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听到这一胜利时,也似乎觉得这对于隆美尔来说不愧是个很好的安慰,他立即打电话对隆美尔进行了夸奖。
然而,希特勒所希望的这种结局并不会到此为止,隆美尔的命运也绝没有就此写定,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又一次把他俩牵到了一块儿。这一次,两个蒙在鼓里的人,一个扮演了一头愤怒的受伤的野兽,另一个则扮演的是阶下囚。
7月18日,即蒙哥马利遭到失败、隆美尔刚从车祸中醒来的那一天,恺撒·霍法克中校离开柏林来到巴黎。第二天,他告诉密谋者们,刺客施道芬贝格即将开始行动,大约在第二天(即7月20日)中午,他将炸死希特勒。西线的密谋者们立即行动起来,以准备在事后通知各位将军立即宣布停战,并组成新的政府。
7月20日早上,在伯格霍夫山庄、希特勒的“狼穴”的一间作战室里,参谋们正忙着通知各部长和将军们来参加元首召开的军事会议。十一点钟,施道芬贝格接到总理府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十二点钟前往元首的总部参加作战会议。他问参加会议的还有什么人,对方说除了元首本人将亲自主持会议外,还有党卫军司令希姆莱将军、宣传部长戈培尔将军以及其他各部的先生们。施道芬贝格一放下电话,立即开始行动。
他把早已从巴黎偷运来的一只定时炸弹从橱柜的底层取出来,装入他常用的那个公文皮包里,同时把一叠材料一起装了进去。因为希特勒的个人保卫工作搞得十分严密,通过正常渠道取得炸弹或炸药都将引起遍布在每个角落的盖世太保们的怀疑。
过了半个小时,他走出自己的住宅。这时总理府派来接他的专车也准时开到。他钻进了车子,司机径直地向“狼穴”开去。十二点钟,车子平稳地驶进了山庄的第一道大铁门,卫兵看见是施道芬贝格的车,敬了个礼,没有检查就让了过去。
车子在庄园大厅的门前停了下来。在经过安全检查室的时候,施道芬贝格微笑着把那个装有定时炸弹的皮夹递给检查员。检查员立即向他敬了一个礼,说道:“不,上校阁下,您请不必客气。”说着把皮夹递了回来。这位少校对施道芬贝格上校的英雄事迹非常熟悉,他敬佩和尊敬上校。施道芬贝格顺利地通过了检查,向作战会议室走去。
大多数参加会议的将军们还没有到,几个工作人员尚在布置鲜花,一个参谋人员则正往巨大的作战地图上贴着各种颜色的箭头。施道芬贝格不动声色地坐在一边,他把那个皮夹放在桌上,从里边拿出一份文件,然后很自然地把皮夹放在桌下的一张椅子上。他悄悄地把椅子往桌底下推去。
这时,将领们都陆续来到会场。十二点三十分,希特勒来到会场。全体人员立即起立,向元首致敬。希特勒气色看上去还不错,他示意大家坐下来。希特勒的位子在上首,但离施道芬贝格还是有点远。
希特勒开始讲话。讲话中间,他把大家引到作战地图前,将领们于是纷纷站起来围向地图。施道芬贝格趁机离开作战室,匆匆地开车走了。几分钟后,一声巨响,作战室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再说施道芬贝格逃出作战室,立即告诉给克鲁格的参谋长:“将军阁下,柏林发生了秘密警察的兵变,元首已遭暗算。”大约三点多,参谋长试图给驻在城堡的克鲁格通电话,但斯派达尔对他说,克鲁格上前线去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下午,克鲁格回到城堡,斯派达尔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克鲁格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下令停战还是先探听一下柏林的情况。柏林来了两次匿名电话:“陆军元帅阁下,现在该是下决心的时候了。”但是每次克鲁格都一言不发地把电话挂断。他和隆美尔一样,都在向希特勒效忠的声明上签过名,如今他决心不参加这次阴谋,像隆美尔一样。
午夜,柏林的广播突然中断了。广播里传来了希特勒因狂怒而变得颤抖和沙哑的声音。
刺杀失败了。
希特勒开始对军界进行大清洗。
8.是希特勒杀掉了隆美尔吗?
