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真实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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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篮球天才

所以说,布莱恩特夫妇给儿子取名科比·比恩,这是完全契合时代精神的。毕竟,他们是真的很喜欢神户的牛肉。而且时间也会证明,他们的选择的确是独一无二的,而且颇具市场吸引力。

第六节 科比·比恩·布莱恩特

1977年11月,76人队开启了一段14胜1负的连胜之旅。感恩节前的那个星期五,他们以121:112在波士顿力挫主队凯尔特人队,然后飞回费城,周六战胜密尔沃基雄鹿队,周二击退休斯敦火箭队,在主场三天拿下两场胜利。周三一早,他们就收拾行囊赶往底特律,当晚客场险胜活塞队,紧接着在感恩节当天又赶了一趟航班[61]。

在这百忙之中,乔和帕梅拉抽出空来,为他们第三个孩子的诞生埋下了种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西莉亚是1976年生的,1977年又有了二女儿莎雅。然后,就在感恩节前的那场76人队主场比赛过去整整9个月之后,他们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儿子于1978年8月23日降临了人世。在此之前,乔刚刚在贝克联赛度过了又一个辉煌的夏天。

布莱恩特家族的三代人传承着约瑟夫这个名字,而考克斯家族也有着祖、父、孙三个约翰。但是,帕梅拉和乔决定将他们的儿子命名为科比(Kobe)[62],据说这是因为在帕梅拉怀孕期间,夫妻二人在宾夕法尼亚州普鲁士国王村附近的一家日本牛排餐厅吃到了一顿美味绝伦的大餐。事实上,二人后来都解释过,他们是喜欢这个名字的读音,而且他们的叫法是“科比(Ko-bee)”,而非日语中的“科贝(Ko-bay)”。

布莱恩特夫妇不想完全断了父子两人名字之间的联系,于是给儿子起了一个中间名,和父亲的绰号——比恩关联了起来。于是乎,就有了科比·比恩·布莱恩特。

后来有人评论说,这对夫妇仿佛是生怕世人不知道他们俩有多古怪。但是那可是70年代——新生代不断超越旧日传统的十年。说到底,著名的“小丑医生”帕奇·亚当斯[63]还给自己的一个儿子取了阿托米克·萨格努特(Atomic Zagnut,意为原子巧克力棒)这样的怪名字。

所以说,布莱恩特夫妇给儿子取名科比·比恩,这是完全契合时代精神的。毕竟,他们是真的很喜欢神户的牛肉。而且时间也会证明,他们的选择的确是独一无二的,而且颇具市场吸引力。

过不多久,这个名字就会让他们的儿子成为一位不需要中间名与姓氏的明星。

早年间,许多费城的报纸在提到布莱恩特夫妇的小儿子时用的都是他的两个名,例如“年轻的科比·比恩展现出球场潜力”。

后来还有人指出,这个名字很有道理:神户的牛肉十分珍贵,当地的牛都要在特殊的条件下繁殖、饲养和加工处理,神户牛肉也因此而成为了一个屡获殊荣的国际品牌,正如科比·比恩·布莱恩特本人一样。

远比名字更加重要的,是科比的基因。保罗·韦斯特海德评论道:“帕梅拉来自一个有运动员传统的家庭。小胖的球就打得很好,他一点儿也不笨,技术好得很。他没有乔那么高大的体型,但他是一名技术型的球员。幻想一下这两组基因的结晶,你会说那孩子有着不可估量的天赋。”

除了DNA之外,伟大竞争者的养成似乎往往是从完美主义的母亲们开始的。帕梅拉·考克斯·布莱恩特一直保持着几分神秘,因为——不像迈克尔·乔丹的母亲多洛莉丝——她从来不写书,从来不上杂志封面,也从来不以照顾家人健康为由环游世界。相反,她一直保持着低调的生活方式。

在儿子的成长阶段,她那深居幕后、运筹布划的非凡才干惹得家人和朋友又是钦佩,又是愤怒。人们都说,她冰雪聪明、妩媚动人、气质不凡、行止优雅,喜爱生活中种种精致而美好的事物;然而,像她父亲一样,她选择了避开照在儿子身上的耀眼灯光。

有关她的完美主义性格,最显而易见的证据莫过于她的家庭本身。她的三个孩子从小就由她亲自打扮、悉心教养,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在言行举止等方方面面成为了典范。

“如果其他人也像布莱恩特夫妇那样养育自己的孩子,那么我们这个世界就会有许多成就非凡的人才了。”乔在意大利联赛征战时的队友利昂·道格拉斯如是说道,他曾亲眼见到帕梅拉教育孩子。

尽管如此,亲朋好友们还是指出,只有科比得到了她全部的宠爱与关注,母子二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当帕梅拉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她简直欣喜若狂。”布莱恩特家的一位朋友解释道,“她也很爱姑娘们,别会错了我的意思,但科比是他们世界的中心。或许那是因为乔想要一个儿子,而她想要留住乔的心。科比就是那个他们可以为之倾尽所有的宝贝儿子。”

事实证明,帕梅拉少年时期对哥哥小胖的溺爱只不过是替她未来生活的主要任务——抚养儿子——练手罢了。

“科比出生之后,帕梅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莫·霍华德回忆道,“她有了一个儿子,在这之前,她生命中的最爱是小胖。她对小胖的溺爱简直不可思议。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儿子。”

帕梅拉坚持不懈地耕耘着一家人的完美形象。“无论他们家发生了什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都是一副家和万事兴的模样。”莫·霍华德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无论她在什么时候提起任何人,近况永远是完美的。她努力刻画着一件事情,即:所有的事情都是完美的。科比,两个女儿,所有的事情。”

她的这一作风还延伸到了对成就的态度上。孩子们非凡的运动天赋绝不能用作任何错误的借口。她期望他们自觉完成课业,并成为忠实可靠、有责任心的人。

从小,科比·比恩就在一个深受他人倾慕的家庭中长大,这一家人得到了费城各家报纸的青睐,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一般。

帕特·威廉姆斯还记得,布莱恩特夫妇自豪地把他们刚出生的儿子带到了76人队的主场光谱球馆。“人们会对我说:‘你还记得科比·布莱恩特吗?’我会说,我还记得他的祖父母呢,他们把他放在婴儿车里,带到比赛现场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我们大可以说,他就是在光谱球馆长大的。他生命的第一年就和76人产生了关联。”

吉尔伯特·桑德斯还记得,在某年夏天的一场比赛结束后,他碰巧遇上乔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儿子走下电梯。小科比·比恩开着一辆玩具汽车。

“那可是奔驰呢。”桑德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咯咯地笑了起来。

无论走到哪里,“果冻豆”的形象总是一位自豪的爸爸。

多年以后,科比·布莱恩特和其父的篮球之缘被人们津津乐道。但在儿子的成长阶段,父亲不仅顶着名人的光环,而且身为职业运动员,不得不频繁外出。因此不难理解,帕梅拉·布莱恩特才是那个最早和科比培养出感情,同时也是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姐姐们给科比打上了一个标签:不可救药的“妈宝”。

也正因此,儿子的身上映射了帕梅拉的大部分性格,却与生性洒脱、随遇而安的“果冻豆”相差甚远。

“在热情这方面,就我父亲对篮球的热爱来说,我更像他一些。”1999年,科比·布莱恩特如是说道,“但在球场上,我更像我母亲一些。她更像一条斗牛犬。”

“她的脾气就是那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拍得噼啪作响,“非常争强好胜。所以我是兼取他们两人之长。”

这对母子的性格之中有许多讨人喜欢的共同点,但两人也都能在一瞬间变得惊人的冷漠。无论是谁撞上了他们冷漠时的神情,都会被惹得极度不悦。有的时候,他们还会突然暴怒。母子二人都用这两种情绪来界定他们生活的范围。

然而,最重要的驱动因素还是对完美的执着。曾先后近距离与乔丹和科比共事过的资深名帅泰克斯·温特就经常说,两位超级巨星有许多共同的品质,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对于完美的偏激追求。公允地说,就科比·布莱恩特的成功而言,在许许多多的方面,是他的母亲造就了他。

冠军之殇

家庭成员的日渐增多或许给乔·布莱恩特带来了许多欢乐,但他的职业生涯却没有给他带来同样多的欢乐。在1976—1977赛季开始前的休赛期,随着ABA的瓦解,76人队完成了一笔涉及数百万美元的交易,从纽约篮网队[64]迎来了伟大的“J博士”——朱利叶斯·欧文。一夜之间,乔·布莱恩特在吉恩·舒尔的轮换阵容中地位更低了。“果冻豆”在新秀赛季就频频抱怨机会太少,而今这本就少得可怜的出场时间又被砍掉了将近一半。

“他也有过属于他的时刻。”帕特·威廉姆斯说道,“我们所有人都丝毫不怀疑乔·布莱恩特的天赋,都很乐意和这些年轻球员一起开创未来。只不过,我们现在有了一群比他们更优秀的老资历球员。麦金尼斯、朱利叶斯、史蒂夫·米克斯、哈维·卡钦斯[65],而且我们还在尝试培养达里尔。我的意思是,我们队中的人才已经超负荷了。”

在场上打球的时候,“果冻豆”依然能和队友们组成令人闻风丧胆的“轰炸大队”,但这对他的发展并无益助。莫·霍华德说:“他们根本不关心那些替补出场的伙计,他们真的毫不关心。那些个伙计得在朱利叶斯那群球员身后打球。他们常说:‘轮到我们上场的时候,我们能干的就只是一些脏活累活。’我认为乔的坏名声大概就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

整支球队人心涣散。

“球队的更衣室里诞生了许多精彩的采访。”随队记者迪克·韦斯回忆道,“没有人胡说八道。朱利叶斯给大家定下了基调,因为他就是职业球员的终极典范。他们有一群喜好交际、性格开朗的家伙,还有史蒂夫·米克斯和考德威尔·琼斯[66]这样的非常有趣的人。”

年轻的巨人道金斯人送外号“巧克力闪电”,他还是一位诗人,自称从勒夫特仑星球[67]远道而来。劳埃德·弗里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沃尔德·B.弗里。

“达里尔非常闹腾。”韦斯说道,“劳埃德·弗里和乔则口若悬河。你只需要打开你的笔记本,那些家伙一定会把它填得满满的。”

麦金尼斯经常一边抽烟一边接受采访。“果冻豆”有时候也会学他的这一套,和记者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装出弹吉他的样子,嘴里还忙着吞云吐雾。

“我问过乔关于76人队的事儿。”冯塔斯·辛普森回忆道,“因为他们非常有天赋。他说队中没有一位能够约束他们的行为的榜样。队中有许多有钱的年轻人,打完了比赛就到处参加派对。”他告诉汤普森,欧文倒是不怎么爱去派对,但是他也不愿意透露其他球员平日里是如何生活的。

在球场上,全队上下都要为风华绝代的欧文做出调整。“每个人都要学会和他相处。”迪克·韦斯说道,“朱利叶斯为其他的一切定下了基调。NBA和ABA不一样,以前他是超级巨星。但到了费城,他还是强得不得了。”

“我认为乔根本没料到他们能有机会争夺总冠军。”莫·霍华德回忆道。

一般的二年级球员通常不会有那么崇高的想法,更不用说一位深陷于失望之中的替补。

到了季后赛,麦金尼斯开始表现低迷,于是突然之间,“果冻豆”的出场时间又多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在总决赛中真正令教练组和球迷们刮目相看的竟然是他的防守。76人队远征波特兰,在客场赢下了前两场比赛。但到了第二场比赛临近尾声之际,形势发生了变化:道金斯和波特兰队的大前锋莫里斯·卢卡斯爆发了冲突,扭打在一起。

“在那一刻之前,横扫波特兰开拓者似乎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帕特·威廉姆斯回忆道,“那是一场动真格的打斗。”

在混战之中,没有一位队友给道金斯提供援手,事后他为此大发脾气(显然道格·科林斯是想冲上去的,但却在无意间被道金斯的乱拳砸中)。这位年轻的中锋在更衣室中破口大骂,还怒砸卫生间,引发了一场“洪水”。

“他砸坏了水槽,踹翻了衣柜,把整个更衣室给毁了。”威廉姆斯回忆道,“他是个沉浸在盛怒之中的身高6尺11寸的20岁小伙。房间里一片狼藉,乱七八糟。”

多年以后,人们会笑着回忆,球员们那些昂贵的球鞋和球衣被水冲得到处都是。但在当时,没有人笑得出来。沃尔德·B.弗里后来评论说,整件事情似乎毁掉了球队的心态和化学反应。尽管手握2:0领先的大好局面,76人队却再也没能赢下一场比赛。回到主场后,他们接连输了三场。

在绝境中备战之际,悔悟的诗人道金斯写下了一首《第六场颂》。全场比赛76人队发挥出色,可惜最终以2分惜败。

他们的麻烦延续到了下一个赛季的前六场比赛。在与舒尔商讨合同的过程中,球队的新老板F.尤金·迪克逊被惹火了,因为舒尔是最早雇用经纪人的主教练之一,而他的经纪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处不在的里奇·菲利普斯。

“菲茨·迪克逊很不高兴。”威廉姆斯回忆道,“他认为舒尔这是看他是新老板,想找他要更多的钱。”

迪克逊的专座就在球队的替补席后面。头一个星期的糟糕表现过后,一天晚上,他朝威廉姆斯挥手,招呼身在记者席的后者到场边来。他向这位经理下令,立即解雇舒尔,请前76人队球员比利·康宁汉姆来执教。

“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威廉姆斯说道。

可想而知,舒尔和全联盟都被这一举动震惊了。不过,深受球迷们喜爱的康宁汉姆刚接过帅位,就在11月率领球队打出了14胜1负的佳绩——就是那个为科比·比恩的诞生拉开序幕的11月。

