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的思绪回到现实。
看着身边熟睡的老婆和孩子们,文彬不由地感叹:也不知道老家的女儿玉晓怎么样了?想来她也五岁了,有没有受委屈?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分身乏术。
依稀记得玉晓是1943年10月底的最后一天出生的。
当时的节气是霜降。霜降可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俗话有讲“霜降杀百草”,意味着万物萧条,即将进入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复杂的家庭环境和着即将到来的严冬,难道注定了玉晓这孩子不可能像同龄人一样得到长辈的宠爱,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文彬此刻更多的是祈盼她能像寒冬的腊梅一般,靠着自身惊人的毅力和非凡的才智,化茧成蝶,走出别样的天地,开启幸福、绚烂的人生。
镜头拉回到辛庄的李家。
第二天早饭后,春花又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
“娘,你今天别再出去玩了,在家陪我玩,好不好?”玉晓央求道。
“小孩子自己玩就好了,别总缠着我。”
“娘,玉晓能自己玩,只想一抬眼就能见到娘。你和妗子一块在家干活多好啊。”
“小孩子别多事,我才不像你妗子那么傻呢。”
说完,春花径直出了家门。
玉晓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倍感失落。
她来到正在擦桌子的妗子身边。
“妗子,让我来吧。”
“玉晓,你还小,等你长大后再帮妗子干。”妗子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都五岁了。妗子,你还有那么多的活要干,就让我擦桌子吧。”
“好吧,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妗子由衷地赞叹道。
“玉晓,咱们去玩吧。”一个小姑娘出现在玉晓面前,语气中透着爽快利落。
这个小姑娘名字叫敬品,就住在玉晓姥姥家对面。
“好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玉晓,和敬品去玩吧。童年就该有童年的乐趣。”妗子从玉晓手中抢过抹布道。
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出了门,来到胡同口。
“辛家又吵架了?快去看啊。”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经过玉晓身旁,直奔对面大门朝北的一户人家。
“咱们也去看看。”敬品提议道。
“吵架有什么好看的。”玉晓不情愿地说。
“走吧,走吧。”
玉晓被敬品强拉硬拽地往前走。
来到辛家门口,眼前已经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敬品拉着玉晓穿过人群的间隙,来到前面。
“大家伙瞅瞅,你们谁家有这种敢跟婆婆犟嘴的媳妇,起码的孝道都不懂。”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妇人高声叫道。
“老人有慈心,儿女才会有孝心。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对我有过一丁点慈悲心吗?”年逾四旬的中年妇人不甘示弱。
“是你不孝在先。”
“笑话!别拿大道理压我,你们家有一个讲理的吗?”
“我们家最讲道理了,是你不知好歹。”
“我为你们辛家生了三男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一家子吃香喝辣,把我一个人当佣人使唤。大伙都来帮我评评这个理。”
“我,我,我把你休回娘家。”老妇人气急败坏。
“休我?好啊,我巴不得呢。我倒要看看你们好吃懒做的一家人喝西北风的样子。”
“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妇人!”
“这话是在说你自己吧。你偏袒自家女儿,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外人。”
“你还想跟我女儿比?实话告诉你吧,你连我女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话说到这份上,姑奶奶我今天也不忍了。我要分家,你以后的生老病死跟我没丝毫关系,靠你女儿去吧。”
“分家就分家,不过我告诉你,休想从我这得到一点钱财。”
……
“咱们走吧,我不想看这些。”玉晓捅了捅敬品。
“好吧。”
两个小姑娘钻出人群。
“这不是玉晓吗?你也来看热闹?看看也好,看了你就知道你娘是怎么被婆家赶出来的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七八岁女孩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瞎说什么呀?”敬品抢白道。
“我怎么瞎说了?这满大街的人谁不知道,她娘是被赶回娘家的?她爹在外面还有一个家,早就不要她了。”
犹如晴天霹雳,玉晓顿时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
“我叫你瞎说!”敬品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扔了过去。
“我没空理你,我还想看热闹哩。”女孩从人群中钻了进去。
“玉晓,你怎么了?”
“敬品,她说的是真的吗?”玉晓慢慢地缓过神来,问道。
“她整天满嘴放炮,你也信?”
“敬品,我觉得不对劲。你们都在爷爷奶奶身边,而我却住在姥姥家,这不奇怪吗?”
“哎,你别瞎想了。”
“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我?你快告诉我呀?”
“没有,没有。”敬品脸憋得通红,躲避着玉晓的眼神。
“你肯定知道?”玉晓追问道。
“我娘不准我说,她会揍我的。”
“敢情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我一个。”玉晓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别哭啊,我悄悄告诉你,不过,你千万别让我娘知道……”
“这么说,我真的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听完敬品的陈述,玉晓伤心地说。
“看你这么难受,我都想哭了。”敬品不知所措,“再说,你还有娘,还有姥姥姥爷,还有我呢。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来,我帮你擦擦。”敬品从衣袋中掏出手帕。
“不用,我兜里有。”玉晓有些难为情地说。
“跟我还不好意思呀。”敬品麻利地为玉晓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玉晓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玉晓回来了?”正在门口石墩上坐着的姥姥问道。
“哎。”玉晓低声应了一句。
“谁欺负咱们了?”
“没,没谁。”
“还说没谁呢?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快说说,姥姥给你出气去!”周氏一把将玉晓搂进怀里。
“姥姥,你说,我娘是不是被我爷爷奶奶赶出来的?我爹也不要我们了?”
周氏万没想到五岁的玉晓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一时怔住了。
“姥姥,你倒是说啊!”
“哎,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晚你都会知道的。那姥姥干脆就原原本本告诉你。”
玉晓静静地听姥姥讲完,陷入了思索。
“玉晓,你没事吧?”
“没。刘庄远吗?我爷爷奶奶真的那么可怕吗?”
“出咱村往南走六里就是刘庄了,你爷爷很霸道,奶奶又是个势利小人。前阵子听说你叔叔因病去世了,留下了你婶子和一个比你小两岁的弟弟。”
“姥姥,你们大人吵架,我害怕。要不,咱家再买一个宅子,我和我娘搬出去住,好不好吗?”
“买宅子可是需要很多钱的。”
“那我和大家一起挣钱,能行吗?”
“这不是你小孩子该操心的事。乖,你就踏踏实实在姥姥家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