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多舛的密西西比河
8876800000018

第18章 肯塔基州:“牧草州”(5)

“美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我们有最大、最漂亮的汽车,我们有合格的人在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有吃不完的食品,我可以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去吃饭,多得我都去不完。”

然而,以后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阿里的想象,年轻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金牌—他最珍爱的金牌、他为自己的祖国赢得的金牌,并不能解决现实中的问题。

阿里非常看重自己的这块金牌,从领奖台上下来以后,他就一直和金牌形影不离,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要把金牌挂在胸前,以至于没过多久,那枚金牌上镀的金就已经发生了脱落,露出了里面的金属胎。

回到路易斯维尔,阿里受到了家乡人的热烈欢迎。人们在他家的小屋子四周插满了美国国旗,而他的父亲更是在他回家之前,就花了好几天的工夫,把自己家房前的台阶用红白蓝——美国国旗的三种颜色装饰了起来。当记者们来家里做访问的时候,阿里和爸爸开心地站在屋子前面,用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国旗做为背景,给他们摆姿势照相,甚至在每一次拍照的时候,他们父子俩人都会一起对着镜头哼唱美国国歌《星条旗永远不落》。

在路易斯维尔城,有10个百万富翁发起了一个资助阿里的行动,这10个富翁都是白人,他们和阿里签了一个协议,要帮助他发展拳击事业。10名资助者给了阿里一张名单,名单上有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住址和电话号码,并且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可以打这些电话寻求帮助。这一切美妙的感觉一直陪伴着阿里,直到有那么一天。

这一天,路易斯维尔市的市长邀请阿里去他的办公室,并让他带着奥运会的金牌,以便向一些来访的贵客们展示这座城市的荣誉。

当着阿里的面,市长向那些贵客描述起了阿里在罗马的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苏联记者提问时的情景。但是,那个市长是这样说的:“阿里高高地站了起来说:‘同志们,我宁愿生活在美国、生活在路易斯维尔,是因为我至少不用像生活在非洲那样去和蛇搏斗,也不用住在满是泥水的小棚子里。’他就是这样告诉那些苏联人的。这就是他,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的下一个拳王。”

听了这番话,阿里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他开始后悔自己当时对苏联记者的回答,这里——美国,没有合格的人在处理这样的问题,黑人还是黑人,白人还是白人。他感到了自己的心在痛,难道这就是他如此热爱的国家吗?

从市长办公室出来,阿里和自己的朋友罗尼·金一起回家。半路上,他们两个人感到有些饿了,于是就顺路走进了一家餐厅,准备买两个汉堡包和两杯奶昔。但是,这是一家只准白人进入的餐厅,没有人卖给他们想要的东西,阿里认为这是因为招待小姐出于无知才这样做的。于是,他举起戴在脖子上配着红白蓝三色彩带的奥运会金牌,彬彬有礼地说:“小姐!我是克莱,奥运会冠军。”令阿里气愤不已的是,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餐馆老板大声地叫道:“我不管你是他妈的什么人!我告诉你,我们这里不招待黑鬼!”十分震惊的阿里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就像在拳击台上被人重重地击中但却不能还手似的,屈辱和痛楚让他无言以对。

这时罗尼拿出了那份资助者的名单对阿里说:“不然我们给他们打电话吧,也许他们可以帮助我们。”但阿里拒绝了。

“我没有靠任何人的帮助赢得了奥运会的金牌。我要让人们知道,我只属于我自己。如果我给他们打电话,我会觉得是在出卖我自己。”

离开餐厅的时候,阿里觉得他刚刚在罗马找到的那个“美国男孩”已经死去了,他的奥林匹克蜜月也不复存在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阿里和罗尼刚刚走出餐厅,一群流氓就追上了他们,非要阿里把那枚奥运会金牌交出来。阿里和罗尼不愿意惹事,他们试图骑上摩托车离开,但他们跑到杰弗逊桥的时候,还是被两个流氓追上了。

