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田飞龙,男,江苏人,南京大学法学院2002级本科生、北京大学法学院2006级硕士生、2008级博士生。曾在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发表多篇专业学术论文,撰写几十篇法律与社会评论;曾担任北京大学法学院研究生会学术部长、北大法学社社长,筹划和实施“公法的生活化”和“法治与公共政策每周评论”等大型法学学术系列论坛,主创学生专业学术刊物《未名法学》。他爱好文学阅读和创作,自编诗集《临海听音》和散文集《象牙塔里寻思》。现为“中国公众参与网”和“北大公法网”学术编辑,《青年文化评论》编辑部主任、执行编辑。
每次遇到困难,我都不会首先考虑向别人求助,而是选择面向自己的内心。
——田飞龙
在人们眼里,法律人的形象往往是理性严肃的,但在田飞龙身上,你会惊奇地发现,法律人也有感性和柔情的一面。在法学世界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田飞龙,同样喜爱用诗歌和散文抒写自己的心声。从苏北农村到北国燕园的成长经历,从南大星湖到北大未名湖的精神跨度,其间饱含了田飞龙对人生的理性思考和感性情怀。我们将带你走进田飞龙,走进一个理性法学人的感性世界。
梦想——在田间第一次起飞
初见田飞龙,我们被他身上那种淳朴和坚定的气质所吸引。他说:“我是大地的儿子,深染着大地的情怀。”
田飞龙出生在江苏淮安的一个小村庄。每天在田间穿行,看着大地年复一年春播秋收,小飞龙很早就明白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于是,年少的他,刻苦读书,想让自己的人生在田间起飞。
但,似乎命运要刻意考验一个人的品性。意外降临在初三。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父亲在一次工地事故中受了重伤。医生说,父亲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件事似晴天霹雳一般,让这个幸福平静的家庭掀起了层层波澜:父亲倒下了,沉重的医疗费,谁能负担?全家没有了经济收入,怎么办?
继续读书,还是辍学?年幼的飞龙面临抉择。最后,田飞龙靠着自己的执著信念和家人的大力支持,继续拿起了课本。“要不,你们今天要采访的就不是我了。”田飞龙半开玩笑地说。
他很有感触地回忆那时的情景。医生说父亲至少要住院半年,但为了给家里节省开支,父亲只住了三个月。更令田飞龙感触的是,医生断言父亲将终身瘫痪,但父亲没有向命运屈服,硬是强忍着剧痛坚持锻炼,最后奇迹般地重新站了起来。“我的父亲是一个坚强的人,从他身上我学会了在苦难中坚强。”困境让田飞龙加速成长。他以全县第三名的身份考入县重点高中,而后考取南京大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到北大法学院继续深造。
“为什么选择法学?”他笑了笑,“因为正义感!”田飞龙说,在农村中长大的他,目睹了旧体制被打破而新体制还没建立时农民遭受的不公平,那种朦胧而朴素的正义感让他选择了法学。
于是,今日的未名湖畔迎来了一位执著于法学的青年。
成长——敢于暴露自己的贫瘠
采访中,田飞龙递给我们一张简历。翻开时,我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牛人”——确实,本科前三年成绩稳居年级前十,连续三年获得南京大学人民奖学金一等奖,以优异成绩保送北大攻读研究生后,专业课成绩几乎都达到90分。
然而,当我们问他是如何学习的时候,他说,“厚实的人文社会科学基础对于法学学习有着特殊而重要的意义。我也一直循着这样一条路径不懈努力着。”田飞龙充分利用北大的资源优势,通过聆听各种讲座、阅读大量经典著作等方式汲取知识,构建自己的知识体系。
“听讲座,如果光是听而不思考,收获很有限。只有将听讲、提问、交流与思考结合起来,才能实现学习效果的最大化。这是一个将自己的贫瘠暴露于陌生的人文环境之下的过程,可以让我发现自己的无知,刺激我的思维,激励自己更加努力地学习和思考。”
在学业上取得优异成绩的同时,田飞龙的学术实践活动也开展得有声有色。“参加学术实践活动,主要是为了不给自己偷懒的理由。”在他看来,学术是一个过程体系,需要参加各种学术实践,与人打交道,才能理解同龄人,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要学会在法律之外看法律,而不是把自己局限于法律之中”。
法律人往往容易陷入对于法律逻辑的自我迷恋而不能自拔,却忘记了法律的根本目的并不在于实现自身逻辑,而在于对社会利益的调节和平衡。对此,田飞龙有着独到的认识。“如果只是简单地依附于法律逻辑本身,而缺乏大局意识和人文关怀,就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律人。”他坦言,当初选择法学时,纯朴地认为法律可以解决一切社会问题,但随着知识的积累、阅历的丰富,他逐渐认识到,法律作为镶嵌在社会系统中的一部分,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许多社会问题的解决需要通过政治道德进行约束,通过伦理准则加以调节,通过公民的责任和行动加以担当。在导师王锡锌教授的指导和影响下,田飞龙更加认识到公众参与对于社会治理的重要性。
