是极其的短暂,没多久外祖母就老去了,用一卷破席裹着,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孤苦伶仃、聋哑失明的叔父临终前把她送到了朋友家里做一些烧饭洗衣、打杂采药、捞鱼牧羊的杂活,就是为了换来一口糟糠,三尺草窝。
三年后,侍女出落得是亭亭玉立、面如桃花,她叔父的朋友要纳她为妾,口水都流到了脚上,馋她的身子呗。
这个侍女虽然出身卑微,却是心性要强,是个贞烈女子,上吊时绳子断了,跳河被老龟救了。捡回了一条命,用她的话说阎罗王也不收贱命,也许是命不该绝吧。
她叔父的友人得不到身子一下就暴怒了,分文不收就把她给了青楼。侍女本性难改,宁可倒夜壶、清茅房也不屈从,鸡还没叫明侍女就已经在河边洗着衣裳,狗都已经睡了侍女还在伙房外劈着柴火,就是这样也不进那些谦谦君子的被窝。
后来王邑巡视京城,深夜的时候例行公事来到青楼巡视了一番。烂肉在腹中翻滚,好酒在胃里倒腾,为了馋嘴把肚子闹的不好受。上茅房无意中看了一眼正在倒夜壶的侍女,烂布衣也挡不住这个身段,破头巾也盖不住这个模样。
王邑又一见钟情了,问了管事的说这个女子虽然过户了多家,但是没有卖身契约,所以不违背新朝的奴婢买卖制度,又听说还没有破身,一下子全身就痒的不得了,当下就接这个女子到府上。座下的宝马、腰上的钱袋子,身上的锦衣都忘在了青楼,嫌麻烦也就不取了。
王邑虽然心里痒痒却也不动粗硬来,这个女子秉性贞烈又聪明伶俐,进府没几日就深得了王邑正房妻子的喜爱,收在身边做了贴身侍女,伺候着主人王邑与正房妻子的日常生活,有眼色又勤快,倒也是相安无事。
而今天王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怜香惜玉,单手锁着侍女的喉咙,没过几下侍女就奄奄一息几乎断气。王邑把侍女轻轻放了下来,或许是这个侍女苦厄的身世、悲戚的遭遇、贞烈的性子、柔弱的娇体、灵秀的面庞让王邑动了恻隐之心。
王邑扛起昏迷的侍女进到暗室,过了一小会他独自出来,把古画里的女子头颅扭正,这是一副上古女子莲花池望月图,仿佛是瑶池仙女一样。
王邑转过身走了几步后猛地回头看着古画似有所思,然后扭过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闪电划过万里无云的天空,这真是晴天霹雳,八月十五团圆日,王邑究竟何去何从?他自己也不知道。
新野城阴府张灯结彩,点红烛、迎亲朋。
小妹刘伯姬陪伴新娘;姐夫邓晨做司仪。
仆人们充当宾客,侍女们载歌载舞。
刘秀父母双亡,阴丽华出身名门,末路英雄入赘到了望族娇娘家。
刘秀四处漂泊,阴丽华万宠一身,倾城新娘红线牵着落魄夫君入洞房。
“汉中王入府贺喜,并送上礼单。”院内传来一声吆喝。
第一位贺客,第一份礼单;或许将是唯一贺客,独份礼单。
所有人都以为是更始帝刘玄所封的汉中王,窃窃私语,刘玄诛杀了刘縯将军,这个时候派了一位王前来贺喜,究竟有什么用意?
阴府的长辈万分惊愕,上上下下都被迷雾笼罩。
只有刘秀与阴丽华没有奇怪,本来准备进洞房的一对新人回头看着,悲伤与欣慰涌上了心头。
刘伯姬又惊又喜,又悲又乐。
“孝孙,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能来。”刘秀几步走了过去,眼泪打着转。
“将军别来无恙!”阴丽华仪表端庄,不露声色。
宛城之战,这位汉中王曾派兵助战并送粮草救济了更始大军及宛城百姓、归降的官吏兵卒。当时汉中王不方便出面,阴丽华就以阴家的名义进行了那次粮草运输。
“兄长终于又见到你了?”刘伯姬穿梭到阴丽华身前看着汉中王刘孝孙。
“这么远跑来,文叔不让为兄到屋里坐坐?我可是还没用饭呢。”刘孝孙笑着。
阴丽华也笑了,连忙叫人在内堂备上酒席,朝着长辈施礼告退后阴丽华、刘秀、刘孝孙几个人就一起进去了,刘伯姬紧紧的跟着。
所有人照常吃喝,一切恢复了平静。
在内堂座下后,刘孝孙没有寒暄,直接说了来意:“公子传来玉箭密令让我来这里,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文叔与阴小姐大婚。”
“昨夜才定的,怎么这就知道了?”文叔有些疑问。
“阴小姐被贼人抢到山寨,就是飞骑翼得到消息后救出来的。”刘孝孙看着三人。
“凰姐姐不是做梦?”刘伯姬大睁着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阴丽华自小父母给请了数位名师施教,素来很有涵养,虽然也是难以置信,但是却很坦然自若:“我一直以为是一场梦。”
“贼人本来是想用迷药使你就范,却错把毒药当做了迷药,当时你已经气绝。蓬莱岛有一位奇人龙伯高,精通阴阳玄学、深谙上古医术,把你的魂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虽然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必须在岛上的水晶莲花上沉眠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