这是一群危险的流氓,已经有不少当地的黑人被他们袭击打伤了。不过今天他们遇到的可是阿里——一位奥运会拳击冠军,在一番打斗之后,几个流氓都躺倒在了地上,阿里和罗尼走下桥到河边去洗干净自己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罗尼帮助阿里把金牌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仔细地洗干净,这是阿里获得奥运冠军以后,金牌第一次离开他的身体。

当罗尼把金牌重新挂回到阿里的胸前时,阿里仔细打量着这枚金牌,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这只不过是一件物品,靠着这个物品所做的“白色”的梦,根本就不存在。两个朋友慢慢地走回了大桥上,走到大桥中间的时候,阿里突然来到了桥边,他望着夜色中的河水,慢慢地把金牌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奋力把这个曾经对他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掷进了俄亥俄的河水里。

金牌没有了,但阿里却觉得心里轻松了:“我获得了新生。”

罗马奥运会之后,阿里正式进入职业拳击比赛。在一年多的比赛中,他几乎全胜。其中有7场比赛是直接将对手击倒在地。在1964年2月,22岁的阿里在迈阿密击败了拳王利斯顿,成为新一代的拳王。

从此,拳击进入了阿里时代。

看过阿里比赛的人,都对他无与伦比的天赋感到惊奇,他在场上精湛的技艺令人叹服。拳硬、脚快,有人形容他出拳像蜜蜂蜇人那样灵巧犀利,而他脚下的步法像飞舞的蝴蝶一般轻盈。这独创的步法,被人称为“蝴蝶步”。其实,他迅速地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有两个“秘技”,第一个是,在每场比赛之前,阿里都要在赛场上写一首诗送给对手,目的是放松自己、激怒对手。这一招真是“奇招”。

他的第二个“秘技”却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仇恨。起因,是由他改名引起的。1964年2月25日,阿里在第7个回合中战胜了最强大的冠军利斯顿,成为新的世界重量级拳王。第二天,他就向全世界宣布:皈依伊斯兰教,而且由于自己的名字来自于奴隶主,所以他放弃了克莱的名字,正式改名为穆罕默德·阿里。

这消息一下子震惊了全国。一个奥运冠军,一个重量级拳王,突然宣布皈依伊斯兰教,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举动呀。从他改名的那天起,他便成为美国主流社会的叛徒。3个月后,当他出场迎接前重量级拳王帕特森的时候,遭到了全场的嘘声。绝大多数人在为帕特森加油。打到第12回合的时候,阿里获胜,几乎所有的观众无声退场。

就在这场比赛不久,阿里接到了美国总统的征兵信。此时越南战争爆发,阿里和每个适龄的美国青年一样,必须为国家去服兵役。之前,阿里从报纸上看到过一张照片,一个越南的小女孩从一堆尸体里往外爬,四周到处是鲜血、尸体和弹坑。阿里接到入伍通知以后马上通过媒体,发表了自己的反战宣言。他说:

“在美国,你们都没有站出来保护我的权益和信仰,为何却让我去替你们作战?我绝不会跑到万里之外去杀那里的穷人!如果我要死,就死在这里,你们才是我的敌人。我想要的公正、平等、自由,你们给过我吗?”

阿里的这些话,马上就在美国各大报刊上醒目地以头版头条的形式登了出来,全国哗然。1965年6月,世界拳击协会吊销了阿里的拳手执照,所有有关的比赛都被取消。1967年,他再次被通知去征兵中心体检,他仍然拒绝。于是,对他最重的处罚下来了:休斯顿联邦法庭判处他五年徒刑,罚金1万美元。后来,阿里被保释。一直到1970年,随着国内的反战呼声越来越高,他才被宣布无罪,并被恢复参赛资格。