康宁汉姆的执教风格干练而严明。乔·布莱恩特在季后赛中发挥不俗,他也因此赢得了与球队续约的权利。他在费城接着待了两个赛季,在这段时期,康宁汉姆携手查克·戴利和杰克·麦克马洪两位助理教练,一举清除了“轰炸大队”的氛围。

1977—1978赛季,76人队在季后赛中被华盛顿子弹队淘汰,赛后教练组向威廉姆斯请求交易沃尔德·B.弗里。

“当时我们已经选中了莫里斯·奇克斯。”威廉姆斯回忆道,“而且我们已经把乔治·麦金尼斯送去了丹佛,换来了鲍比·琼斯[68]。教练组来找我,说我们必须得交易劳埃德·弗里。我很喜欢劳埃德,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球员,能在进攻端制造机会,而且作风强硬,勇敢无畏。”

“那是我最难过的一段时间。”威廉姆斯回忆道,“他们固执地认为,(如果不做交易)我们无法得到我们需要的。我说,他将来可是要打出一番平均每场砍下35分的成就的,而我却要卖了他。那是我的责任。我找遍了全联盟,可是连一点交易的苗头都没有。最后,还是当时在圣地亚哥执教的吉恩·舒尔表示了些许兴趣——不是很多,些许而已。最终我还是促成了一笔交易,我们送出了劳埃德·弗里,得到了快船队1984年的首轮选秀权。顺便提一句,查尔斯·巴克利就是用那个选秀权选来的。”

虽然“轰炸大队”解体了,但球队还是在1979年打进了季后赛。在与圣安东尼奥马刺队的系列赛中,康宁汉姆于关键时刻让乔·布莱恩特披挂上阵,可他刚上场就来了一记远投。球弹筐而出,马刺队利用机会完成了一次快攻。

康宁汉姆很快就换下了“果冻豆”,但76人队最后还是输掉了比赛。

“比利对乔的使用总是小心翼翼的。”莫·霍华德说道,“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场了。完全没有上过场。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你提到的那记投篮。也许只是因为他才刚刚上场(才没投进)。那种球他以前也经常投。”

效力费城的这四年,布莱恩特一直在向记者们抱怨,说他希望被交易走。突然之间,他期待已久的交易成为了可能。

“为下一个赛季备战的时候,比利和查克连同制服组提出交易乔·布莱恩特的请求。”威廉姆斯回忆道。

为了交易“果冻豆”,这位经理给联盟中的每一支球队都打了电话。“徒劳无功。”他说道。

终于,到了10月,新赛季即将开始之际,吉恩·舒尔再次拿出了快船队1986年的首轮选秀权,用以交换乔·布莱恩特。那个选秀权后来被交易到了克里夫兰,骑士队拿它选择了来自北卡大学的中锋布拉德·多赫蒂[69]。

“我还记得告知乔这笔交易时的情景。”威廉姆斯回忆道,“我想他是松了一口气。他想要上场打球。他知道,属于他的时机来了。他急切地想要去一个能给他机会的地方,去做那些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在许多布莱恩特的费城球迷和朋友们看来,他在76人队度过的时光就像是一次被浪费了的机会。

“他是一位独特的球员。”莫·霍华德评论道,“费城人民非常非常欣赏乔的打法。我经常想,他们让他上场就是为了安抚费城球迷;他打不了一小会儿,他们就会让他下场,然后他就再也不会上场了。要是给他机会将他的那些错误——或者说人们理解的错误——坚持到底,他很可能会成为一个超人。费城有许许多多非常了不起的篮球运动员,但乔是与众不同的。他当年能做一些没人能做得到的事儿,伙计。他本来可以像乔治·格文[70]一样的。”

在职业生涯的前四年里,“果冻豆”为76人队打遍了五个位置,作为后卫、前锋甚至中锋,他都有过出色的表现。

多年过后再回首,帕特·威廉姆斯指出,布莱恩特的确身手全面,但却一直没能在任何位置上登峰造极。他速度不够快,成不了一流的后卫;身体素质不够强,成不了顶尖的前锋;力量方面也尚有缺陷,无法长期出任中锋。

不仅如此,事实证明他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令人难以忍受:经常这一场大放异彩,下一场表现就如同灾难。

当年费城派对如云的社交风气并不适合这个有着三个幼儿的年轻家庭。搬去圣地亚哥正合帕梅拉的心意,事实证明球场上的状况同样好过以往。

第七节 有意思的人

吉恩·舒尔曾经许诺,要将激动人心的快节奏战术风格带到圣地亚哥快船队——当时球队的老板是电影制片人厄夫·莱文和纽约律师哈罗德·利普顿。在球队迁来圣地亚哥的第一年,舒尔率队拿下了43场胜利,在西部排名第五。1979年9月,球队迎来了中锋比尔·沃顿[71],一个月之后又得到了“果冻豆”,球迷们的期望也水涨船高。

然而,没过多久,沃顿的脚部再次受伤,此后,其职业生涯接连受挫。和舒尔重聚后,乔·布莱恩特得到了稳定的出场时间和一个重要的全新身份——角色球员。他不再需要承受在家乡时作为球星的沉重压力,逐渐融入了快船队,并打出了场均得分上双的表现。

这次改变让“果冻豆”领悟了他在费城时受到的“朋辈压力”。他说,他的头脑变得“更清晰”了。

“我仿佛必须扮演超级明星。”提到在家乡所受的期待,他如是说道,“扮演超级明星并不是我的菜。”

即使不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依然能够奉献精彩镜头。比如在刚来圣地亚哥的那段时间,他曾在与湖人队的比赛中完成一记暴扣,让伟大的贾巴尔掩面而逃;还有一天晚上,他的出色发挥令波士顿的拉里·伯德黯然失色。

但是,那个赛季沃顿只打了17场比赛,快船队的战绩也掉到了35胜,圣地亚哥体育馆的平均上座率也一路下跌,每晚只有不到6000人次到场观战。赛季结束后,老板们决定让舒尔走人,招来了保罗·西拉斯[72]。此人是第一次出任主教练,球员时期的他以作风强硬、打法聪明而著称,曾在波士顿凯尔特人与戴夫·考恩斯[73]搭档前场,一起赢下了两座总冠军奖杯。

1980年春,乔·布莱恩特眼看着身高6尺9寸的组织后卫“魔术师”约翰逊率领湖人队与76人队大战六场,赢下了总决赛。在这轮决战当中,约翰逊曾先后出任后卫、中锋和前锋。他就是“果冻豆”想要成为的那种球员的完美化身。这件事情令布莱恩特备感失落,同时也引发了一场关于“如果”的争论。

“我觉得乔有些早于他的时代了。”2015年,桑尼·希尔在一次采访中说道,“那个时候联盟中还没有他那么高大的球员(像他那样打球)。那就是为什么他一直把自己看作先行版的‘魔术师’约翰逊。因为大个子们都身不由己,他们必须扮演内线球员的角色。”

“当你说起‘魔术师’约翰逊,你就是在谈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几个球员之一,而乔就差得远了。”回顾当年,吉恩·舒尔指出,“乔和‘魔术师’的打法确实有不少共同点。‘魔术师’更偏向于外线球员:他能控球,能传球。但在乔的职业生涯中,他从来都不是那个人,从来都不是那样的角色,你不会对他说:‘好的,乔,我们想让你一直这么做。’”

“从来都不是那个人。”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乔·布莱恩特的职业生涯当中,后来则激励着他的儿子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我就是想成为那个人。”在科比·布莱恩特的职业生涯早期,他曾一遍又一遍地这样说道。

在“魔术师”横空出世时执教湖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保罗·韦斯特海德——他仍然在坚持快节奏的打法。虽然如此,在韦斯特海德的印象里,球队中根本就没有人讨论过引进他在拉萨尔大学时的明星弟子布莱恩特。韦斯特海德解释说,他只是主教练而已,在人事管理方面没有什么发言权;那些事情有球队总经理比尔·沙曼及其助手杰里·韦斯特打理,无须他过问。

尽管“果冻豆”在为快船队效力,但是有人记得,他的儿子曾身穿一件湖人队的小外套。这一年,篮球运动即将迎来巨变,很快乔·布莱恩特就把湖人队和“魔术师”约翰逊当作了典范,正如多年以后他的儿子一样。

“果冻豆”只能远远看着,固守自己的角色。“在客场征战的时候,我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和帕梅拉以及每一个孩子通话。”当年的他如是说道。

“我依然会打电话给我的父母,无论比赛输赢。”

他整日行程匆忙,妻子毅然挑起了重担,照顾着这个年轻的家庭。他坦言:“你得紧紧盯着孩子们,以防他们养成坏习惯。在纪律方面,我太太可是很有一手的。”

要打理好家庭财务、帮助身在NBA的丈夫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若非意志力非凡的女强人,绝难做到。帕特·威廉姆斯回忆道:“帕梅拉经营着他们的家。乔是个非常随和的人。他在很多方面都我行我素、不拘一格。”

在布莱恩特一家80年代早期的录像剪辑当中,有不少这样的镜头:电视上爸爸在为快船队打比赛,小科比则将小球扣进一个小小的篮筐。到了乔在圣地亚哥的第三个赛季之初,他的儿子长大了,小篮筐也变大了。为此,科比人生中第一次登上了报纸的头条。

《布莱恩特之子——三岁即扣篮?》——《费城论坛报》发问。

“科比才3岁,但他已经爱上了篮球。”老乔告诉费城资深体育记者赫尔姆·L.罗古尔,“他在走廊里助跑,跳上他的小蹦床,然后把他的迷你篮球灌进8英尺高的篮筐。”

显然,蹦床是他从姐姐们那里抢来的。多年以后,两个姑娘都宣称,她们的弟弟3岁时就已经在练习左手了。

“他会拍着球在家里跑来跑去。我原本想让他当一名医生的。”老乔回忆道,“可他对我说:‘爷爷,我想成为一名篮球运动员。’我告诉他:‘打篮球要很卖力的,还会打得浑身是汗。’结果他说:‘爷爷,篮球运动员就该是那样,打得很卖力,浑身是汗。’”

短暂辉煌

“果冻豆”不再是苦苦期盼些许垃圾时间的板凳球员了。职业生涯头一次,他在每一个有比赛的夜晚尽情发挥。和费城76人队的康宁汉姆一样,西拉斯作风严明。但在这位菜鸟教头的麾下,26岁的“果冻豆”打出了生涯最佳赛季,平均每场出战28.8分钟,贡献11.6分、2.3次助攻、5.4个篮板——虽然在西拉斯看来,对乔的管束无异于一场持久战。

球队比上赛季多胜了一场,而布莱恩特则依然在用他的潇洒球风取悦观众——至少他在电话里是这样向老乔报告的。

“乔还是和以前一样受欢迎。”老乔对赫尔姆·罗古尔说,“在圣地亚哥,底线流浪者[74]们还给了他一件印着他名字的衬衫。在迪士尼乐园和海洋世界,孩子们都跑到他身边来。有一个孩子说:‘我们都喜欢你打球的方式。’”

所谓“彩云易散琉璃碎”,那年休赛期,地产大亨唐纳德·斯特林收购了快船队。虽说斯特林此举意在炫耀他的个人财富,然而他很快就因一毛不拔的作风和稀奇古怪的昏招而臭名昭著,快船队漫长的痛苦便是由此而始的,十余年的积累在他的手上毁于一旦。

为了节省薪资,快船队处理了数名球员,随后在1981—1982赛季交出了17胜65负的惨淡战绩。在那个赛季,“果冻豆”曾抱怨球队违反了联盟劳资协议的相关规定,没有提供头等舱。他的抱怨并没有得到答复,于是他发出威胁,称要联合众球员拒不参加接下来的某一场比赛。最终,西拉斯劝阻了他,但他与球队管理层的关系已然恶化。乔仿佛是在亲手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他的履历本就有不少负面评价,如今他又自行添上了一个罪名——“俱乐部律师”[75]。

在那段悲惨的日子里,小科比在快船队的训练场上练球的身影是仅有的些许安慰之一。“我经常见他在球馆里打球。”西拉斯告诉记者乔纳森·艾布拉姆斯,“当年的他还只是个小不点儿。”

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果冻豆”会带科比去看湖人队的比赛,以此排解输球的郁闷。“科比快4岁了,他是个小男子汉了。”当年的“果冻豆”如是说道,“我带科比去看了湖人队的比赛,把他介绍给了球员们。他是‘魔术师’约翰逊的球迷。”

当然,言外之意其实是,乔·布莱恩特自己也是“魔术师”的球迷。这位高大的湖人后卫代表着布莱恩特自己极度想要成为的样子。到如今,他显然已经望尘莫及。

那个赛季过后,乔连同一个第二轮选秀权被打包送去了休斯敦火箭队,换回了另一个第二轮选秀权。

1999年,有人向比尔·沃顿问起他在圣地亚哥与乔·布莱恩特共度的时光,沃顿笑着回答:“他是一名优秀的球员,但是让我们这么说吧,NBA的教练们可不会通宵达旦地设计战术来防守‘果冻豆’布莱恩特。”

这笔交易意味着,布莱恩特要从一支鱼腩球队换到另一支鱼腩球队,而他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以为他会和摩西·马龙搭档,只需坐享其成。当年的火箭队由德尔·哈里斯[76]执教,曾在1981年杀入总决赛。但到了1982—1983赛季,为了用首轮选秀权拿下弗吉尼亚大学的球星拉尔夫·桑普森[77],他们计划输球摆烂。摩西·马龙去了76人队,休斯敦人准备迎接漫长的一年。