“法律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人。”田飞龙很是看重法律人的人文素养。在他眼中,一个研究法律的学人,不仅仅要考察法律本身,更要深入了解社情民意,了解在法律背后起作用的东西。一个真正的法律人在法律理性之外,更应该具备一种深刻、宽容、温情的人文关怀。“法律的面孔不应该是冰冷、机械的,而应该具有它温情脉脉的一面。”
人生——从未名湖畔再次启航
未名湖记
博雅塔耸拱未名,石舫湖中多有灵。
天赐寒士逍遥境,身心常驻不自怜。
这是从田飞龙诗集《临海听音》中摘录的一首小诗。在这个理性的法律人心中,激荡的却是感性的诗意和柔情。如今,田飞龙已经写出了两本自己的集子——诗集《临海听音》和散文集《象牙塔里寻思》。
诗集《临海听音》记录了田飞龙从南京大学的“星湖”到北京大学的“未名湖”之间的生命和精神的跨度,集子中的每一首诗都记录着他诗性人生的成长烙印。星湖是他在南京大学求学时宿舍依傍的一汪湖水,也是他诗性人生的起点,这个懂得倾听自己内心声音的男生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来到湖边,思人,思家,思国,也思索着自己的人生归属。
“时常回望一下自己走过来的路,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一个人如果能看清自己的历史,将从中收获很多。”一路走来,一路回望,田飞龙以先贤“吾日三省吾身”的精神不断完善自己。对内心情感的关注使田飞龙身上散发着法律人独特的诗性气质,也使他的成长多了一份力量。“每次遇到困难,我都不会首先考虑向别人求助,而是选择面向自己的内心。”田飞龙的经历正应了那句箴言——“Within You are So Many Answers”。这种善于从内心中汲取力量的品质加速了他的成长,也锻造了他自立的精神。
从星湖跨越到未名湖,用田飞龙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场“精神的跨越”。在星湖,他感到的是伴着孤独的自由;面对未名,他说自己感到更多的是沉重的责任和宏大的宇宙。未名——钱穆先生解为“未曾命名,也无可命名”,基于对自身局限和不足的清醒认识,未名湖水的深广让田飞龙感到了一种压力。如果说星湖是一个人的惆怅,陷于个人的小悲欢中而自足,那么未名湖则代表了一种大气,一种家国天下的宏阔视野。从星湖到未名湖,从南大到北大,从一己之小悲欢到家国之大责任,田飞龙开始有意识地“强迫”自己承担更重的责任,在不断的反思和磨练中实现了个人的成长和蜕变。
来到燕园两年有余,田飞龙倚在未名湖畔,对自己的航程有了新的眺望:他打算考取博士,从事宪法方面的研究,用一个学者应有的良知和温情推动法制和社会的进步。他说,他会继续最初的梦想,继续自己钟爱的法律,将来做一名有“独立思考”和“自由品性”的学者。带着大地赐予的诚实、朴素和坚强,田飞龙向着他的目标出发了……
感言——延续自己的未名之缘
2008年,田飞龙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大法学院的博士生。考博的成功,可以让他延续自己的未名之缘,实现自己的人生之梦。考博成功后,他在一篇文章的结语中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说来真的有些幸运,北大两年的公法研究生教育使我爱上了公法,今年考博的成功又保证我可以继续在北大研习四年公法,具体而言是中国宪法。我在内心认定,这一定是一种前世安排的缘分,使得我与未名湖,与北大公法牢牢结缘。缘分是稀有且珍贵的,所以我不敢懈怠这样的机会,以及这种机会里面必然包含的对于自身、对于学术乃至对于中国的责任。
我今年25周岁了,还有五年就是而立之年,憧憬与庆幸之余满是惶恐——那时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在考博成功的一小段时间的惊喜之后,我发现自己必须重新认真规划新的学术之路。但无论如何,在这两年里,北大、未名湖、公法、法学社、学术,这些丰富的精神意象为我提供了更加开阔的诗性格局与理性格局,促使我在人格与思想上逐步成熟。
在路上,我是一个永远的探索者。有一种状态叫“马不停蹄”,它里面含着深刻的忧伤,但却是命定的。我不惧怕忧伤,因为有她的陪伴,以及思想的陪伴。我将铭记未名湖畔的公法之缘,在美丽的未名湖畔继续思考!
2009年,这位辛勤往返于书斋与社会之间的法学后生,铭记着对于自我、对于未名之缘的心灵承诺,坚守着自己的诗性、理性和责任感,关注并积极参与中国基层治理研究与实践,协助王锡锌教授在湖南省长沙县开展“开放型政府”的系统化指导与制度试验。这一年里,他仍然活跃于各种讲座、研讨会现场和青年思想沙龙,平衡吸收并独立思考中国思想面与制度面的复杂性,体察真实的问题与痛苦,不断刺激和修正基于公法立场的规范认识和制度关怀。
2009年8月,田飞龙应邀赴瑞士进行访问研究,考察瑞士的联邦制和公民政治参与的制度经验。他在北大的博士生涯才刚刚开始,我们祝愿他获得更多的地方试验和域外学习的机会,将面向中国问题的公法学思考建立在更加广阔的理论视域和厚实的比较经验基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