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德国人民终于幸免于这最后的灾难,它关系到价值一千亿英镑的工业设备。斯佩尔和—些军官尽了非凡的努力,直接或间接违抗希特勒的命令,在国内四处奔走,保证重要的交通、工厂和商店不被那些死心塌地服从命令的军官和纳粹党棍所炸毁。
4.希特勒过最后一个生日
4月20日是希特勒的生日,戈培尔在广播讲话中要求德国人民相信,元首星象图可以使他们解脱目前的困境。我们不可理解,第三帝国的元首直到生命的最后日子还在相信星象图这样的异端邪说。
4月13日,当罗斯福逝世的消息传到德国,戈培尔十分兴奋:“把最好的香槟酒拿来。我们马上给元首打电话。”戈培尔用专线给希特勒打电话说:“我的元首,我向您祝贺!罗斯福死了,星象图上写得清清楚楚,4月下半月是我们的转折点。今天是4月13日,星期五,转折点到了!”
希特勒原来打算在4月20日,他五十六岁生日那天,离开柏林前往上萨尔斯堡,在神话般的巴巴罗萨山洞中指挥争夺南方的战斗。十天前,他已派侍从人员前去整理房间,而政府各大部都已南迁。
然而星象捉弄了他,注定他再也看不到他那心爱的阿尔卑斯山上的山间别墅了。德国现在几乎被一分为二,美军和苏军正神速地向前推进,准备会师于易北河上。英军已兵临汉堡和布莱梅外围,法军已挺进至多瑙河上游。在战争期间一直在修建宏伟的大礼堂和体育场以作纳粹党的首府的古老城市纽伦堡已被包围,柏林已听到苏军重炮的隆隆声了。
4月20日,常客和稀客纷纷来到暗堡向他们的元首表示礼节性的生日祝贺。从中午开始,人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所有的纳粹元老,戈林、戈培尔、希姆莱、里宾特洛甫和鲍曼都在座。此外还有一些将军,如邓尼茨、凯特尔、约德尔和克莱勃斯。尽管局势岌岌可危,但他们看到希特勒仍然信心满怀,他仍然坚定地表示“俄国人在柏林城下会遭到最惨重的失败。”
祝贺以后,便是讨论帝国的领土完整受到威胁的问题,通向南方的道路将在几天之内,也许几小时之内将被切断。武装力量的各总部和政府各部已迁移或将迁移到南方去,希特勒是否也会把他的大本营迁走?顾问们一致认为:第三帝国的首都马上就要被俄国人攻占,一旦被俘就不存在逃脱的希望。
所有人,戈林、凯特尔、希姆莱、博尔曼、戈培尔等都力主希特勒离开这座即将沦陷的城市。希特勒犹豫不决,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如果美军和俄军在易水河上会师的话,他准备派邓尼茨去指挥北方的司令部,南方可能派凯塞林去,但对后者的任命尚拿不定主意。
会议结束后,客人们离开了地下堡垒。大批载重汽车和飞机开始执行从柏林向南撤退的决定。元首最信任的两个老部下希姆莱和戈林也走了。戈林所带领的汽车大队载着从他的豪华公馆里运出的金银财宝。这两个纳粹元老在离开柏林时,都相信他们的亲爱的领袖死期快到,都相信自己将是继承人。
在此期间,各部撤出柏林的工作正在进行之中。但是希特勒仍是犹豫不定地留在暗堡中,他至少仍然想着继续努力把俄国人赶出柏林。因此,希特勒仍然亲自指挥着部队的一切作战行动。在生日的第二天,他命令驻柏林部队自柏林南部发动最后的总反攻,这就是在党卫队施坦因纳上将的总指挥下发动的反攻,命令每一个人、每一辆坦克和每一架飞机都要投入这场进攻。
“所有按兵不动的司令官,”希特勒向留守柏林指挥空军的科勒将军喊道,“都要在五小时内被处决。你要以自己的脑袋担保,所有人都必须投入战斗。”