那个赛季,火箭队的战绩一落千丈,最终只有14胜68负,而“果冻豆”也随球队一起堕落了。他平均每场出战25.4分钟,将将拿下10分,一共打了81场比赛。没有打的那场比赛反而让他上了新闻:他和人打了一通宵的扑克牌,结果输得山穷水尽,到最后连坐计程车的钱都不剩,因此没能赶上球队大巴。据说,从此以后,帕梅拉稍稍增加了他每个礼拜的零用钱,在他的袜子里塞一张五美元的钞票,以备不时之需。

那是乔·布莱恩特作为职业球员的第八个赛季。不用想,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支NBA球队想要“果冻豆”了,尽管他才刚满28岁,正值当打之年。

多年以后回顾往事,杰里·韦斯特表示:“是他抛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保罗·韦斯特海德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大学球队的明星没能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NBA球员。他怀疑,一切是因他的绰号而起,再因藏毒被捕事件变本加厉。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那个绰号的。”2015年,韦斯特海德说道,“还挺有意思的,而且,坦率地说,随着他的职业生涯不断发展,尤其是他离开了拉萨尔大学、步入职业篮坛之后,‘果冻豆’这个名字的意味就可好可坏,见仁见智了。”

在那个年代为《波士顿环球报》报道NBA的鲍勃·瑞安也同意杰里·韦斯特的观点,他还在自己的一篇专栏文章中将乔·布莱恩特称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许多人都持有同样的看法。

“每当我想起乔·布莱恩特,每当人们提到‘果冻豆’,我就会看见一个微笑着的、快乐的、身手非常灵活的、不看人的传球高手。”韦斯特海德说道,“NBA里有些人说,那就是他的问题。那个问题不是从我这里开始的,但是我想,在某种程度上,这影响了公众和各队总经理对他的看法,他们认为他打球太过花哨了。”

“当时情况变得很难看。”莫·霍华德回忆道,“他那么有天赋,但是行内的人就是不许他运用。”

“我一直远远地关注着他的情况,我经常听到人们的议论。”韦斯特海德回忆道,“只要有人愿意听,我就会说:‘这孩子技术很好,很有天分。在篮球场上,他想做的几乎都能做到。’我一直记得,没人把他真当回事儿,他们只觉得乔·布莱恩特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1983年休赛期过后,他淡出了篮球界,开始为火箭队的老板查理·托马斯销售汽车。起初,经历了多年除了篮球一无所有的生活,“果冻豆”还觉得他挺喜欢在这个行当的体验。他要和人们说话,向他们推销卡车、货车和轿车。但整个国家正在经历又一次经济衰退,银行利率高涨,销售市场不景气。乔·布莱恩特并没有大学文凭,除了篮球运动员之外,他没有其他任何真正的身份。

很显然,在那段时间,布莱恩特一家过得并不愉快,于是他们撤回了费城。

除了由妻子打理的家庭之外,乔唯一经营妥善的,就是与桑尼·希尔的关系了。他一直在贝克联赛打球,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表演天赋,而球迷们也依然毫不吝啬对他的喜爱。此外,他开始在桑尼·希尔联赛执教,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份差事。

反过来,希尔则把乔·布莱恩特的经历视作他最了不起的成功故事之一。不过,两人的关系还不止于此。在他的联赛中,有太多的球员还乳臭未干,毫无头脑。随着年龄渐长,他们会慢慢意识到希尔对他们的人生有多么重要,从而更为珍视在希尔联赛打球的经历。

而“果冻豆”就是少数早就有此觉悟的球员之一,他一心沉湎于在希尔联赛打球的时光。每年夏天,乔的表演不仅能为联赛助力,更鼓舞了希尔本人,支撑着他艰苦卓绝地维持联赛运转。

希尔知道,布莱恩特离不开篮球,于是他开始鼓励乔,让乔考虑去欧洲联赛征战。他告诉乔,那边的薪水很不错。

在很多方面,这是帕梅拉·布莱恩特最不愿听到的事情。当年她拖家带口地从费城搬去圣地亚哥,接着又辗转到休斯敦,多年来一直悉心和这位时常难以见面的丈夫相处。到如今,他又嚷嚷着要带上一家老小漂洋过海去欧洲?

过了好几个月,她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主意。当时他们还住在休斯敦,乔仍然靠卖车维持生计。后来,有人问帕梅拉喜欢休斯敦什么,她闪烁其词地回答道:“马儿呗。”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努力展现出完美面貌的帕梅拉,对于她在得克萨斯州的生活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如今,乔急切地想要搬去意大利。孩子们已经在抱怨很难交到朋友,每次搬家都要和老朋友们说再见。

乔劝他们说,这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而且他们还有机会去见识一些非常不一样的地方。此外,他们也需要钱。帕梅拉讲求品位,开销不低。她巴不得回到费城郊区的精致小家中。“她很讨厌再次离开费城的想法。”乔回忆道。但是,她最终还是同意试一试。

1984年夏天,就在他们远赴意大利之前,科比在电视上看到美国国奥队在为洛杉矶奥运会备战,他们要同一群职业球员进行一系列比赛。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迈克尔·乔丹。“那是一支由大学生组成的球队。”他回忆道,“他们在为奥运会备战。他们在同一支职业球队切磋。这家伙在快攻中运球飞奔,然后高高跃起——我记得那是在‘魔术师’头顶上——把球扣入篮筐,然后从‘魔术师’身旁飞过。那种事情是不应该出现的。这小子是谁?我不喜欢这小子,因为‘魔术师’是我的偶像。我想那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他。”

第八节 意大利

在意大利的某个篮球训练营,一群高加索球员之中混杂着一张黝黑的脸。这个小家伙看上去挺高兴,似笑非笑,很是得意。在照片中,他独自站在第一排的右下角,身后是两列嬉笑着的意大利面孔。他们都比他大,但是——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已经说明——小科比·布莱恩特很清楚,他已然拥有了他们所有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实力。照片的主角乔·布莱恩特面带着微笑,高高地站在一旁,满面红光的他是训练营的名人嘉宾。

虽然“果冻豆”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微笑,但当年的朋友们都记得,那时的科比已经和他父亲截然两样,尤其是在球场上的时候。

“他打球的时候永远面色凝重,永远一本正经。”米凯拉·罗泰拉回忆道。他比科比大几岁,两人经常在西里吉里奥镇托斯卡纳村的半山球场切磋球技,“从来不笑。非常坚毅。”

“只要和运动有关,无论做什么他都总是那么认真,总是那么较劲。”姐姐西莉亚回忆道。

“科比非常专注,满脑子想的就是赢球、赢球、赢球。”另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儿时好友亚科莫·维托里说道。

“那时他8岁,我11岁,我们在同一个篮球联赛中打球。”1999年,西莉亚回忆道,“其他的孩子只想玩耍,而他总是说:‘我想赢球。’有一次,比赛只剩最后13秒了,我们落后两分,他大喊:‘把球给我!’我想说的是,他在场上非常投入。他向来就是那个样子。”

“当时我还很小,九、十岁的样子,参加了各种小型联赛。每当比赛到了紧要关头,我们被逼入绝境,没有后路可退,我就会奋起拼搏。就是那种要么战要么滚的心态,我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斗士。”他说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可以全靠一己之力接管比赛。

多年以后,在历任洛杉矶湖人队主教练的眼里,他约莫就是在意大利学会了漠视身边资历尚浅、天赋平平的队友,只相信自己的能力。每当他身披湖人战袍打出自私的比赛,有的教练就会在私底下议论,说科比·布莱恩特“又回意大利去了”。

“他真的很自私。”亚科莫·维托里回忆起当年,补充说科比之所以打得自私,是因为他比其他所有球员都好太多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是我们这儿唯一的黑人小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球技非常出色。”

正是在他逐渐长大成人的那几年里,他从妈妈那里遗传来的尖锐性格初现端倪。他是妈妈的小心肝,妈妈似乎很喜欢把他打扮成一个干净帅气的小男子汉,给他穿上针织衫和其他绅士派头的衣服——与其说他是个小孩子,倒不如说是个小大人。

帕梅拉·布莱恩特的行为举止很有风度,而科比在很小的时候,一举一动就已经和其他的孩子很不一样,像极了帕梅拉。意大利这个国度加上深受欧洲文化影响的家庭教养,二者将他永远地铸造成了一个异乎常人的男子;等他到了美国职业篮坛,这些与众不同之处就尤其明显了。

初入NBA之时,有人问起在意大利的生活经历对他成长的影响,他回答道:“我跳得很高。其他的方方面面都是按照意大利人的方式来培养的。”

意大利人的方式把布莱恩特全家人招待得很好。乔那一手惹得费城观众为之高呼的华丽技巧和花哨传球在意大利也大受欢迎。他只用了一场比赛就意识到,他可以在这里安身立命,并且再次得到他无比渴望的东西——球迷们的宠爱。

意大利球迷果然对他的控球能力惊奇不已,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同一个词来形容乔的表演:“美。”

事实证明,对于乔·布莱恩特的年轻家庭来说,意大利的确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这儿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一家人拉得更近了。与此同时,意大利还为一些其他的东西埋下了种子。那是一些他们当时体会不到的东西;一些糅杂在他们于意大利发现的种种美好感情之中,却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东西;一些给他们的生活注入些许寒意的东西;一些让年轻的科比·比恩收进自己的人生视作自身一部分的东西。

和在美国时一样,布莱恩特一家在意大利也搬了好几次家。这样的经历进一步影响了小科比,离群索居逐渐成了他的常态,孤僻的性格伴随着他后来的生活。孩童时代,他总是很难交到朋友;每每刚有了新朋友,过不了多久就到了说“ciao(意大利语中的再见)”的时候。

布莱恩特一家的第一个意大利小窝在列蒂市。小科比的6岁生日刚刚过去几个星期,全家人就搬来了这里,他要开始上学了。那一年,西莉亚8岁,莎雅7岁。列蒂是一座古老的小城,位于罗马的东北方,两地相去不远。这里是萨宾人的故土,那个古时的部落曾被罗马人以繁衍人口为由,掳掠妇女无数。这个群山绵延的地区以韦利诺河及一汪风光旖旎的湖泊为界,曾经是深得历任教皇青睐的行宫。

布莱恩特一家轻松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球队为他们提供了住宅和座驾。他们不懂当地语言,但孩子们每个下午都会通过文字游戏互相训练。短短几个月之内,他们就悠然地习惯了这个与身后的故乡天差地别的新世界。对于这个家庭而言,这是一段重要的经历,让一家人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密了。

“我们在那儿过得非常惬意。”后来,科比如是回忆道,“我们融入得好极了。那就是我们在意大利培养出的态度。家人就是勇气的来源,只要有家人在,其他一切都好说。无论你得了50分还是一分未得,都会有家人陪在身边。意大利人也有着同样的观念。他们都非常热心。”

因此,家人成了科比的信心之基,而这一点正是其父不断强调的。后来,乔·布莱恩特解释说,他一直对自己的不自信感到后悔,并认为这就是他失败的部分原因。看起来,他是决心要让儿子彻底摆脱这一弱点。

科比之所以信心满满,也是得益于他年幼时对篮球运动的全方位接触,包括跟随父亲坐球队巴士参加客场比赛的经历。每一支职业球队都有自己的青年队,科比就曾在青年队效力,同时和父亲一起训练,这样的机缘迅速为他对篮球运动的理解打下了基础。

回首过往,科比在意大利的时光无异于上了一所最全面的篮球学校。“我是在那里开始打篮球的。”他说,“这对我来说很有好处,因为我是从基本功学起的。我认为大多数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尽学了些花哨的运球动作。在意大利,他们会教你真正的基本功,那些没用的东西全盘略去。”

再一次,又是那些曾毁了他父亲的“没用的东西”,似乎走到哪里都少不了这番尖锐的认知。

后来,曾有某些教练提出不同的意见,指出是这段经历给科比打上了独来独往的烙印,让他成了一个不可信的队友。然而,就连他的诽谤者也不可否认,这段经历让他球技的方方面面得到了改进。“我想,大体而言,意大利就是他的篮球根基。”乔在意大利联赛的队友利昂·道格拉斯评论道,“在那里,他能亲身感受全方位的篮球比赛,学习每一个方面。”

纵观科比的职业生涯,但凡他在某一方面发现了缺陷,他就会展现出自己的职业素养,以近乎疯狂的毅力,强化每一个不足之处。这同样要归功于他在意大利的那段经历。

事实上,他似乎从未停止磨炼球技,就连驹齿未落的那几年也不例外。儿时曾和科比共度了无数时光的维托里还记得,如果没有球打,他就会在家观看NBA球星的录像带。“科比每时每刻都想打篮球。每时每刻。”

在接下来的那几年里,小科比用行动证明,他已经掌握了专注的力量,并制定了一套他日后所说的“准则”。年纪轻轻的科比已经知道,他想要成为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为此他必须减少其履历表上微不足道的无用经历。此外,事实证明,在他成就自我的过程中,意大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说意大利人大都和善友好,当地氛围也十分悠闲,然而从众多文艺复兴时期的教堂到无数球迷载歌载舞的篮球场馆,无处不充满了激情。

正是这样的一段经历,加上乔的不断强调,造就了科比不可动摇的自信心。反过来,日益强大的自信心也让他越发地瞧不起队友了。在这之后的年岁里,许多他在意大利时的队友都难以忘记因他的冷待而产生的低落情绪。他们频频抱怨,以至于教练们开始在比赛中途命令他下场,好让其他球员有机会寻找状态。

“我小的时候经常惹麻烦,满嘴跑火车,不停地说……说……说,搞得那些比我大的伙计们更沮丧了。”他回忆道。

正是初到意大利的那几年,布莱恩特夫妇看见了儿子的未来,并帮助他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他们有那种给7岁孩子用的迷你篮筐。”当年的乔解释道,“有一场比赛,科比的球队得了22分,他一个人得了16分。他们给他提了一级,让他去和10岁的孩子们打比赛,但他照样统治了全场。他拿到了空手道的黄带,他还在学芭蕾舞。”

家庭时光

作为一片陌生国土上的陌生人,布莱恩特一家明白了什么叫作相依为命。“我们在努力适应另一种文化。”科比回忆道,“我和我的家人真的必须紧紧团结在一起。那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不认识那里的其他任何人,拥有的只有彼此,所以我们真的必须团结在一起。”

文化的改变也给乔·布莱恩特的篮球生涯带来了转机。尽管在欧洲南部足球远比篮球流行得多,但意大利人仍然对当地的篮球队有着饱满的热情。在意大利,每支球队仅可以拥有两名美国球员。这些篮球场上的“进口货”们往往会挣到合意的薪水,并发现这里的日程竟然可以容得下家庭生活,与NBA每周三至五场比赛、频繁四处奔波的辛苦赛程反差鲜明。

在意大利,球队的重心放在训练上,通常是一天两练,这在当年的美国职业篮坛是不可想象的。另一方面,通常每周只有一场比赛——大多数是在周日举行——每个赛季从10月开始,到5月结束。

“我可以早上送孩子去学校,下午接他们放学。”乔告诉《费城论坛报》的记者。

过去在NBA,“果冻豆”感到十分拘束;而到了意大利,他很快就找回了竞技状态,并打出了球星水准,场均贡献30分(许多和他同场竞技的意大利球员都只有18岁左右)。如果他想要卖弄一下他的华丽技巧,也没有任何问题。球迷们会高歌赞颂他的球技。“你知道那位球员比‘魔术师’和贾巴尔更好吗?”一首科比用意大利语记得滚瓜烂熟的歌谣这样唱道,“那就是约瑟夫,约瑟夫·布莱恩特!”

