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加一副部长在宣告“TS”工作站正式组建时,任命萧烈为副站长,负责情报工作;赵炳学为副站长,负责侦查工作;“TS”的全面工作暂由德高望重的宋国勋政委牵头,“TS”站长位置暂空缺。鉴于宋政委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龄,这一任命显然是权宜之计,上级领导通过实战“选将”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萧烈对出任副站长并不感到意外,倒是赵炳学略感失落。不过机会仍然存在,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牛加一宣布命令之后就和杨先瑞局长一起离开了南津市,没有向萧烈了解“猎兔行动”的情况。他对于下级各部门搞的那些行动计划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结果。
送走部领导,赵炳学坐在办公桌前,仔细阅读有关“剑鱼专案”的情报资料,这是牛副部长离开南津前亲自交给他的。
孙克俭敲门进入办公室:“局长,这是萧烈派人送来的有关‘剑鱼’的资料。是他最近几年搜集的。”
赵炳学接过资料,有些疑惑,想了想问:“克俭,你知道萧烈过去的工作经历吗?”
孙克俭心领神会,说:“萧烈的档案资料属于最高等级,只有少数人有资格看。不过,我打听到一点。”
“哦?”赵炳学饶有兴趣。
“萧烈原来负责指挥一个秘密行动单位,后来犯了错误,还受了处分,他这才被安排到‘TS’来。”
“受了处分?什么原因?”赵炳学问。
“你还记得去年年底有几个中国公民在中东被恐怖分子抓去做人质吗?”
赵炳学点头,表示知道。
孙克俭说:“当时外交部门与恐怖分子进行谈判毫无结果。后来恐怖分子的头目突然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死去,其他活着的恐怖分子接到一份最后通牒:如果不放人,那么就等于自己选择同样下场。两周后,中国公民全部获释。”
赵炳学看着孙克俭问:“是萧烈下的最后通牒?”
孙克俭点头:“是,而且是在没有上级授权的情况下做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赵炳学不解。
“因为被抓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是他的下属。”孙克俭说,“这个萧烈‘护犊子’是出了名的,结果这次捅了个大娄子。”
赵炳学相信以萧烈的精明,他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一定知道结局是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孤注一掷救部下,这不得不令赵炳学刮目相看。
孙克俭走后,赵炳学放下手中“剑鱼专案”的卷宗,拿起萧烈搜集的资料。他刚刚得知美国中央情报局一个叫“剑鱼”的间谍组织在南津有活动,萧烈就送来有关“剑鱼”的资料,是显示自己?还是有其他意思?
“剑鱼”资料除了记载许汉斌的基本情况,还特别指出:有情报显示,赖文祥叛逃案与“剑鱼”组织有关,加强对南津市各个国防研究所的监控,可能会成为侦破“剑鱼专案”的突破口。
赵炳学是行家,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份重要的反间谍情报。在“剑鱼专案”针对的涉及台海军事平衡的重要情报方面,南津市各国防研究所必然是“剑鱼”最为关注的目标,萧烈提供的情报应该是可信的。但侦破“剑鱼专案”已经成为部领导挑选“TS”负责人的考题,萧烈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线索提供给他呢?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萧烈另有所图?
这时,电话响起来,孙克俭提醒赵炳学,十分钟后在小会议室有一个会议。
古小天半个屁股坐在萧烈的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石头笔筒。
“你真就放弃了?”古小天问。
“放弃什么?”
“‘TS’工作站的站长啊!”
萧烈笑着摇头:“我现在还背着‘处分’呢,不放弃还能怎样?”
古小天不屑地摆手:“你挨处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别扯这个!我打赌上面一定会用你!”
“你什么时候学会揣摩上级的心思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上面不是考虑要用你,这站长的位子早给了赵炳学,还用空着吗?瞎子都能看出上面真正的意图。”古小天说,“不过这个赵炳学也真够仗义,明知道你是来和他抢位子的,他居然还把萧洒安排进了实验中学的重点班级。你不知道,进那个班级有多难……”
“就凭这份心胸,他也够资格坐那个‘TS’站长的位子。”萧烈说。
“你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不与他争了吧?”
“我原本就没打算与他争。”萧烈说。
“不争?你要知道,这个新组建的‘TS’代表着上面对今后二十年工作思路的摸索。如果成功,那么‘TS’的领导者一定有机会进最高决策层。你不是一直想把官当大一点,好施展你的抱负吗?现在正是机会啊!”
“我没有你那么大野心,我只想抓住‘剑鱼’,给小梅一个交代。”
古小天耸耸肩:“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矛盾。你说赵炳学会相信你不与他争吗?”
萧烈想了想,说:“恐怕他不会相信。”
“就是嘛!”古小天说,“谁都知道你是被发配到这个位置上的,没有人会相信你这样一个曾经呼风唤雨、几起几落的人物,有一天会变得安分守己、与世无争。打死我都不信!”