这就是希特勒发布的命令。但是他的命令已经不起作用,他只是让想象中还存在的部队出兵,策划着纸上的作战计划和指挥着早已不复存在的部队。这次反攻只是希特勒一厢情愿的战略,施坦因纳并没有认真组织反攻。
4月21日,从早晨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钟,希特勒都在打电话,就像前一天那样,试图从各个指挥站了解施坦因纳的反攻情况。没有人知道科勒将军在什么地方,飞机找不到反攻的影子。施坦因纳本人,虽然还活在人间,但无影无踪,更不要说他的部队。
直到下午三点,还没有反攻的消息。在例行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希特勒大发雷霆,怒气冲天,要求知道施坦因纳的消息。
但是人们毫无所知,而后却传来了不幸的消息,由于把军队从柏林北面撤退下来支援施坦因纳,俄国人已从大大削弱了的北面阵地乘虚而入,他们的坦克部队已经到达城内。
希特勒听到这样的消息实在受不了了。所有参加这次会议活着的证人,都说希特勒已经完全丧失了控制力,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这就是末日了,他尖叫着。
每个人都背叛了他,除了背叛、撒谎、腐化和怯懦之外,没有别的。一切都完蛋了,除了一死了之,别无选择。
如今希特勒反而不犹豫了,他不南走,他愿意亲自保卫第三帝国的首都。谁愿意走,就可以走,他要留在柏林以身殉国。
所有的人都表示反对。他们提请他回忆历史上那些有所作为的前人。他们说:舍尔纳和凯塞林的陆军群仍然完整地存在着;他们向他保证,没有任何可以失望的理由。已离开柏林到西北去指挥军队的邓尼茨和希姆莱都打电话来敦促元首离开柏林。甚至里宾特洛甫也打电话说,他要搞一次拯救全局的外交妙计。但是希特勒对他们已经没有信心,末日当头,即使是“俾斯麦第一”也不能说服他。
希特勒重申,他要留在柏林,要亲自担任保卫这个城市的任务。他向柏林市民宣布:元首一息尚存,就要保卫柏林。第二天,这一消息就向全世界作了广播。
会议结束了。惊慌失措的与会者们走出元首堡垒,副官和女秘书们都在那里等候。谁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懊丧和气馁,大家似乎都失去了控制。其中一位女秘书后来说:“当他们走出会议室后,大家都沮丧地说:‘这就是末日了。’”
随后希特勒把戈培尔、戈培尔夫人和他们的孩子们叫来。
在此以前,戈培尔一家住在暗堡的外面,而从现在起,元首堡垒就是他们的家。他们坐在一起讨论前途问题。戈培尔说,他也要留在柏林并在这里自杀。戈培尔夫人也说,她也考虑这么做。至于孩子们,她要把他们毒死。接着,希特勒让把戈培尔的文件拿来,亲自选出必须销毁的部分,让人搬到花园中烧毁。
随后,希特勒又把凯特芝和博尔曼叫来。他说:“我永远也不离开柏林,永远不!”他命令他们去南方指挥残余部队。
当有人指出没有一个人愿意作战时,希特勒终于在他一生中最可怕的最后几天中清醒了一阵子。他说:“你说的作战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仗好打的?”
希特勒在4月22日的发怒及他留守柏林的最后决定使暗堡里突然乱成了一团。斯佩尔接到冯·贝罗上校的一个电话,他说:“元首已精神失常。”
在柏林西北的希姆莱,从党卫队派驻到大本营联络官方来的电话中获得了第一手消息。他对部下大喊道:“在柏林的人全都疯了,我现在怎么办?”