1986年的冬天,身在列蒂的乔·布莱恩特场均独得37.8分。他的头号球迷就是那个在无数个下午跟着他一起练球的小男孩。“他打球实在太有魅力了。”多年以后,科比回忆起他父亲在欧洲的时光,“他教会了我享受比赛。”

从美国来到意大利,乔不仅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孩子们相处,也修复了和帕梅拉之间的感情。

“比起我在NBA时,帕梅拉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1986年,乔向一位记者透露,“如今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是挚友,也是爱侣。我们一起锻炼,一起慢跑。我们每天慢跑五六公里。帕梅拉能跑8到10公里。明年我们说不定会参加几次赛跑。”

“帕梅拉很不愿意离开费城,但是她现在过得很好。”乔补充道。

除了打篮球之外,科比还会和姐姐们一起学芭蕾舞,而莎雅也和弟弟一样喜欢空手道。他们上的是天主教学校,修女们的管理十分严格,孩子们享受到了一流的教育。

“孩子们的意大利语说得棒极了,他们还在国家电视上接受了采访。”乔说,“我父亲不得不提醒他们要说英语。这个赛季,我和帕梅拉也上了意大利语课。我能读懂报纸的体育版面了。对待那些某场比赛发挥不好的足球运动员,他们可真是冷酷!”

足球在意大利远胜于其他运动,以至于为数不多的公共篮球场也兼具小型足球场的功能。在异国他乡的这段时光已经开始助长科比从母亲那儿遗传来的孤僻性格,同样受刺激的,还有他独自投篮、苦练球技的强烈欲望。如果有几个意大利孩子来打球,科比就会和他们分享篮筐,直到球场上聚集了大批孩子,达到了足球比赛的人数规模,他才不得不同意改踢足球。又高又瘦的他足球也踢得不错。根据人们日后的回忆,他展现出了优秀前锋的潜力,脚法和盘带都很不错。

足球比赛充满乐趣,绿茵场上的经历也让他成了一辈子的足球爱好者。但是,这项运动还是没能像篮球一样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最后,帕梅拉——而不是乔——费了不少力气,在自家后院竖起了一座篮球架。这样一来,小科比更醉心于钻研球技了,同时也和其他的孩子越走越远了。

为了维持一家人与美国文化的联系,远在费城的祖父母经常会寄来一些体育赛事和电视节目的录像带,前者大多数是篮球比赛,后者则包括一大堆《考斯比一家》(The Cosby Show)。据说,录像带里看到的东西让科比震撼不已,有一段时间他还学起了霹雳舞。但是,他看得最多的显然还是篮球比赛,平均一个赛季下来要看40场。

“过去他们经常给我们送来各种各样的电视节目和电影,”他回忆道,“但是我最期待收到的还是篮球比赛。我想看篮球比赛,因为在意大利,我得熬到凌晨3点才有比赛看,可是第二天还要上学呀。所以那样是不行的。我只好等着收录像带。那个时候,我一天到晚就盼着送邮件的人把它们从车上卸下来。”

没过多久,乔就订购了一份直接将比赛录像递送到家的服务。乔和科比会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看录像,并记录下所有的精妙之处:战术运用,关于低位转身、试探步和V型切入的入门教学,还有NBA各队及其球星的攻防风格。

“我以前看过所有球员的比赛路线,从‘魔术师’到大鸟到迈克尔再到多米尼克·威尔金斯[78]。”科比回忆道,“我会观察他们的动作,然后融入到我的比赛中。”

纵观科比的职业生涯,他一直非常注重研究比赛录像,这一习惯正是由此而始。通常,这是那些苦心钻研战术的助理教练们要干的活儿。等到科比成了NBA球员,他每天都会花费数个小时,详细分解他自己和对手们的表现,其中付出的心血远比任何其他NBA球员计划过的多。

在意大利时,他会定格住画面,然后使用慢速播放功能,一幕一幕地回放,他的父亲时常在一旁指出个中要点。乔不在的时候,科比就独自钻研。他会完整记下一连串镜头,尤其是那些透露了球员动作倾向的镜头。到9岁时,他已经编辑出了他的第一份球探录像,详细分析了没什么名头的老鹰后卫约翰·巴特尔[79]。那几年,迈克尔·乔丹也已经开始在NBA大放异彩,但在科比的少年时代,布莱恩特一家心目中的第一球星无疑还是“魔术师”约翰逊。

“我想看‘魔术师’打球。”他回忆道,“就想看看他对篮球比赛的那种激情。你能看出来,他就是单纯地热爱打球。此外,他的纵向传球总能让我们为之疯狂。”

当年的湖人队正处于“表演时刻”[80]的鼎盛时期,他们在80年代连夺数冠,“魔术师”约翰逊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控球技巧创造了数不清的经典镜头,这支洛杉矶球队也因而成为了无数球迷的最爱。在小科比的房间里,最醒目的地方就挂着一张“魔术师”的巨幅海报,整个房间俨然就是一座约翰逊圣殿。巧合的是,这位湖人队的组织后卫正是他父亲心心念念的伟大球员之典范。

科比会在家里的电视上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魔术师”的比赛集锦。后来,许多批评者对此事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在科比自己的职业比赛当中,这位顶级传球大师的痕迹实在少之又少。

虽然乔也给儿子找来了自己年轻时的比赛录像,但科比并不需要这些。真人就在眼前,他大可以亲自打量。有空的时候,乔会陪他单挑几局。但是,意大利球队每日训练的时间太多,父亲毕竟也是凡人,不可能陪他打到心满意足,只好浅尝辄止。

于是乎,他就独自练球,幻想自己跟自己较量。“影子篮球。”他这样称呼当年的训练,“我和我的影子对抗。”

当然了,那些幻想中还有大量他在屏幕上看到并贮存于脑海中的NBA球星们的身影。这份不懈的追求像极了40年前的杰里·韦斯特,当年的那个瘦骨嶙峋的西弗吉尼亚少年也曾在一个露天篮球场上独自度过了无数时光。

第九节 红色单车

每年夏天,布莱恩特一家都会收拾起行囊,回到费城。乔会去贝克联赛尽情表演,同时还有机会去桑尼·希尔联赛当教练。在列蒂度过了两个赛季之后,布莱恩特一家于1986—1987赛季搬去了雷焦卡拉布里亚。那是一座沿海城市,气候像极了圣地亚哥。一家人在费城度过了休赛期,回到意大利后,又去了另一座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一年,小科比也快到可以在赛场上大展身手的年纪了。

新的球队位于托斯卡纳区的一座古老小城皮斯托亚,新赛季他们将征战A2联赛,即意大利篮球乙级联赛。球队主席奥林匹亚·皮斯托亚听从了其子皮耶罗·贝恰尼的建议,以1.5亿里拉[81](按当年汇率折合,约为11.5万美元)的空前高价买下了乔的合同。野心勃勃的皮斯托亚队志在晋级,他们想拥有引人注目的进攻火力,希望借此为建造新球馆的计划造势。

球队于1987—1988赛季签下的另外一名美国外援利昂·道格拉斯回忆道,他和乔·布莱恩特的加盟是球队生存下去的最后希望。在他们加盟的第一年,球队甚至都无法在主场打比赛;每到主场比赛,他们都不得不前往远在25公里之外的佛罗伦萨。

道格拉斯表示,布莱恩特就是球队急需用来刺激球迷的进攻端大杀器。他补充说,他先前在意大利和乔当了好几年的对手,还曾经见证后者在单场比赛中狂砍70分。

他仍然是高中时期那个热爱投篮的乔,只不过如今重达200磅的他已不再像芦秆一样瘦削,大肆出手时也不再受到负疚感的约束——如果他曾经为此感到过愧疚的话。“我记得,每当布莱恩特开始得分,他的家人们就会大喊:‘打垮他们,乔。打垮他们。’”道格拉斯笑着说道,“乔是一位投手。科比的很多比赛都会让我想起当年的乔。科比今天做的很多事情正是他父亲当年的家常便饭。他父亲是一位高产的得分手。”

乔欣喜地发现,他可以用一个接一个的跳投令意大利球迷们振奋不已。

“他有一大堆进攻武器。”一位负责市场营销与公共关系的皮斯托亚队员工亚历山德罗·孔蒂解释道,“乔·布莱恩特在意大利篮球界可是大名鼎鼎。皮斯托亚队花了一笔巨款才把他带到这儿。”

这把豪赌赌对了。无论皮斯托亚队去哪里打比赛,都会遇到为约瑟夫·布莱恩特欢呼喝彩的热情球迷。

“他就像上帝一样。”科比的儿时好友亚科莫·维托里回忆道,“他所做的一切,他所说的一切,都有如《圣经》一般。科比也有着同样的自信。”

维托里和科比就是在那一年认识的,他们俩都在给球队当“拖把男孩”。在佛罗伦萨宫殿球场打比赛时,每到比赛暂停,他们就会清理场上的杂物,擦干地板上的汗渍。

“他是那些拖地的孩子之一。”利昂·道格拉斯回忆道。

“当了球童,我就能近距离观看比赛了。”科比回忆道,“我能感受到球员们的高速奔跑速度和激烈的身体碰撞。”

当年见过科比的人都记得,小小年纪的他很喜欢成为公众注意的焦点,他甚至会在没必要的时候跑到场上拖地,因为他就爱在观众面前表演。

为了博得观众的掌声和惊叹,科比时常趁着中场休息时走上空空的球场,玩起他的影子游戏,进行投篮和运球练习。情绪高涨的球迷们会挥动旗帜,高声呐喊,想尽办法来鼓动这对父子。

“比赛暂停时,裁判会把球扔给我。”科比回忆道,“我会随意运一会儿球,跑上球场,上一个篮,再练一下罚篮,直到球员们回到场上。”

“比赛每到中场休息时,就成了科比的表演时间。”利昂·道格拉斯笑着回忆道,“他会跑上场去,投起篮来。中场休息过后,我们从更衣室里出来,还得驱赶一番他才下场。”

球队的另一位“拖把男孩”维托里有时也会加入科比的投篮表演。维托里回忆说,他的好友显然是在卖弄球技,“因为在他看来,自己那是专注于未来,别无他想”。

皮斯托亚队的老板之一罗伯托·马尔廷蒂表示,球迷们很喜欢看那个长着一双大脚的瘦小男孩在中场时练球。“他们常说他很有天赋,但还是比不上他父亲。”马尔廷蒂回忆道,“科比的动作都是模仿乔的。”

多年以后,科比的前湖人队友慈世平正是在活跃热情的皮斯托亚观众面前迎来了他的意大利联赛首秀。赛后,他当即给科比打了电话,对后者说:“好吧,现在我算是知道你打球为什么是这副模样了。”

“就激情而论,美国的球迷比起他们可差远了。”利昂·道格拉斯如此评价皮斯托亚父老。

亚历山德罗·孔蒂的女友证实了这一点。她曾到美国旅行,还特意去号称“篮球麦加”的麦迪逊广场花园看了一场比赛,却惊讶地发现那里的球迷似乎并没有真的在看比赛。

“这里的热情在少年科比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孔蒂说道。

“他在皮斯托亚长大,见过我们的球迷。”亚科莫·维托里解释道,“在这里,他学会了带着这样的激情战斗。”

球队与蒙特卡蒂尼人之间的决战尤其能点燃球迷们的激情。蒙特卡蒂尼是托斯卡纳区的另一座山间小城,距离皮斯托亚仅有3公里,当地的球队中有一名得分能力出色的意大利球星。当年的科比被这位意大利球星迷得神魂颠倒,同样让他着迷的还有麦克·德安东尼[82],后者当年率领米兰奥林匹亚队(Olimpia Milano)开创了队史最辉煌的时代。