萧烈笑道:“说实话,我也不信。”
萧烈与古小天相识的时候,古小天还是一个刚加入国家安全队伍的新手。当时,古小天父亲与一家台湾公司做生意,这家台湾公司真实背景是台湾情报机关的一个掩护机构,萧烈正想方设法策反其中一名台湾间谍,于是他找到了古小天。古小天二话没说,他以少东家的身份,利用商业往来与那名台湾间谍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结果,成功地把这名台湾间谍拉了过来。
通过这件事,萧烈有感而发,他给当时担任反间谍情报局局长的牛加一写了份专题报告,指出改革开放后,国家安全机关中的一些人员,他们在加入国家安全机关的时候家里可能只有个小企业,但是随着中国私营经济蓬勃发展,十年后这些小私营企业的一部分已经成为庞然大物,大做国际贸易,于是这就产生一个怪圈:一方面,我们的情报人员在费尽心机找掩护职业、接近敌人的合适身份;另一方面,一些国家安全机关人员在家族企业中的便利条件根本没有利用。有什么比自家企业更合适的掩护机构呢?造成这种巨大资源浪费的原因在于体制不顺,因为这些人员不属于情报系统。萧烈在报告中建议把这些国家安全机关内有情报搜集条件的人员组织起来,成立一个新情报机构。萧烈坚信,如果这些人能够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把钱放进他的口袋,那么这些人就有能力从别人那里获取高质量的情报。牛加一很快批复了这个报告,一个全新的情报机构就这样诞生了,这就是“飞龙小组”的雏形。古小天作为这个机构的创始人之一,再加上他天生的情报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了萧烈的得力助手。这次机构改革试点,古小天领导的情报站被从“飞龙小组”分立出来,仍旧归萧烈领导,与南津市国家安全局合并组建“TS”工作站。
“老板,走吧,开会时间快到了。”古小天说,“老宋刚主持工作,迟到不好看。”
萧烈放下手中工作:“以后别‘老板、老板’地叫,我现在不是老板了。”
古小天大笑:“别扯了!你现在是‘虎落平阳’。我如果这时候对你稍有不敬,将来你一朝得势,还不给我小鞋穿呀?何况,要是让那帮小子知道了,他们还不扒了我的皮?”古小天指的是“飞龙小组”那些同样由萧烈训练出来的部下。
“来,我们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萧烈说,“如果你是‘剑鱼’,赖文祥叛逃失败之后,你会做什么?”
古小天坐到萧烈的对面,认真地说:“那我肯定会像老鼠一样,缩回洞里,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再说。因为他们搞不清赖文祥叛逃失败的原因出在哪里。估计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是在曼谷获得的情报。”
萧烈点点头,表示赞同:“那就是说,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什么活动。”
古小天试探地问:“不知赖文祥会说些什么?”
萧烈摇摇头说:“据杨局长说,赖文祥这个家伙很固执,对他的审讯很艰难,目前还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那我们只有等了。”
“光等不行,赖文祥要是死不开口,我们就不工作了?”萧烈坚定地说,“还是应该主动寻找突破口。你联系的那个台湾军情局的中校怎么样了?”
“我正在帮助他的家人安全离开台湾。”古小天说,“他这次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他说台湾军情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合作,已经窃取了大陆隐形飞机的研制计划和模型。”
“已经窃取了?”
“是的。”
萧烈思考片刻:“把这条线索交给赵局长,让他找泄密源头。”
“好的。”古小天看看表,“开会的时间到了。”
“TS”工作站成立后的第一次会议,在宋国勋政委的主持下召开。会议的主题是贯彻牛副部长提出的“侦查出情报,情报促侦查”的工作思路,与会的都是“TS”中层以上负责人。
赵炳学显然是有备而来,在会议上系统地阐述了自己对“侦查出情报,情报促侦查”工作思路的理解,并谈了自己对这一工作思路的认识和今后的工作打算。
对于赵炳学的个人背景情况,古小天曾给萧烈作过详细介绍。赵炳学的父亲是南津市老公安局长,现在省政法委工作。赵炳学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他充分利用自己身边所有的优势,把南津市国家安全局侦查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如果不是在他管辖的区域内发生了工程师叛逃事件,说不定“TS”站长的职位就是他的了。
这次会议结束后不久,会议情况就传到了北京。杨先瑞局长专门就此向牛加一副部长作了汇报。听完有关赵炳学发言的内容,牛加一点点头,说:“这个人悟性很强,很聪明!”
“是的,他的阐述很系统,基本领会了您的指示精神。”杨先瑞说。
“萧烈在会上说了些什么?”
杨先瑞显得为难。
“怎么?他又放炮了?”牛加一问。
“根据报告,萧烈在会上没有发言。”杨先瑞答。
“没有发言?”牛加一很意外。
“报告是这样记录的。”杨先瑞说,“您看会不会是萧烈对给他的纪律处分还有情绪啊?”
“他挨处分也不是头一次啦,能有什么情绪?”
“可这次不一样,”杨先瑞说,“他这次是打了胜仗挨处分,难免心里会有一点抵触。”
“抵触什么?他虽然打了胜仗,但是他‘抗命’!”牛加一说,“不处分他,就会有人效仿他。那以后这队伍还怎么带?”
“是,应该处分。”
牛加一缓和了一下口气说:“‘TS’刚组建,我还是不太放心,你要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好的苗头,立刻向我汇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