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风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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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入鞘

大家不是没有见过尸体,谁还没见过死人吗?极少!

但生命不断被收割,尸体不断的出现在面前,周围的同伴不断凄吼着倒下再也起不来,周围不跑的人越来越少,这不是平时的白事能比拟的,它能让人自脚底直寒到心里,深入骨髓。

随着酋长带队冲杀,谁也挡不住,谁也活不了,坚持不住了,已经破了胆,也不知是谁先开始逃,随之就有人扔下锄头、镰刀连滚带爬的往外挤,渐渐的影响扩散到了周围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群,以致整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后方乱军。

酋长旋身带着一圈尸体扬天而落,鲜血飞洒成美丽的血虹,点点飘落在心里早慌了的众贼脸上,成为了压垮乱贼的最后一根稻草。

脚软跌倒的被碾压而过,丢掉性命,心惊胆战奋力逃命的多活几时,不过片刻,众人的选择已完全一致,比他们聚力齐心杀来时的军心更见一致,挡都挡不住。

追杀逃兵远比冲阵更容易,也更能激发人的体力与活力,那有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以及得到赏赐的希望,侍卫、府卫、家卫都拼了命,收割着奋力奔逃的人之性命。

河伯也是溃逃中的一员。

河伯与雨妹商量后,觉得为保命而战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施行的,但对造反总是有些排斥与惊悸。但方先生他们说了,这不是造反,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虽然方先生现在说出来意义已有不同,但河伯记得方先生当年好像教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类的话,那就是没错的,反正不是造反就行。

因此,河伯回家与父亲拿了锄头,又在腰带上别上了一把镰刀后,也跟在众人后面出发了。

河伯父子是勇敢的,一直算是冲在比较前面的位置,他记得之前好像是冲了两次,中间休息了许久。

最后一次冲时,河伯记得他们父子是被安排在最后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叫着吼着,怎么就变成在前面了,周围的人一脸惊恐的往后方四散而逃。

父子二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溅上了水,有些粘稠,伸手一摸一看,红的,有血腥气,那不是水,是血!二人丢下锄头,转身拔腿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河伯父子不小心跌落到了一果园的粪坑里。

这怪不得河伯父子,他们不是为了逃命跳粪坑,实在是那果园的所有人太不负责任,粪坑建在了翻入山坳往下的斜坡上,边上长满了草也没有打理,根本看不清,二人掉进去时还撞在了粪坑对面的石头上,破了头,鼻青脸肿。

河伯二人刚呼疼,眼看着头顶上不住有脚飞过,吓得立马噤了声,只是奇怪,怎么就他们父子运气不好,掉了粪坑里。

那粪坑四周长的草实在是太深了,几乎遮住了整个粪坑,所以,河伯父子抬头望着不断闪过的泥腿子时,却没人注意到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父子二人已经适应了味道,渐渐的已没有泥腿子自头顶飞过。河伯小心翼翼的爬出粪坑四下张望,除了自远处冒出来的那些锄头,已没有半个人影。

河伯趴着等了片刻,再不见人,就搭手招呼着父亲爬了出来。二人出来后,才发现河伯腰侧被镰刀划破,镰刀已不知去向,现在才感觉好像有点疼。

河伯转身看了两眼粪坑,想那镰刀怕是掉在了里面,但也不会再下去捞。之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如果自己故意往粪坑里跳,若是被老子喝醉了酒宣扬开去,不被笑死。

河伯父子小心的在附近找了一处水塘,脱了衣裤仔细的清洗了一遍,也把衣服洗了,拧了水就穿上,急往家里赶去。

自从河伯博浪学会游泳后,连带着他父亲也跟着不怕水,否则若是当年,二人是不敢下水潭洗的。

河伯跟着方先生学了不少东西,所以知道,凡是造反,是要杀全家的,他们需得赶回家去带了母亲和雨妹一家去山里躲一段时日,他们已经落后了别人许久,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河伯父子自然不知,现在酋长还没有过多心思来过问造反的下层之人,至少还顾及不到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民。

午后,祭司、长老们见酋长倒拖着天子之剑缓缓往他们走来,冷峻之态,血腥之气,战神之姿,大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二祭司、三祭司、四祭司双脚一软,已不自觉的拜倒了下去,山呼万岁。

只有大祭司没有跪,只是躬身行礼,极其恭敬。

酋长让众人平身后,看着大祭司,道:“没事了!我有些累了,接下来之事,就交给你老了!”大祭司忙应了。

大长老惊怕道:“君……君上,西面……西面……”

酋长正要说话,只见西面乱尘扬起,随后传来嘈杂之声,再后就见到了熟悉的场景,那是溃败的贼众,往他们冲来。

大长老更见惊慌,急忙对附近的家卫道:“拦住,快拦住,拦住他们!”随后转身踉踉跄跄的走到酋长面前,颤声道:“君上,西面已乱,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酋长其实明白大长老的意思,不过是想酋长再往西面杀去,冲散贼众,解了危局,而他却不知西面早有布局,酋长哈哈大笑道:“大长老,西面已定,安心吧!”

就在众祭司、长老的惊魂不定中,附近的侍卫、府卫、家卫刚拔出兵刃,那些贼众见了哪敢冲过来,慌忙又转身往南边冲去,踏尸而过。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大祭司随之对酋长拜道:“君上,大局已定,起驾回宫歇息吧。”

酋长回剑入鞘,拉着大祭司到一旁随意的坐下,摇头道:“再等等看!”

大祭司一想,已明白酋长要等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后,不再说话,只有大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二祭司、三祭司、四祭司六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大长老众人的疑问并没有存续多久,只见远方一人满身鲜血的骑马纵横而来,领兵一路掩杀众贼,转眼到了众人面前,这时才看清,来人竟是失踪多时的侍卫统领童林。

童林收兵入鞘,翻身下马,几步到了坐着的酋长面前,跪拜道:“启禀君上,童林不辱使命,西面已定,请君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