小科比经常乘坐球队大巴,随父亲一起征战客场,给许多父亲的队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多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是不怎么爱跟人交谈的。”利昂·道格拉斯评论道,“他们大都寡言少语。可科比小时候一点儿也不沉默。他会和人交流。他知道怎么和大人们打交道。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但他知道怎么在成年人和同龄人之间来回转换。”

道格拉斯是在球队大巴上观察到这一点的。小科比看过那么多NBA比赛录像,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父亲是在一个低级别的意大利球队打球,和风光无限的NBA比起来实在是暗淡无光。

“有一次,科比向我们发表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宣言。”道格拉斯回忆道,“他说:‘等我长大了,我要让你们看看篮球应该怎么打。’他放言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球员。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灌输了这个想法。”

利昂·道格拉斯说,经过了一次次的大巴旅行,他和乔·布莱恩特走得越来越近了;两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亲得就像是一大家子。“有一次,乔说他的祖母是一位牧师。”道格拉斯回忆道,“他说,祖母告诉他,他们家会出伟人,会有一个人干出一番不可思议的事业,让整个家族为之改变。她做出了预言,而预言中的那个人就是科比。乔并没有想过他本人会是那个人。他没有说过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科比,还有他那美好而团结的家庭。”当年皮斯托亚队中的一名球员欧金尼奥·卡波内说道,“我一直记得,训练或比赛结束后,乔经常陪他一起练球,让他进行控球练习和投篮训练。他们玩得很开心,但是也练得非常严格。我们都说:‘别操心他了,乔!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如今,科比成了我们都知道的大球星,首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一位父亲陪儿子玩耍、教儿子打球的场景。”

在意大利的那几年,乔自始至终都陪在儿子左右,为他指点迷津。自己职业生涯的种种失意让乔下定决心,一定要避免同样的命运发生在儿子身上。然而,虽然乔也非常想让儿子在将来出人头地,但真正驱策着科比的,其实是他自己内心的动力。

“我父亲从来没有真的跟我说过:‘好的,儿子,你必须做这个、做那个。’”科比解释道,“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他、问他。”

无疑,他有着自己的篮球梦想,这些梦想在他的内心燃起了熊熊烈火,其意义远比他父亲带来的任何影响更加深远。

西里吉里奥

搬到皮斯托亚后,乔和帕梅拉离开熙熙攘攘的城市,在西里吉里奥的小村庄里找到了住处。那是一幢乡间豪宅,高高矗立于城市外围的迂回山路之上。

那是一个风景优美、闲适宜人的地方。直到今天,那里的居民们仍然对篮球巨人乔·布莱恩特初来乍到时的情景津津乐道。当时的他开着一辆沃尔沃旅行轿车,弓着身子坐在方向盘前。他在当地的一家酒吧前停了一会儿,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还坚持要倒进一个巨大的杯子里饮用。

没过多久,罗伯托·马尔廷蒂就笑着说:“乔·布莱恩特宛如西里吉里奥的市长。”他大方的笑容,他出现在当地咖啡馆时的模样,他美好的家庭,他英雄般的风采,无不牵动着人们的心。

多年过去,当地的村民们和马尔廷蒂本人还时常怀念布莱恩特一家昔日的种种。

马尔廷蒂记得,科比9岁时就签下了他的第一份赞助合约。那一年,联赛方在罗马举办全明星赛,小科比请求担任那场比赛的球童。马尔廷蒂很欣赏科比的意愿,但他想让科比穿上一件运动衫,为他的一门生意打广告。小科比答应了下来,但是极力讨价还价了一番——他想要一辆新单车。

全明星赛过后的那天清早,小科比打来了电话。“我想要一辆红色的单车。”他说道。

现在他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了。他可以骑一小段距离到西里吉里奥的半山腰,去当地学校的球场,和村里那些比他大的孩子们打篮球。如果没有人在,他就自个儿练球。“他回到家,做完了作业就跑出去打球,假装自己就是‘J博士’。”利昂·道格拉斯笑着说道。

马尔廷蒂记得,布莱恩特母子很是相像。这位老板自称是乔·布莱恩特太太的众多仰慕者之一。即便是多年以后,马尔廷蒂提起她时脸上仍然写满了依恋,还会带着满腔柔情念起她的名字:帕——梅——拉。

“帕梅拉像极了一位陆军军士。”在2015年的一次采访中,马尔廷蒂笑着说道,“她是他们家的领袖,他们家的首长。她优雅、甜美、热烈……”

而乔对她显然是敬畏有加。马尔廷蒂也学乖了,知道千万不可惹她生气。有一次,乔的薪水发得迟了,她马上就告知了马尔廷蒂。从那以后,乔的薪水再也没有迟发过。

布莱恩特一家的宅子实在太大了,所以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人将它分割成了两栋房子。马尔廷蒂记得,帕梅拉总是把家里装扮得漂漂亮亮的,尤其是在圣诞节前后。每当圣诞来临,她就会营造出一种无比宁静的氛围。多年以后,当马尔廷蒂听说了布莱恩特一家的伤心事和关于科比离婚的种种,他提出如果这一家人能回到西里吉里奥,在帕梅拉的安排下过一个圣诞节,他们一定会找到平复心情、治愈伤痛的好办法。

在西里吉里奥,维托里经常和布莱恩特一家待在一起——他和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莎雅·布莱恩特就是他的初恋情人——他还记得科比在自己家吃过多少顿饭。“他喜欢吃意大利面。”维托里回忆道。科比的翩翩风度总是让维托里的父母赞叹不已,只不过这种风度从来不会出现在篮球场上。

“你永远没办法让他传球。”维托里笑着回忆道,“但是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打篮球。无时无刻。他总是想跟人比赛投篮。”

许多投篮比赛就发生于小科比的幻想之中。他时常神游体外,幻想自己身在NBA,比赛还剩最后几秒,他要在乔丹、“魔术师”“J博士”或者他自己的父亲面前得分——哪天想到谁了,防他的就是谁。马尔廷蒂透露,除了“魔术师”之外,在科比个人的“奥林匹斯山”[83]上,“J博士”有着显赫的地位,因为乔经常说起这位昔日队友的伟大之处。

小科比曾不厌其烦地模仿球星们的动作。后来他说,这些人并没有让他多么仰慕,因为他们的动作他都能做出来。他的确做得到。

布莱恩特家的孩子们经常在维托里家度过下午时光。来接孩子们的时候,乔·布莱恩特不时还会给维托里的母亲送一束花。同样地,维托里也经常在西里吉里奥的布莱恩特家过夜。

皮斯托亚队的境况并不理想,但是在乔·布莱恩特和利昂·道格拉斯的帮助下,俱乐部还是完成了既定目标。到他们归队备战第二个赛季的时候,一座拥有5000个座位的全新球馆正等着他们。那是一座低矮的建筑,像极了一间圆拱形棚屋,但是当地人很喜欢它。

“球票总是销售一空。”亚历山德罗·孔蒂解释道。

在新球馆揭幕战的热身期间,球场两端的篮板都碎了,负责拖地的男孩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碎玻璃打扫干净。

乔·布莱恩特打出了又一个出类拔萃的赛季,他用两场独得50分以上的比赛洗礼了这座建筑,同时也让罗伯托·马尔廷蒂看到了希望,后者满以为“果冻豆”会归队再打一个赛季。

但是,马尔廷蒂再也没有机会给乔开一份新合同了。乔和另一支球队——雷焦艾米利亚队签了约,布莱恩特一家即将步入意大利生活的下一个阶段。

和其他地方一样,这里的职业球队也有青年队,而小科比也遵循着他从前的样子:他刻苦训练,但在更衣室里孤僻寡言。在球场上,他坚持尝试以一己之力搞定一切,使得队友们自觉一无是处。

相比身边的其他人,少年科比是那么出色、那么坚决,似乎他是绝无可能在球场上同那些不如他的球员们好生相处的。到最后,因为他从不传球,队友们开始怀恨在心。

后来,据科比回忆,他们曾对他说:“你在这儿是很强,可一旦你回了美国,你就不会这么强了。那边的篮球比赛可不一样。”

他们没有说错,至少起初是没有错的。11岁那年夏天,科比回到费城,参加了桑尼·希尔联赛。整个赛事下来,科比一分未得。没错,他是“跳级”了,和他交手的球员都比他大,但他的确被打得落花流水。

“科比其实是在这个联赛中成长起来的。”多年以后,曾在桑尼·希尔联赛执教过乔的蒂·希尔兹对记者们说道。

在科比征战桑尼·希尔联赛的头几个赛季,一名负责扫描及核对球员申请表的顾问发现,在“职业计划”一栏下方,科比列出了“NBA”。

这个回答恰好表现了希尔联赛希望防范的那种不切实际的态度。在希尔联赛,篮球仿佛是一根胡萝卜,用来引导孩子们远离费城街头的危险陷阱。比赛本身当然是值得珍视的,但联赛的重点在于指引孩子们创造一个符合实际的未来。

这名顾问从前也见过类似的回答。事实上,绝大多数回答都不外乎此。许多球员都相信,他们的前方就是NBA的巨大辉煌,还有比那辉煌更大的支票。大费城区最出色的天才少年们经常就这个问题互相吹嘘,而且大话越说越满。篮球是一项关于自信的运动,篮球打得好可以给人带来如巨浪般澎湃的自信,但这自信同样可能使人盲目。希尔联赛的使命就在于,为年轻球员培养自信的同时,促使他们不再盲目、看见光芒。

于是乎,这位顾问决心告诫科比。“百万人中只有一人能进NBA,”他说道,“所以必须计划一个篮球之外的将来。”

“我就要做那百万分之一。”据说科比是这样回答的。他解释说,毕竟“魔术师”约翰逊就做到了,迈克尔·乔丹也做到了。为什么他不行呢?

这就是他的父亲给他灌输的自信与期望。后来,有人认为科比的这般态度纯粹就是狂妄自大,许多人都无法忍受他的傲慢。也有人表示,无论他11岁时得了多少分,如此小小年纪就有这等使命感,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敬佩,更不必说他那令人振奋的精湛球技。

然而,考虑到科比孤立离群的成长经历,这样的回答其实也合情合理,再平常不过了。他自小就没有把自己当作普通的年轻球员。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血统。

“我爸爸和小胖舅舅经常和我待在一起。”布莱恩特曾经提起他的少年时代,“他们训练我的投篮、篮板和防守。此外,他们一直鼓励我在球场上拼尽全力。”

初回美国之际,科比最担心的事情得到了证实:那些意大利队友愤恨不平地对他说的话果然不假。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科比大部分夏天都会来这里打球,我相信这不是因为我带了个头或者怎么样,而是因为小小年纪的他真的很想参加这项比赛。”1994年,乔·布莱恩特向《费城论坛报》的记者说道,“我们认为它很有教育意义。”

乔·布莱恩特总共在欧洲职业篮坛度过了8个赛季,曾先后以球员和教练的身份辗转于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这样的经历意味着,年纪轻轻的科比·比恩已经游历过许多地方;从阿尔卑斯山到梵蒂冈宫,从古罗马遗迹到风情万种的威尼斯运河,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奇观美景。许多来意大利打球的美国人——无论是在意大利的哪里——都十分感慨,只有离开斯地再回首时,他们才怅然发觉那个地方是多么惬意。乔·布莱恩特时常怀念和家人一起吃着冰激凌,夜游当地街道的情景——在很久很久以后,当种种糟糕透顶的事情降临,他们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这样的记忆。

1991年8月,乔打算再打上至少一个赛季。到这个时候止,帕梅拉似乎都对海外的生活感到很满意。她已经精通了意大利式烹饪,适应了欧洲给其生活方式带来的诸多影响,并学会了鉴赏设计品。“意大利的生活很美妙。”当年的她如是说道,“那里的人们是那么地和蔼可亲,所有人都互相认识。乔到那里打球真可谓看似不幸,实则大幸。”

“我要说,我的太太自始至终一直陪在我身边。”乔对《费城论坛报》的记者坦言道,“她让我和我们一家人团结在一起,我很爱她。”

1999年秋天的某个深夜,一通电话为布莱恩特一家的意大利时光敲响了丧钟。科比的祖父母告诉了他们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魔术师”约翰逊宣布,他感染了艾滋病毒,将从此告别篮球。第二天早晨,帕梅拉和乔向科比透露了这个新闻,但没有详细解释这种迫使“魔术师”退役的疾病。艾滋病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个13岁的男孩崩溃了。他大哭不已,连饭都吃不下,哀痛的心情持续了不止一个星期。

“我当时努力想要理解这件事情。”他回忆道,当年的他不知道艾滋病是什么,但他做了一番研究,试图找出真相,“我哭了。我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读了许多书,还租了一部关于它的电影来看。作为一个孩子,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奢望能通过某种方式帮助他摆脱困难。那段时间非常难熬。”

那个赛季伊始,乔加盟了一支实力孱弱的法国小球队,而孩子们则在边境正对面的一所瑞士学校上学。他本可以一直在欧洲打下去的,或者至少再打两个赛季吧,为一支又一支的球队高高跃起、命中投篮。然而,尽管欧洲的生活很舒适,帕梅拉终究还是厌倦了旅途劳顿,思乡之情涌上心头。此外,孩子们也必须回到美国,去完成他们的人生。

由于没有大学文凭,乔又一次开始为球员生涯之后的人生感到焦虑。说不定他可以当教练呢?就在约翰逊发表声明短短几天之后,在职业篮坛征战了16个赛季的乔也决定自己的职业生涯到此为止。“果冻豆”的篮球之旅已经走到了尽头。这也成了科比人生的转折点,这转变来得如此快速,令人猝不及防。