5.放荡的暗堡
暗堡里闹哄哄的气氛在4月22日(星期日)午夜之后变得平静起来。由于许多人的撤离和戈培尔一家的到达,每个人都预感到大难即将临头,最后一幕戏将要开始。许多士兵都把军容和军纪抛到九霄云外,甚至不再行军礼。
欣克教授的回忆最能体现人在末日来临之前的状态。欣克教授是总理府中少数的几个值勤官之一。
他说:“暗堡中每个人的反应是各不相同的,这取决于他们的性格、体力和道德风尚。有些人已彻底垮了,有的则没有。有时连将军们都失去控制,而普通的士兵却能保持清醒。”
欣克说:“妇女往往比男人更有勇气。正如我已提到的,游手好闲就要干坏事。暗堡里许多人无事可做,或者事情很少。他们长时期地陷于烦恼之中,只有单调地等待和沉思。于是许多人开始喝酒。而酗酒又会放松约束,使人表现出动物的原始本能。”
欣克接着说:“在突围期间,我护送九位妇女逃出暗堡。格特路德·莱格告诉我,只有戈培尔的孩子到达暗堡才使她免于“发疯”,因为她和其他姑娘们终于有事可做了。曼切阿莱小姐是同我一起逃出来的,在这之前她总是在厨房里忙碌着。她很冷静、很勇敢……”
根据欣克的叙述,我们获得了暗堡中许多情况,以及当时德国纳粹的垂死表现。欣克说道:“有一种寻求群体出路的、传染极快的群众性歇斯底里。有许多发狂的、熬红了眼的妇女因为害怕红军士兵的强奸,逃出了她们在柏林的住宅,只要能就近找到德国士兵,她们就投入他们的怀抱或钻进他们的被窝。这些士兵何乐而不为?更使我感到吃惊的是看到一位德国将军在吊床之间追逐一个几乎半裸着的女信号兵。”
他接着说:“行为谨慎点的则在总理府科恩茨医生的牙科躺椅上就寝,这把椅子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引起性欲的吸引力。更为放荡的妇女甘愿被绑在椅子上,以各种新奇的姿态调情逗乐。”
欣克对此陈述得尤其详细:“我对所流传的那种说法是很怀疑的。但是后来有个直接参与其事、喝醉了酒、歇斯底里发作的妇女使我得以详细地了解到她的临床症状。
我让她服了一剂镇静药。她告诉我,她在逃到总理府之前已两次被强奸,于是她开始酗酒,无休止地喝烈性酒。最后她终于失去了一切约束。还有一种消遣办法就是群体性交,一般都发生在阴暗的角落里。”
从欣克的描述中,我们多少可以了解到当时的情状。
也就是在这种纵饮狂乱的气氛中,关于自杀的可怕谈论也越来越多。烈酒、恐惧、绝望、轻巧的武器和毒药瓶,这一切都起着启发作用。每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希特勒自杀。
他迄今为止依然是暗堡这出戏的中心人物。这种气氛使得希特勒的自杀成了几乎所有人谈话的最主要的话题。
6.谁是希特勒的接班人
科勒将军没有参加4月22日的元首军事会议,他要照顾空军。当时他正在值班,克里斯蒂安将军慌慌张张打电话告诉他,暗堡中正在发生着“历史性事件”。由于克里斯蒂安语无伦次,科勒不顾英国空军刚刚开始的大规模的轰炸,即刻动身去见约德尔,要求他详细介绍情况。
科勒在克拉姆普尼茨见到约德尔。约德尔将全部悲剧告诉了他,同时他还对科勒透露了一件重要的事。
当时,希特勒对凯特尔和约德尔说:“至于说到和平谈判,戈林比我能搞得更好些。戈林是精于此道的,他很会和对方打交道。”约德尔现在把这些话告诉给科勒。科勒觉得有义务立即飞往萨尔茨山,因为他是戈林派驻梅林的代表。
4月23日中午十二点左右,科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戈林。这位正期待继承帝国元首的纳粹头目却犹豫起来,他怕上了他的死敌博尔曼的圈套。博尔曼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把戈林从马上就要空缺的那个宝座的位置上挤开。
戈林拿出一个铁盒,从里面取出1941年6月希特勒的手令。这道命令规定得明明白白,如果希特勒死去时,戈林将是希特勒的继承人;如果元首不能理事时,戈林将代表他。大家一致认为既然希特勒留在柏林等死,在最后时刻已与各个军事指挥部和政府机构割断了联系,他已不能理事,戈林有责任接管他的权力。
但是戈林对他的顾问说:“如果我现在行动起来,我可能被斥为卖国贼。如果不采取行动,就要被指控为在危及存亡关头没有尽到责任。”
戈林决定先给希特勒发个电报,希望把这继承权肯定下来。
我的元首!