对于一个正在走红的职业拳王来说,每场比赛都会有大笔的金钱和利益。但正义的阿里毅然放弃了这一切。这样的拳王,空前绝后。

阿里复出后,由于两年多没有参加正式比赛,加上年龄和体重的增长,他在比赛中越来越力不从心。1971年5月,阿里挑战当时的拳王弗雷泽,比赛中被两度击倒,以失败告终。1973年5月,他又以点数败给了诺顿。人们开始怀疑阿里,认为他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而和阿里的情况相反,一位年轻的拳王福尔曼正是称霸拳坛的黄金时期。福尔曼在1974年3月,已经取得了40场连胜的记录。他的下一个对手,就是阿里。

这是阿里“最重要的一次比赛”。如果胜了,标志着他还有可能打下去。如果输了,阿里很可能将退出拳坛,这也是阿里面向自己的一次最严峻的挑战。

赛前一天,阿里突然收到了老拳王穆尔的一封急信。信中说:

“阿里,我要告诉你:福尔曼具有原子弹一般无坚不摧的威力!而你,亲爱的,你已经老了,32岁了。这场比赛你一定会输掉,赛后你只能躲进深山隐姓埋名吧。你注定是败军之将……”

1974年10月30日,这场举世瞩目的比赛选定在非洲扎伊尔的金沙萨举行。这场比赛,也被称为最伟大拳击手的最经典的赛事,有人称之为“丛林之战”。赛前,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阿里是大输家。福尔曼已经被称为是“地球上最凶狠的人”,他在40场比赛中,曾经有37场把对手一拳打出了拳台。阿里的医生也来告诫阿里,希望他退出比赛,但阿里不想退缩。

一进入比赛馆,阿里便感受到所有黑人兄弟对他的支持。7万名赤足的黑人兄弟在为他呐喊,喊声震耳欲聋。比赛开始了。身穿白色短裤的阿里很快被福尔曼一次次逼到了拳台的一角,连连招架着对方的猛攻。一直到第7个回合,阿里几乎完全放弃了移动,只是被动地靠在栏绳上招架。这是阿里最聪明的战术,也是他曾经在奥运会的决赛中用过的战术——后发制人。

到第8个回合,转机出现了,以逸待劳的阿里突然跳起出击,以快速的组合拳扑向对方。而体力下降的福尔曼脚下一乱,被击倒在地。阿里奇迹般地赢得了这场丛林之战的胜利,夺回了阔别7年的拳王金腰带。不屈的阿里,真的又站了起来。此后,他又连续10次蝉联了拳王的称号。1975年10月阿里战胜了弗雷泽,1978年他以点数战胜斯平克斯之后,36岁的阿里宣布退役,退出拳坛。

在1996年7月,亚特兰大奥运会上,身患帕金森综合症的阿里,用颤抖的双手点燃了第26届奥运会的火炬。

同年8月2日,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将一枚特制的罗马奥运会金牌,戴在了阿里的胸前——这是36年后归来的金牌!

尽管当时的赛场内云集了众多梦之队的篮球明星,但人们依然把最为热烈的掌声献给了他们心中的英雄。作为前奥运会的拳击冠军,阿里因为对以前美国政府施行的种族歧视政策不满,将自己的金牌扔进了大海,而这枚失而复得的金牌,不仅圆了阿里的一个心愿,更说明人们对这位拳王不畏强权、扶危济困的赞赏与肯定。

阿里退役后,以亲善大使的身份,走遍世界各地为慈善机构募捐。在他的故乡肯塔基州,他建立了“阿里基金会”,专门培养和帮助那些穷人的孩子。作为联合国的特使,他访问战后的阿富汗,唤起人们关注当地的战后重建。“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阿里前往世贸大厦废墟慰问营救人员。2005年,阿里获得了美国“总统自由奖章”。

胜负是一时的,冠军也是一时的。永存的是自由、尊严和善良。阿里,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拳王,不畏强权、扶危济困的品质和人格,将永远赢得人们的爱戴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