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盯着酋长与他拨弄的炭炉子,心脉已不自觉的加快跳动起来,正等着那“意思”之后的言语,突闻一声轻响,随着炭炉里猛然蹿升起一条火线,酋长左手轻抚的茶几已寸寸断裂散落于地。
大祭司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心想:“酋长的功力又有精进!”身子已不自觉的颤抖着缓缓站起,道:“君……君……君上,上……上……上天……”
酋长见大祭司额头已见汗,又见大长老等人也随之缓缓站起身来,不敢直视自己,更有人轻步退了一两脚,右手将树枝轻轻插在火炭里后,起身上前扶了身子又猛然一颤的大祭司坐下,道:“大祭司,我想先听听众位贤者的意思,尤其是大祭司你老的意思,毕竟天意,只有你老最清楚!”
大祭司一时如坐针毡,连称不敢,冷汗仍不见停,因为他不知酋长话里的“毕竟天意,只有你老最清楚”,到底是讥讽还是真意,或是点他一点!
就这迟疑,酋长又请了其余众老坐下,随之转身坐回椅子上时,插在炭炉里的树枝刚好烧断,炉中又升腾起火苗来。
火苗渐小熄灭后,一缕淡淡的轻烟缭绕升起,缓慢的向屋顶而去,似乎连酋长的脸也看不清。
众老低头沉思之际,酋长左手往茶几伸去,正想端了茶杯喝茶,捞空了才反应过来,茶几已散,自己的茶杯也没有放在这里。
酋长讪讪的将手缩了回来,看着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假装在思考的众老,道:“大祭司、大长老,二老不开个头,众位贤者都不好意思说话,烦请二老先提个人选看看!不过,有一点我要强调,劫难后果难料,我们做的决定,要为我族的千秋万世着想!”
大祭司与大长老见酋长说着,双眼只在他们二人身上瞟来瞟去,知道已躲不过,对望一眼后,心里同时想到:“现在情况不明,酋长心意不清,若报个自己或家里之人,则怕引起内乱;若报对方或对方家里之人,又有可能弄巧成拙,弄假成真,这可万万使不得!”
现今局势,一人未定,其余祭司、长老就算能上祭台,也要靠后。
二老想了片刻,随之眼睛一亮,竟同出声道:“第一人自然该请老夫人,不知君上与众位老兄弟觉得如何?”
老夫人,自然就是酋长的老母亲。
酋长闻言,自然欢喜应允,含笑点了点头,道:“有云:‘百善孝为先!’老太太自然该是排了第一!”
大祭司、大长老与酋长先后语落,其余众祭司、长老互望几眼,既是大祭司、大长老所提,又是酋长母亲,酋长也同意,自然就不能反对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少了一个位子,众人心里已开始忐忑。
众老神情尽收眼底,酋长突然小声的放笑,随之伸手自自己开始数数,一直数到四长老终,刚好数到九,道:“众位贤者,真是天意,这里九人,加了老太太,可不是刚好十人!”
酋长言出,只如天籁,自大祭司测算出“五九”之事始,直到现在,众老从未有这般轻松,一时已拜倒在地,磕头道:“君上圣明,君上圣明!”
三拜后,大长老跪直身子又一揖,道:“君上,为了我族子孙繁衍,千秋万代,我等当仁不让,自要燃尽老身,天劫求存,为我族尽最后心意,虽死不悔!”
大祭司也叹道:“老啦,老啦,原不该我等来承担这万钧巨担,可若让年轻人挑起担子,这担子太过沉重,又怕他们心中有惧,心性不稳,最后坏了我族大事,还是自己做事才安心啊!年轻人嘛,还需日后多历练历练,总有机会为我族效劳!”
大长老与大祭司之言,顿时得了满堂喝彩。
众老喧哗之声转高,酋长扭头望了内室一眼,冷冷道:“小声些吧,别吵了夫人休息!”
众人闻言,一时醒悟过来,慌忙住了嘴,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酋长抬眼望了望屋顶,其实是在望天,随之摇头道:“非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向极端!方才众贤所言,夜里似有奇遇,依我看,怕是上天再次警示!众位贤者,我打算明日亲自去祭台祭告天地,请求庇佑我族,不知可否?”
大祭司刚坐下片刻,闻言一惊,忙又起身摆手道:“君上不可,万万不可!”虽是尽力控制了音量,但仍是有些大,只让酋长眉头又一皱。
大祭司见酋长瞧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疑问,但也压低了声音,道:“君上,上天意旨,大水至祭台之顶,而祭台上最多只能容下十来人,加上要备食水,则更显拥挤。岛上之民万千,君上祭告天地,此事一旦传开,势必引起大乱,请君上三思,万不可让此事传扬了出去!”
酋长含笑道:“大祭司所言,我岂会不明白?只不过去祭台祷告而已,谁又知道我祷告的是什么,何来此事公开,又哪里来的大乱!”
大祭司听了酋长之言,才知自己急了些,以致无智,只讪讪坐回了椅子上。
又听酋长道:“不过,我想了想,大祭司所言不无道理。近日没有节庆,突然前去祭台,也不排除有那聪明之人猜出些什么来,就依大祭司之言,不去祷告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酋长说道“那聪明之人”,田才的身影同时在众人脑海闪过。
酋长想了想,又道:“众位贤者,祭告天地虽说不必,但总要准备些什么,以应不时之需,若是在岛上筑堤建坝拦挡大水,不知是否可行?”
大长老看了大祭司一眼,对酋长拜道:“君上,这……这……”
虽没有说出来,但众人已明其意,祭台祭告天地也不行,遑论大张旗鼓的建坝筑堤,那与公之于众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孤岛如此之大,若要建坝拦挡大水,短时间内如何能建成,时间上就不允许;再者,围岛筑堤,得挖多少土石,怕堤坝没建成,倒把大岛挖深了,说不定更添危险;最后,若建个不大不小的围子,既救不了多少人,怕也经受不住大水浸泡,到时同样救不了人,岂非无用之功?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回荡,建不得,建不得呀,酋长可不是糊涂了。
酋长见了众老神情,轻笑道:“众位贤者误会了,我说的是准备以应不时之需,自然是有需要时再建,若无必要,也就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