鉴于您已决定留守柏林堡垒,请问您是否同意我根据您1941年6月29日的命令,作为您的副手马上接管帝国的全部领导权,并享有在国内外充分自由地采取行动的权力?
如果今晚十点钟前无复电,我将认为您已失去行动自由,并认为执行您的命令的条件已经具备,我将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采取行动。
您知道,在我一生中最困难的时刻我对您的感情是非语言所能表达的。
愿上帝保佑您,使您排除万难,速速来此。
您的忠诚的
赫尔曼·戈林
就在当天晚上,希姆莱与伯纳多特伯爵正在几百英里之外的波罗的海边卢伯克的瑞典领事馆内进行会谈。忠诚的海因里希(这是希特勒对希姆莱的昵称)并没有要求继承权力,但他已经在行使这种权力了。
希姆莱告诉这位瑞典伯爵:“元首的伟大生命已经到了尾声。”他说,一两天之内,希特勒就会与世长辞。因此希姆莱催促伯纳多特马上告诉艾森豪威尔:德国愿意向西方投降。希姆莱又说,在东方,战争仍要打下去,直到西方国家来接替为止。
戈林与希姆莱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动都为之过早了。
博尔曼为寻找机会消灭戈林已经等了四年之久,然而没有等到。现在时间不多了,希特勒每天都可能死去,如果那项手令不得以改变,戈林将是他的继承人。
在这最后一刻,机会来了,这个机会对博尔曼来说十分有利。戈林不可能亲自来申诉,而在此时,戈林的那份电报落入了博尔曼手里,他先把它扣压起来,然后把希特勒的注意力引到戈林要求晚上十点钟前给予复电这件事上来。
这是最后通牒,博尔曼说。他还提醒希特勒,六个月之前他曾怀疑戈林背着元首企图与盟军公开谈判;显然,戈林现在要剥夺政权重开谈判。
希特勒委托博尔曼起草一份电报,电报通知戈林:戈林的行为是对民族社会主义和元首的背叛,理应处以死刑。但是念其长期效忠党国有功,如他辞去全部职务,可免一死。必须回电是否同意辞职。
同时,博尔曼又给萨尔茨山上党卫队总部发了一份电报,命令将戈林及其部下以“叛国罪”加以逮捕。
第二天黎明之前,这位第三帝国的第二号人物,德国历史上唯一的元帅,成了党卫队的阶下囚。戈林被捕后的第二天柏林宣布,戈林由于健康原因辞去了全部职务。
7.最后的婚礼与遗嘱
4月15日,爱娃·布劳恩来到柏林与希特勒相会。德国人很少有人知道她,至于她和希特勒的关系,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她做了他的情妇已有十二年以上,她同戈培尔博士夫妇一样,也不愿生活在一个没有阿道夫·希特勒的国度里,她下定了决心要同希特勒死在一起。
4月28日午夜,希特勒决定和爱娃·布劳恩完婚。戈培尔找来了一名叫瓦尔特·瓦格纳的人来主持这一象征性的结婚仪式。
结婚仪式是在一间小会议室里举行的。有时人们把这间房子称为作战地图室。参加者除了希特勒、爱娃·布劳恩以及瓦尔特·瓦格纳外,还有证婚人戈培尔和博尔曼。
手续十分简单。双方宣布,他们是纯雅利安人,没有妨碍结婚的遗传病症。鉴于当时的军事形态和非常状态,他们建议只作战时口头仪式,其他一切拖延婚事的仪式均需减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