当柏林为发生刺杀元首的事件忙成一团时,隆美尔正安静地躺在贝尔内空军医院里。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克鲁格、斯派达尔先后来访问他,向他诉说了这件耸人听闻的事件。隆美尔立即用严厉的措词谴责了这一行为,甚至对于施道芬贝格(他几乎当天就被秘密警察抓住了)也没有寄于丝毫同情。
克鲁格的参谋长也说:“虽然隆美尔从未吹捧过元首,但他也从未激烈地指责过希特勒。”克鲁格一连几个晚上来看他,他只是一个劲地说:“疯狂!真不可思议,竟然对元首下毒手!谁也不会同意这样干。”隆美尔在给妻子露西的信中说:“远比我的祸事更为严重的是,有人居然妄图谋害元首。这使我感到极为震惊。感谢上帝,一切总算平安无事!”
密谋分子们这时才感觉到他们显然不能依靠隆美尔来反对希特勒了。
塞普·迪特里希先前曾对隆美尔说,他要把隆美尔的命令置于希特勒的命令之上。但隆美尔竟然显得那样怒不可遏。
隆美尔和他的部下们也都认为德国战争机器的停战应完全归罪于军队内部那些密谋分子的破坏和捣乱。工程兵将军威廉·梅斯写信给隆美尔说:“今天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陆军元帅阁下,特别是陆军军需主任克扣调拨给你的军用物资和给养,不断挖你的墙脚。”那位军需主任正是爱德华·瓦格纳,暗杀失败后,他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当隆美尔和他的部下在为谋杀元首一事感到愤怒时,柏林党卫队和秘密警察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展开追捕和调查。
7月23日,隆美尔被转到了巴黎郊外的勒瓦西内医院。隆美尔是个不甘于被“囚禁”在病床上的人,他急于想见到希特勒,跟他“讨论一下德国的未来”,“我认为必须在一条战线上讲和,以便把全部兵力用于坚守另一条战线”。但是必须要有人把这事告诉给元首。因为迄今为止,他只接到过元首的一封电报:“请接受我希望你早日康复的最良好的祝愿。”以后便杳无音信了。
隆美尔似乎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头。
英国人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隆美尔已经负伤不在战场,为了鼓舞士气和消除士兵从前对隆美尔的畏惧,伦敦宣布隆美尔“已一命呜呼”了。
隆美尔抓住这个时机,于1944年8月1日在巴黎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对记者们说:“他们宣布我死亡的消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我却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大约就在此时,在九百英里外的东普鲁士地下室里,希特勒叹了一口气,摘掉他的金丝眼镜,叫人去把约德尔将军找来。当约德尔走进地下室时,希特勒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在看。这份文件是秘密警察交上来控告隆美尔参与密谋的证据。
原来,巴黎的秘密警察在审讯主要密谋分子霍法克时,这个狡猾的密谋分子为了得到庇护,决心把和隆美尔陆军元帅和克鲁格陆军元帅的交往与交谈交待给审问者,这样也许因为牵扯进两位大人物而使他获救。
对霍法克的审讯既温和又友好,他从下午四点一直谈到晚上十一点。霍法克将事情和盘托出,毫无遗漏,并说:“我明白我这条命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所有这些报告都呈给了希特勒。
8月14日,希姆莱带着这份报告去见希特勒,这份报告的第五条上写着这么几个字:“西线。克鲁格—隆美尔。”这份报告成了对于隆美尔最致命的一击。
8月25日,希特勒宣布说:“隆美尔的所作所为是一个处于这种局势下的军人可能做得最糟糕的事情。他企图寻找除了单纯军事出路外的其他出路。在某种程度上,我把隆美尔看作是一个既大胆聪明而又不同凡响的指挥官,但我并不认为他是个能够持之以恒的军人。”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表示有同感。
很显然,这是元首对隆美尔发布的一篇“中肯”的“真心实意”的“悼词”。
但隆美尔还蒙在鼓里。就在他还准备再次向元首提出意见的时候,首先是反希特勒的密谋者,然后是秘密警察,最后是希特勒本人,已经为这位陆军元帅准备好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希特勒必将是这一事件的受害者,胜利已经被那些刺杀希特勒失败的密谋分子拿走。因为他们成功地把希特勒的两位忠心耿耿的元帅拉进自己的停尸场,从而成为这次失败的暗杀事件的陪葬品。从这一点上来说,希特勒可谓遭到了最大的惨败。
然而,希特勒直到最后吞下氰化物的那一刻,也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还以为他给了这位可爱的陆军元帅最合适的选择,并保全了他的除生命以外的其余一切东西。
于是,就出现了本章一开头所说的那一幕。
希特勒也是带着这个永远的秘密吞下了和隆美尔所吞下的一样的氰化物,从而永远消失在第三帝国的巨大的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