2013年夏天,科比背着印有花卉图案的双肩包,穿着淡色衬衫,回到了西里吉里奥。他在村口的欢迎标语旁摆姿势拍照,他还去了半山腰的那个球场,却发现那里已经荒废失修;如今,就连正下方的足球场看起来也已经被废弃了。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在皮斯托亚,科比在一名保镖的陪同下去了那座他10岁那年新修起来的球馆。他直接去了上层,凭记忆找到了那扇曾经永远为他敞开、连钥匙都不需要的门。他绕着球馆的上层走了一圈,俯视着那块曾让身为球童的他一次次在中场时分上演好戏的地板。他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然后迅速离开了。

2015年,科比又一次回到了皮斯托亚。某天清晨,他突然出现在城市中心,让来来往往的人们惊喜不已。“那真的是科比吗?”他们问道。

负责球队公关的员工亚历山德罗·孔蒂听说科比来了,赶紧从家里赶了过去,想和他打个照面。但是,这位举世无双的超级巨星已经不在了,他去了下一个目的地,继续追踪数之不尽的童年回忆。

第十节 劳尔梅里恩

1991年11月,布莱恩特一家回到了费城,发现整个世界动乱不堪。贝尔法斯特时有轰炸,克罗地亚陷入内战,美国则正在进行总统选举。阿肯色州一位鲜为人知的政客比尔·克林顿大展身手,角逐民主党提名资格;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人克拉伦斯·托马斯则面临着安妮塔·希尔的性骚扰指控。

当年的年度最佳专辑是昆西·琼斯的《背靠穷街陋巷》(Back on the Block);搬回温尼伍德郊区的故居后,布莱恩特一家的境况恰如琼斯在歌里唱的。很快,乔和科比便在车道上展开对决,进行激烈的一对一斗牛。每天,球员科比都在不断成长,这意味着乔越来越需要依靠身体优势才能维持上风。二人在场上斗得唇破血流、喊声震天之际,帕梅拉便会气呼呼地冲进院子里,用背格开乔,不让他们继续推搡。

就在感恩节前——“魔术师”约翰逊宣布患艾滋病几周之后——皇后乐队主唱佛莱迪·摩克瑞因艾滋病去世,令湖人全队及其球迷唏嘘不已——他们认为约翰逊可能也难逃此劫难。整支球队沉浸在哀恸的氛围之中;没有了约翰逊的领导,球队的运势大跌。

与此同时,科比·比恩决意全身心投入到他的美国高中生涯中。作为一名八年级学生,他在融入城市里的美国黑人时经历了不少困难。8年的海外生活赋予了他一种独特的身份。他在费城郊区的同学要是在课上见到这位口音奇怪的新弟兄,准会惊讶不已。

和从前一样,他一心沉浸在篮球场上。他还结识了邻居家的孩子罗比·施瓦茨,这孩子比他瘦、比他矮,但在很多方面和他一样有干劲。他拉上施瓦茨和他一起练球。大部分时间,施瓦茨就帮他捡捡篮板,或者和他进行全场一对一斗牛——比分往往是100:10,输的自然是施瓦茨了。

布莱恩特的个头远远蹿出了6英尺,而且精瘦得令人吃惊,两条长臂从瘦削的肩部向外伸展。

但他的教练们发现,这是一位尖刻、急躁的小主顾。每当他被换下时,他都会怒目而视,以至于乔不得不费心用意大利语劝他冷静下来。正是他的这种任性,一次又一次地打动着人们。布莱恩特的任务明显就是证明自己,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证明。

第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很快就降临了。

那是11月,八年级开学的第一天,他正在巴拉辛维德中学的食堂吃午餐,有个男孩走过来,站在了他旁边。

“我听说你篮球打得不错啊。”那个男孩说道,“那么,要想当老大,就得打败老大。”

“于是我放学后跟他打了场球。”后来,布莱恩特复述起当日的情景,“我让他闭了嘴,然后在那里赢得了尊重。”

“那就是我多年来在意大利一直追寻的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肾上腺素正在喷涌。”

巴拉辛维德中学的“老大”并不是13岁的科比唯一的手下败将。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莫·霍华德依然幻想着自己会稳操胜券;当时他正在费城一家健康俱乐部里同一帮老友打球,乔也在其中。“如果我们只有八九个人能打的话,就会让谁家的儿子来凑数。”霍华德回忆道,“然后,伙计,科比第一次来凑数的时候,我跟你讲,防守他的人是我,那孩子就把我屁股撞开了花。他肯定只有13岁。你知道他后来在湖人队得分的时候,是怎么把那副表情甩给别人的吗?我在他13岁的时候就见过了。那孩子简直蹂躏了我的自尊,彻底摧毁了它。”

很快,关于巴拉辛维德赛场新来的小毛孩——NBA球员之子的消息传开了。附近的劳尔梅里恩高中有位名叫格雷格·唐纳的教练,时年33岁的他路过八年级的球赛时顺便看了一眼。

“我去看的那场球赛并不像是一场科比·布莱恩特的个人秀。”唐纳在2015年的一次采访中回忆道,“我去的时候,他被教练换上换下,我并不能真正感受到他究竟有多优秀。他挺瘦的,身高6尺出头,体重大约135磅。看上去他是想打控球后卫,我的意思是,他想把球控制在自己手里。”

那是唐纳在劳尔梅里恩高中任教的第二个赛季。这所高中位于费城郊区的蒙哥马利县,学校的球队上一次夺得州冠军还是在1943年。他不太确定自己要怎样振兴这支球队,但看过了那场比赛之后,这位教练就认定,球场上那个瘦削的孩子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我1990年入职的时候,球队完全需要重建。”唐纳回忆道,“在入职面试的时候,他们给我讲了球队只剩4位球员打比赛的故事,因为有的人学术成绩不过关。有一场比赛,他们以54:13输掉了,下半场一分也没得。”

所以,唐纳邀请了那位八年级新生去劳尔梅里恩高中参观校队练习。

“我就是在那时真正了解了他的情况。”这位教练说。

这位潜力小子与自己身高6尺9寸的父亲一同进了场。

“我刚开始训练科比的时候,乔就站在墙角。”唐纳说,“然后我就开始推测,从基因的角度判断这人究竟是谁。”

20世纪80年代,唐纳在弗吉尼亚州的一所三级院校——林奇堡学院担任控球后卫。但在70年代,他其实是76人队的铁杆球迷,他可是在光谱球馆有座位的。他曾将道格·科林斯视为偶像,很快他又回想起了关于“果冻豆”的记忆。他甚至还记得,“果冻豆”的父亲在光谱球馆看比赛时就坐在他的旁边。

那天在劳尔梅里恩的训练中,乔·布莱恩特表现得并不强势,他更想待在幕后,让儿子科比一展身手——这种方法在日后成为了惯例。分组对抗赛刚开始的几分钟,唐纳便意识到眼前之人具有职业水准:区区一个毛孩竟能易如反掌地击垮他的校队球员。

劳尔梅里恩的老队员们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一下子瞠目结舌——一位即将踏入高中的新生很快就会支配他们的生活。

“只要你见过他最初的身手,”这位教练回忆道,“只要你了解了这其中的基因成分,只要你开始真正地思考它,只要你见到他的职业素养和领袖心态,你就会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独一无二的家伙。”

他一边看比赛一边向一位助理教练评论说,他坚信科比就是那种能让他们保住饭碗的球员。

虽然大学时光早已过去,但唐纳依然会参加竞争激烈的业余联赛。所以,那天有某种东西驱使着他去亲自与那位八年级少年过招。这位教练没有躲过球员们的遭遇,和莫·霍华德一样,和乔·布莱恩特的欧洲队友们一样,成为了一位13岁少年的手下败将。

那个夏天,一位名叫唐尼·卡尔的球员在桑尼·希尔发展联赛与科比·比恩相遇了。两人年龄相仿,都即将读完八年级,但都在这个面向十一和十二年级学生的联赛中“勇往直前”。

对于这位据说有着无限潜力的NBA球员之子,卡尔已久仰大名。“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瘦成皮包骨的高个儿少年,戴着两个护膝。”卡尔回忆道,“这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他还在长个子,而且因为膝盖总是疼,他很难做屈膝之类的动作。他真的非常修长,手臂和骨架都长。他是个大个子少年,已经长到了差不多6尺4寸。”

这些膝盖的问题就是胫骨结节骨骺炎,它会给运动能力突出、日后有可能成为职业运动员的青少年带来剧烈的膝盖疼痛。这一病情降低了布莱恩特的速度,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笨拙。卡尔还记得,当年的他要想找机会投篮,就必须把防守自己的球员引到场上的某个位置,然后在一系列假动作的帮助下出手。一旦有了腾跃的机会,他通常都能跳到足够的高度,在防守队员的头顶上把球投出。“不过,完全坦率地说,我们当时看到的是潜力,但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之前我讲过,他当时并没有日后那样迅捷,那样爆发力十足。他看起来像一个用慢动作行动着的瘦长孩子。”

“我们都说:‘他挺优秀的,但有那么优秀吗?’显然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过这句话,但我们都会私底下这样讲,而且会说:‘我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科比和卡尔在高中时期的对决就是在那个夏天的桑尼·希尔发展联赛上开始的。卡尔笑着回忆道:“我们之间的对决就是那样开始的,因为我们会互相喷垃圾话。我朝他爆粗口,他就也爆回来。虽然科比来自郊区,我总是会告诉人们:他的举止一点儿都不像乡下孩子。他无时无刻不表现得像一个城里的孩子,不是被同化而来,也不是伪装出来的。他一直保留有费城人的坚韧秉性,还有那种永不言弃的心态。他热爱挑战。比如说,你要是在场上跟他对呛起来,他就真的会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从他的脸上你就能看出那种坚决,你能看出他就要更加卖力地打球了。”

随着对科比·比恩的了解逐渐加深,卡尔意识到,这个戴着护膝的少年花了许多时间为自己制造挑战。“他会去寻找任何能够激励和挑战他的东西。”这位科比的对手说道,“他的心态始终如一,与从前那个将在日后被人津津乐道的少年一样。他一直都在寻找能够点燃那把火、让他能运用那份优势去打球的东西。这一点在他当年的比赛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就是他即将升入九年级的时候。”

在希尔联赛中早早见识过科比风采的人当中还包括埃迪·琼斯,当年身高6尺6寸的他是天普大学的主力前锋。“即便当时他才13岁,但他已经打得很好了。”琼斯回忆道,“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能把人打得落花流水了。”

“那是一届很棒的比赛,非常有趣。”布莱恩特如此回忆桑尼·希尔联赛,“那个时候,天普大学的那些人常常过来看我们比赛,因为我们有时候就在他们的体育馆里打球。埃迪·琼斯以前经常去那儿,还有阿隆·麦基和里克·布朗森。我们打完比赛之后,他们会接着打。所以我会留下来,稍微看他们打一会儿。埃迪经常在斗牛时选我和他一队。他觉得我打得还可以,所以他会挑选我,而我就会跟着他们一起打球。”

初露锋芒

在劳尔梅里恩的那年秋天,唐纳发现布莱恩特有着令人瞠目的职业素养。这个少年制定了一份必定会令人筋疲力尽的自我提高日程表,逼着自己去执行,其中包括田径训练、重量训练以及似乎无穷无尽的篮球练习。在球队训练中,他决心不输掉任何一次队内操练。他在这方面的完美纪录保持了将近4年。

“当我开始琢磨这个叫科比·布莱恩特的人究竟有多出色时,我从教练组中根据能力挑选出了一些人。”他说道,“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找到一个能够防住这个孩子,能够与他竞争、给他挑战的人。’”

他选择了前大学球员吉米·凯泽曼,此人是一位身体素质出众的后卫。接着,他说服了自己的兄弟德鲁,让魁梧有力的他从公司辞职,改做了教练。

劳尔梅里恩高中的篮球队内部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哎哟喂,我这就搭飞机赶过来。要我来防这个14岁的孩子,简直轻而易举。”这个笑话的包袱当然是,这些大言不惭的人都会被这个来势汹汹的新生打败。

唐纳聘请的另一个人就是这位年轻球星的父亲。这位教练其实另有一重顾虑,那就是:像劳尔梅里恩高中这样的郊区学校,在抢生源时很可能争不过那些声名在外的费城名校——比如卡尔就读的罗马天主教高中。让科比的父亲担任教练能够帮助巩固这段关系;而且,这一家人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在劳尔梅里恩高中就读了,适应得很好,还打起了排球。

这个问题原本可能会在未来几个赛季里无声地笼罩着球队。但越来越清晰的一点是,布莱恩特喜欢拥有一支由他主宰的球队,一支让他获得足够的上场时间来提升自我的球队,一支与他的态度契合的球队。

“前几次在市区学校打比赛时,总会有人对我说三道四。”他曾经解释道,“里面有一半的人会说:‘哦,他是个软蛋,是从乡下来的。’”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消极的氛围源于布莱恩特刚入学那年劳尔梅里恩高中的糟糕战绩。一个赛季之前,唐纳曾经调教出了一支出色的球队,整个赛季赢了20场。人们曾对他们寄予厚望,但球员们毕业的毕业,受伤的受伤,球队的兵力大打折扣。1992—1993赛季,首发阵容中有了新生科比·布莱恩特的劳尔梅里恩高中最终只取得了4胜20负的惨淡成绩。

“那年的成绩并不好看。”唐纳说。

这位教练和他未来的明星球员发现,两人都对败仗恨之入骨。“输了那么多场对他来说可能就像地动山摇一般。”唐纳说道,接连的败仗过后,要想把科比换下赛场就更难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个人挑起了所有的担子。你知道的,他从5号位打到1号位。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把他换下场可真不容易。”

就像他父亲一样,科比·布莱恩特也喜欢随意出手。每到这个时候,唐纳会把他拉到场边,试着阻止他那么做。

“我的意思是,我们那样尝试了好几次,但收效甚微。”唐纳回忆道,“他会怒视你,朝你狂吼。他不喜欢那样。”

场面变得难看的时候,乔就会用意大利语安抚儿子。唐纳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助教说了些什么,但他的话似乎有所成效。

“我认为乔是个很好的减震器。”这位教练解释道,“你知道,科比并没有经常朝我吼。但只要他吼了,他的父亲就会出面回答他。”

此外,这位年轻的教练开始重新思考把他换下场的想法。教练组适应了一个新的理念:“科比的一次糟糕出手好过队友的一次接球失误。”

“显然,他篮球智商颇高。”这位教练解释说,“哪怕作为一名新人,他也是位非常好的传球者。他可以让队友们表现得更好,但我认为,当我们遭遇困境的时候,当我们的人才储备不够优秀的时候,他就会说:‘你知道吗?我必须得单枪匹马挑起重担了。’”

当时的情况完美地解决了少年科比与老资历队友之间的问题——他曾在意大利遇到过同样的问题,日后在NBA也会再次遇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领袖气质展露出来了。”唐纳容许了布莱恩特的霸道性格。

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对于任何教练来说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把布莱恩特留在场上也让许多事变得更加简单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善用他的职业素养,他像海绵一样吸收信息的学习能力,以及他力求最好的心态。”唐纳说,“我总觉得他的大脑就是一块海绵。而且只要你当过教练就会发现,并非所有的球员都是这样。只要向科比交代一次,就不必再重复一遍了。就好像,你说的话被存进了他的脑海一样。科比作为顶梁柱改变了许多东西,但他的身边并没有很多天赋不凡的球员。”

“最简单的办法,”唐纳补充道,“就是让他赢得所有的赛跑,让他成为队伍里最刻苦的人,让他当着队友的面爬起来,从而让他们变得有责任感。”

这种方法带来了不可避免的摩擦,尤其是在那屡屡战败的第一个年头。但这位教练表示,其他球员们很难否认布莱恩特的付出。“至于那些少见胜果的高年级学生和某些年龄比较大的球员,我想说,一旦他们看见他打得多么刻苦、多么富有激情,我想他们就很难再当事后诸葛,也很难不加入我们正在努力做的事情。”

回顾当年的科比,队中的一位老资历球员埃文·蒙斯基表示,他虽然逼着大家变得优秀,但更衣室里的他并不总是那么不屈不挠,理解这一点同样很重要。“他是个快乐的、正常的孩子,也会跟其他人一起谈笑风生。”蒙斯基说。

有时候,教练们发觉还是难以理解少年科比那盛气凌人的傲慢态度。“我发现他有点儿固执。”唐纳坦言,“我发现他有点儿傲慢,但是这些也是能让人变得伟大的品质。”

唐纳喜欢让自己的球员们在篮下“绕前防守”,也就是让他们挡在对方内线球员的身前,妨碍对手传接球。“有一天训练时,我们朝着科比大喊,让他绕前防守。结果他说:‘得了吧,我将来在NBA可不会干那样的事情。’接着我们朝他吼了回去:‘得了吧,这儿不是NBA!’”

后来有人提出,凭着霸道的性格,加上其父在教练组中的影响,科比·布莱恩特完全主导了劳尔梅里恩校队。这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是唐纳指出,乔·布莱恩特曾下定决心,绝不越俎代庖,始终尝试当一位平常的家长,绝不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乔尽心尽力地履行着他的职责,作为预备队主教练和一线队助理教练,在球队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那个时候,他们有一条所谓的安全带规则,要求教练们必须坐着指导比赛。”唐纳回忆道,“愚蠢的规则,真是一条愚蠢的规则。但是,你指导比赛的时候绝对不能站起来。在我的教练生涯中,大概有十年都被这条规则困在座位上。”

科比加盟球队的第一年,有场比赛,乔站在替补席边,因为一次吹罚和裁判理论了几句,结果被判了技术犯规。第二场比赛,大家都找不到他,他从板凳席上消失了。上半场期间,教练组的一位成员不经意抬头,发现“果冻豆”高高坐在球馆上层。中场休息时,唐纳派了一位助理教练去了解情况。乔表示,他不想给球队带来负面影响,于是暗自决定从此远离比赛场地。

唐纳和其他教练们听后都笑了,他们坚持让乔回到替补席,并表示他的作用十分珍贵,不容有失。此外,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说意大利语。

虽然当年的唐纳还是一名少帅,但后来他成为了宾夕法尼亚州高中篮球界的执牛耳者,履历中赫然列着三座州冠军奖杯。他说,执教科比·布莱恩特的经历也让他成长了许多:“你知道,当回过头来,纵观全程,以他当时的年龄来说,他所完成的旅程,他超凡脱俗的表现,他的专注态度,都是不可思议的。我不知道‘疯狂’这个词合适不合适,但他无疑是独一无二的。”

第一个赛季的接连失利无疑让这位年轻的教练和队中的新星都陷入了困境,但这对师徒非但没有分手,反而关系更紧密了。唐纳说:“我们都不喜欢输球。我们做得不够好。我想说的是,每场失利过后,我们都巴不得第二天快点来到,迫不及待地想回到球馆里练球。”

尽管第一个赛季的惨痛失利让科比倍感沮丧,但他依然贡献了不少引人注目的精彩表现,展示了他出色的运动天赋,让整个费城高中篮球界为之侧目。

科比的天赋和拼劲吸引了费城各地的许多教练。萨姆·莱恩斯当年是业余体育联合会的一名教练,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物色少年天才。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科比·布莱恩特时的情景。

“他当时还没成气候。”莱恩斯回忆道,“我的意思是,你能看出来他很不错,他是那种你看了之后必会惊呼‘老天爷,他才上九年级啊!’的球员。”

不久之后,科比膝盖受了伤,缺席了他高一赛季的最后几场比赛。“他当年14岁,身高大约6尺2寸。”当地篮球写手、比赛评论员杰里米·特里特曼回忆道,“他当时也没扣篮,也没干别的什么。可他实在太瘦了。事实上,他骨折就是因为有人和他膝盖撞在了一起。这就说明了他有多么瘦。”

科比受伤之后,唐纳终于有机会看到科比不在时球队的境况有多么惨淡了。“我一直认为,但凡科比·布莱恩特再扭伤一次脚踝,我们就会沦为一支平庸的高中球队。”他说道,“我的想法或许并没有错。”

那个赛季过后,唐纳也发觉了科比给球队带来的巨大压力。他意识到,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压力只会急剧增长,愈演愈烈。科比·布莱恩特心中有着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如果你不支持他,他已经明白无误地传达过了:他一定会毫无犹豫地抓起你的衣领,把你直直地扔下这趟列车。

第十一节 共鸣

科比·布莱恩特的舞台在不断转变,但是每一个地方的情景都似曾相识。科比在劳尔梅里恩高中的第二个赛季,两张黑人面孔混杂在一群相比来说细嫩柔弱的白人球员之中。他和杰曼·格里芬就是在那时认识的,他们俩一个离开了优越非凡的欧洲生活,另一个则是从纽约皇后区的远洛克威逃出来的。

格里芬是高二那年来的劳尔梅里恩高中。他当时加入了一个名为ABC(A Better Chance,意为更好的机会)的青少年项目,借此离开了危险重重的“远洛克(Far Rock)”街区。他连同其他七个孩子,和一名辅导员一起生活在一幢房子里。这样的经历为孩子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从此改变了人生的方向。

“他们收养了很多来自市中心贫民区的孩子。”在2015年的一次采访中,格里芬解释道,“我感到,那是我当时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格雷格·唐纳教练表示,对于这个在1993年的夏末出现在劳尔梅里恩高中的小伙子而言,将自己的人生交托给一个ABC这样的计划需要巨大的勇气。他将要邂逅的这个世界和他从前居住的“远洛克”截然不同。远洛克是一个海滨社区,即便后来成了一处休闲胜地,那里依然遍地都是公营住宅和数千栋早年间留下的老旧平房,因为城市萎缩而变得黯淡无光。

“这个地方的情况非常糟糕。”卡梅拉·乔治告诉《纽约时报》,“这里有枪击事件,有毒品,有妓女,有帮派火并,很多平房都岌岌可危。”

随着雅皮士们纷纷来到这里认领无人居住的房产,那样的氛围和海滨社区的中产阶级化进程显得格格不入。虽然小小年纪的格里芬已经见过了人间百态,但是ABC计划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体验。

“我以前住的地方绝大多数居民都是黑人。”他解释道,“我在劳尔梅里恩上的学校绝大多数学生都是白人。所以,对我来说,这样的经历不啻于一次文化冲击。”

格里芬来到劳尔梅里恩本与篮球无关,但很快篮球就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因素。唐纳就是他第一次参观学校时最先认识的几个人之一,他当时就注意到,小格里芬身高有6尺3寸。这位教练马上将眼下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格里芬,这位来自皇后区的高二少年很喜欢他听到的一切:“我看见了他对于球队成绩的愿景,听说了我来之前的那个赛季他们经历的种种伤痛。”

没过多久,他就认识了科比·比恩,两人都很欣赏彼此。“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一个很酷的孩子。”格里芬回忆道,“我们一见面就……你知道的,看对眼了。当时我们都在练球,他在练他的,我在练我的。”

“篮球方面的因素是原因之一。”唐纳评论道,“但是我认为,他和科比是一拍即合的。我们那支球队里也有另外几位非常不错的球员,但是他和杰曼变得非常要好。杰曼成了那支球队的二把手。杰曼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我认为他成了科比的犯罪同伙。”

“你知道,科比是我们当中最自信的一个。”格里芬说道,“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科比和我在学校里走得那么近。我自己也是一个自信满满的人。由于我是从纽约来的,我和他们有点儿不同,我说话的方式不大一样,用的俚语不大一样,行为举止也不大一样,但那些与众不同之处正是非常必要的。”

就这一点来说,格里芬总能针对他的新朋友遇到的种种事情、面临的种种抉择,给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观点。在劳尔梅里恩高中,布莱恩特也将经历属于他的文化冲击。他似乎在这所位于城郊的高中过得很惬意,可是他显然也很渴望尝试种种黑人们常干的事情,感知他的文化根源,从而不再自觉如同一个身在异乡的外地人。“科比会说:‘这事儿应是这样的。’我则会说:‘科比,我认为我们应该这么干。’”格里芬回忆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相处得那么好,因为我们俩都很自信。他不必握着我的手。我也不必握着他的手。他可以用他的方法引导我,我也可以用我的方法影响他。”

在远洛克的街头,格里芬认识少数几个不得已变得无比自信的人。尽管科比那年才刚上高二,可他的自信显然已经远胜常人。但格里芬看透了这一点,很快了解了这位新朋友的其他性格特点。在那优越的姿态之下,潜伏着一颗敏感的心,以及对待诸事一丝不苟的态度。“我无疑目睹了科比的另外一面,那或许是许多其他人从未见过、听过或亲历过的。”

格里芬表示,在很多方面,科比“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在成为世界级篮球运动员的路上义无反顾。

回首那段岁月,布莱恩特的另一位队友埃文·蒙斯基也认为,当年的科比只不过是一位努力在时而复杂的高中世界站稳脚跟的寻常少年。在学校里,他就是走廊里那个面露微笑的黑人小子,高高地站立在于各间教室游走的众多白人学生当中。

没过多久,少年科比声名鹊起。他像其他所有青少年一样,如饥似渴地接受了名人的光环,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容。在很多方面,高二那年就是他纯真时代的最后时光,他还能够享受作为业余球员的自由;在那之后,他曾经迫切渴望的生活来临了,新的生活把他带去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许多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就像一名童星一样——从此他只能怅然回首,感慨自己错过的一切竟是如此珍贵。

“在高中时期,我们俩绝对是最调皮捣蛋、爱玩恶作剧的那一类。”格里芬一边回忆,一边陶醉在关于劳尔梅里恩高中的种种以及他与布莱恩特的友情之中,“说到上学这事儿,总有那么些日子,你不想去学校。总有那么些日子,你会想溜出去玩一会儿。我们很喜欢上学,但那段时间我们也很躁动,有时想突然咆哮,有时想跑出学校去吃点儿东西,有时想溜出去休息一阵子,离得远远的,就为了听一会儿音乐,或者无论干什么都行。”

他们总是一起逃课,从学校里溜出来,正如他们会一同分享在高二英语课堂上的发现——珍妮—马斯特里亚诺,一位言行举止不同于主流文化的戴眼镜的年轻女子。“她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之一。”格里芬说道,“她身上就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她总是会严厉批评我,你知道,关于我的作文和诸如此类的东西。我们经常会从寻常的话题开始,展开深入的交谈。上她的课真的改变了我,通过我们的交流,通过我们读的许多书,她拓宽了我的视野,教会了我写作,也教会了我生活。她的课堂真的把我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我们的十年级学生有很多写作任务。”2015年,马斯特里亚诺回忆道,“很多随笔,很多名家作品阅读随想,总之一定要把脑海里的词语写出来——好的词语要写,坏的词语也要写。”

那些写作练习对格里芬而言意义重大,帮助他认识了他在远洛克的童年经历的价值。布莱恩特同样在她的帮助下检视了自己的少年时光。马斯特里亚诺给布莱恩特带来了深远的影响,以至于他在2015年回首往昔时,还将她称为自己的“缪斯”。得知自己被说成了女神,科比的恩师也不禁笑出了声。

“一位缪斯女神,掌控灵感的缪斯九姐妹之一,对吧?”她对一位电台采访者说道,“是啊,他读高中时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缪斯,不过我们确实关系不错。”

每到周末来临,布莱恩特似乎总是会从课堂上消失,在漫长的假日为一支又一支的精英球队打比赛。但是回到学校时,他一定会齐齐整整地交上作业,他也因此而赢得了马斯特里亚诺难得的尊敬。“高中时期的他非常守纪律。”她回忆道。

布莱恩特一家的朋友们都说,科比的良好纪律是帕梅拉的功劳。她强调,抑制约束日新月异的环境对儿子的影响,严格的纪律正是她多方面努力的一部分。

尽管布莱恩特在课业上的专注远不及他在篮球方面注入的心血,但马斯特里亚诺依然感受到了他对各类知识的热烈渴求。“他把学习看作一种获得能力的方式。他听课非常专心。”2014年,她评论道,“如果每个人都有他那样的生活态度,你能想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吗?”

马斯特里亚诺会给格里芬和布莱恩特的习作打分,促使他们思考自己想通过写作获得什么,让他们带着目的写作。

“他总是会写关于篮球的东西。”她说道,“他总是在说要成为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

长久以来,布莱恩特早就表现出了对写作与诗歌的喜好。老乔对此倍感欣喜,这些年来孙子呈给他看的习作总是让他十分惊喜。老乔早就提出过,科比对于其他的爱好同样那么地有天赋,他不妨考虑一下从事篮球运动员之外的职业。然而,“果冻豆”和他的儿子一心沉醉于篮球的世界,改行的机会似乎微乎其微。

说唱歌手

青少年时期的写作经历帮助科比在篮球运动的狭窄范围之外找到了慰藉。为了应对身份认同危机,他做出了诸多努力,其中就包括对身边黑人文化的探索——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文化中长大的。在他认识格里芬之前,他已经开始了这一尝试,起初是在桑尼·希尔联赛上,还有他在费城北部各大露天球场和体育馆四处寻找的众多野球比赛中。

奇怪的是,他和黑人文化最紧密的接触发生于城市大道上的犹太人社区中心,就在城郊的温尼伍德。如今乔已经不再是职业篮球运动员了,为了缓解家中现金储蓄的大量消耗,他找了好几份兼职工作,其中之一就是在这里担任健身指导。除了在犹太人社区中心兼差、在劳尔梅里恩高中任职,他还在温尼伍德的一所名为阿基巴阿的私立犹太人学校担任女子篮球队教练。在那里,他受到了球员们的热烈欢迎。

“他是现象级的。”当时在阿基巴阿学校担任男篮预备队教练的杰里米·特里特曼回忆道,“他那么投入,那么有趣。他让姑娘们感受到了篮球的乐趣。我的意思是,他教得很用心。她们打得不怎么样,但是他真的在用心教导她们。他实在是太有热情了。”

特里特曼和乔·布莱恩特很快成了可靠的朋友,他经常看着“果冻豆”满腔热情地给姑娘们展示各种各样的基本功,从假动作一直说到脚步运用。看上去,布莱恩特是那么地享受执教的过程;特里特曼心想,若是这份工作的报酬再好一点儿,他说不定会在学校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吧。

特里特曼也记得科比。刚刚步入青春期的他时常随阿基巴阿的球员们一起训练,他还会在场馆一侧的篮筐下练习各种令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打起球来可不是小孩子的打法。

特里特曼问过乔,他在科比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出色。

“见鬼,我比不过他。”这位父亲一如既往地笑着回答。

“真的吗?”特里特曼接着问道。

“相信我,他比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他那模样。”乔说道。

在篮球之外,发生于犹太人社区中心的种种事情给正值青春期的科比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布莱恩特父子经常在犹太人社区中心的体育馆里练习投篮,年少的科比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安东尼·班尼斯特。班尼斯特是那里的管理员,当年大约16岁。他还是说唱乐方面的专家,既熟知曾经流行一时的说唱金曲,也了解黑人音乐的下一个阶段,也就是嘻哈音乐和节奏布鲁斯(R&B)——歌手们快速地唱出一连串的歌词,其内容大体不外乎愤怒、男子气概和锦衣珠宝;在此后的十多年间,这类音乐占据了世界各地的青少年对于文化的每一缕想象。科比·布莱恩特心底对说唱歌手们如连珠炮一般蹦出的口语化歌词产生了共鸣。

在科比看来,班尼斯特是一位非常有趣的人物,他写作天赋不赖,还有着成为唱片制作人的雄心,而这一切都是于这位看门人在犹太人社区中心的小房间里孵化而来的。房间就藏在体育馆一侧的昏暗走廊里,它成了科比的教室,后者在这里学到了有关嘻哈文化的种种妙处,这些都是在欧洲长大的他从未了解过的。他们会一起练习投篮,然后躲进办公室,把玩各种歌词、韵律、节拍和其他表现情感的元素。

随着格里芬和科比的友情日益深厚,他也被拉入了犹太人社区中心,跟随班尼斯特一同玩味说唱乐;和他们一道的,还有其他几位渴望在费城说唱界闯出名堂的少年。

“他无疑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格里芬回忆起班尼斯特,“他是个又酷又自在的家伙,他热爱音乐,热爱写作,热爱娱乐。他带我们玩了好几年。我们到他那儿去,你知道的,玩音乐,写音乐。我们会听他们即兴表演,听他们玩说唱。科比和我就(在一旁)打篮球。你知道的,那地方简直就像是我们的巢穴。比方说,他就是我们在音乐方面越陷越深以及开始写歌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们那时都在听他的。”

“那小子真是令人惊奇。”科比对格里芬说。

“他会玩说唱。”格里芬回忆起班尼斯特,“他写词很有一套。”

班尼斯特向科比展示了说唱音乐的大体创作流程:先体会各种节奏和歌曲片段,然后把你的歌词和想法覆盖到它们之上,通过新的方法组合各种材料,把一首歌里的东西和另一首歌里的东西凑到一起。

“当年科比14岁,瘦骨嶙峋,嗓音尖细,但是充满热情,而且很有决心。”班尼斯特曾向作家托马斯·格利安诺普洛斯解释道。

科比会在犹太人社区中心体育馆里对班尼斯特大加蹂躏,以此报答后者的种种帮助。

“他绝对是那样的人。”格里芬笑着说起布莱恩特,“你懂的,他绝对会不留丝毫余地。我非常确信,有好几次安东尼都被他惹毛了,你懂的。”

好在班尼斯特生性幽默,偶尔也能给自己找回场子。

“科比会拿安东尼来试验他的新招数。”格里芬回忆起当年,解释称科比总会先在犹太人社区中心体育馆尝试各种新创作的花哨的动作,练熟了才敢去费城各地的露天球场上展现出来。在这个方面,班尼斯特成了科比的篮球小白鼠。

科比对音乐的兴趣继续萌发,差不多同样的一群人时常聚在劳尔梅里恩高中的食堂,他们用即兴表演来消磨时光;他们抛出各种歌词和节拍,与其他说唱爱好者斗歌。正是在那里,布莱恩特遇到了另一位对他影响颇深的人——“沙人”凯文·桑切斯。布莱恩特写了一首关于“半机械人”和MC说唱歌手斗歌的词,让桑切斯十分赞叹。假如你也是一个决心进军嘻哈界——一种在街头兴起的音乐流派——的孩子,或许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走进一所城郊高中的食堂。这种低强度的环境帮助科比了解了这个被强而有力的街头“放克”(Funk)推动起来的产业,并让他找到了自己在这一音乐流派之中的定位。

“很多次,”格里芬说,“人们对他说:‘噢,你身在福中,你有着这样的生活方式。你不能就那样玩说唱。你不能那样说话。你不应该玩说唱。如果你非要玩说唱的话,也应该像这样玩。’但是对他来说,音乐更是一种逃避方式,是另一种交流方式,另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就好像篮球也是一种逃避方式。”

有些观察者认为,科比之所以努力想成为一名说唱歌手,其实是想在新环境中赢得街头名声。许多人已经开始不把科比当作一名球员,因为在人们看来,他在劳尔梅里恩高中面对的无非是一群平庸的郊区好手,根本就打不上像公共联盟那样的高强度比赛。

但格里芬表示,若说科比是为了追求街头名声,他也是经历了一番曲折才做到的。碰巧落在他身上的街头名声大都是他凭自己创作的节拍或他们的清唱表演赢来的。格里芬说,布莱恩特并没有试图装出街头混混的样子。

说唱乐在美国各个城市的发展模式不尽相同。在费城,说唱乐的基础很大程度上不外乎以尖锐的言辞公开斗歌,而这似乎正是为像科比·布莱恩特这样争强好斗的人量身打造的。赢得说唱对决同样能带来街头名声,参与其中的歌手们要快速流畅地朝对方吐出成套的歌词,其中既要有隐晦而狡猾的辱骂,也要展现不凡的男子气概。

“你拿出你最好的说唱表演,赢了的那个人就是冠军。”格里芬说道,“这就是我们所谓的街头名声。”

在很多方面,科比只不过是在学习用他的新同伴们——例如唐尼·卡尔——可以理解的方式,明确地表达他的身体意图。说唱对决很快让他学到了一种寻求共鸣的方式。更重要的是,科比的垃圾话风格也由此奠定了基础;日后和对手较量自信心的时候,他的垃圾话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说唱对决就是临场发挥的即兴对峙,布莱恩特很快就在这个方面展现了天赋。更重要的是,他很快就长到了6尺6寸,气宇轩昂的科比将父亲往他瘦长的身躯里塞进的每一分自信都展露无遗。

事实上,说唱乐的竞争元素、自由风格和没有约束的格式打动了科比和格里芬,二人觉得它像极了篮球。“打篮球就是要思考下一个动作,无论你是要应付对手的动作,还是主动做出动作。”格里芬说道,“说唱也是一样。你要让你的对手失去平衡。无论是打篮球还是说唱,你不能让对手过于适应你的动作。”

很快,说唱歌手科比开始了进一步的冒险,他要到费城的嘻哈界小试牛刀。“他要去和那些有很多很多很多年写歌经验的人对决,可我们才刚刚入门。”格里芬说道,“我们会说:‘听着,我们愿意接受你们的挑战。’我们要投身这场决斗,或者说战斗,无论他们怎么说;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可以和他们中的佼佼者对峙。”

篮球影响了他们的斗争方式,进而给他们的习作提供了题材,而写作则反过来让科比和格里芬到处寻找可以拿来写在纸上的东西。格里芬说,班尼斯特对他们的影响尤其深刻。“当你开始做一件事的时候,你会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你要尝试培养自己的声音,或者培养自己的主题,在这里听取一点,在那里听取一点。所以我们无疑是从他那里听取了很多东西,还有很多他的伙计们,他那些经常过来玩说唱的朋友们。我们从他那里搞到了当红嘻哈艺人写的新曲子。我们会录歌,会即兴表演。我们也会写歌。科比很擅长玩音乐,他很有天赋。我们玩得很开心。他会在说唱歌曲中讲故事。他会把各种词语组合到一起。你明白的,有时候你把各种词语放到一起,就成了一个故事,有时候你又讲了一个笑话,有时候,你知道的,我们只是在玩耍,听节拍,无论你听到了什么,你都会跟着它来,你会回放,你会转唱片(spin)。他们的说法是转唱片。我们并不总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玩说唱。我们不会带着准备开始说唱,然后说:‘我要来谈谈这个。’”

起初他们还会提前写好提示语,但科比很快就学会了跟着节奏走。说白了就是听见某个节拍,感受某种节奏,然后汇聚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随着节奏唱出来。

“我们不再需要把东西写下来了。”格里芬解释道,“你只需要摆脱脑中所想,用脚打着节奏,边打边唱。”

这样的氛围在科比·布莱恩特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他想成为一名正统的说唱歌手。他和班尼斯特及其他说唱艺人组成了一个团体,最后还和索尼音乐集团签订了一张分量十足的唱片合约。这张合约带来了许许多多前所未有的影响,永远地改变了布莱恩特一家的生活。

他们给这个团体取名为CHEIZAW,其全称是“Canon Homosapiens Eclectic Iconic Zaibatsu Abstract Words”,大意为“最好的智人偶像”。这个名字的灵感源于邵氏集团出品的武打片《金臂童》中的地名“七杀谷”(Chi Sah Gang)。

后来,他们招募了新成员,在费城各地参加说唱对决:在南大街,在园畔区,在天普大学,在贝尔蒙特高地,在各大俱乐部和商场……

科比自称是CHEIZAW的“第八人”,他通常会回避团体的公开活动,但会在他们和对手不经准备逐一斗歌时加入他们,酷爱趁着对手没有防范之时攻其不备。当科比偶尔随团体公开露面的时候,格里芬总会感叹眼前的场面和喧嚣的篮球比赛何其相似:有的观众站在你这一边,有的观众站在另外一边,有的观众则不偏不倚,所有人都等着被场上的表演震撼。

CHEIZAW在费城说唱界名声大噪。“科比人很好,伙计。他是个热情洋溢的人。若不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让他加入我们的团体。”班尼斯特向著名篮球网站Grantland解释道。

过不了多久,格雷格·唐纳在球队巴士上回过头,就会看见科比的脸上充满了活力,队友们和格里芬聚在他身旁,任他领导大家进行一轮又一轮狂野的即兴表演。众人放声大笑,脸上流露出放松的神情。他们都年龄相仿,意气风发的少年科比·布莱恩特和队友们相处甚欢。那个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这些时刻是多么特别、多么珍贵;自然也没有人能想到,时过境迁之后,他们有多难再聚到一起。

“如果你和朋友们在一起,你就能触碰到灵魂。”回首往事,杰曼·格里芬如是说道,“享受音乐时一样,打篮球时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