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嫣约萧烈中午在一家幽雅的茶餐厅见面。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搏。
柳如嫣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她清楚,自己的谋划已经一败涂地。萧烈在谈笑之间就摧毁了她精心编织的谍报网,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抢在萧烈决定收网之前,完成“FCS行动”,然后迅速撤离大陆。只希望她所做的一切能够暂时麻痹萧烈,为实施“FCS行动”尽量拖延时间。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如此狼狈。
“FCS行动”的前提是,必须获取进入国防302研究所绝密电脑服务器的三层密码。艾克森最初的方案是分别策反掌握这三层密码的三个302研究所工作人员,然后再设法盗取资料。欧阳云飞是同时掌握国防302研究所绝密导弹资料读取密钥和密码的关键人物。
柳如嫣接手“FCS行动”后,她对欧阳云飞的个人资料进行了认真分析,毅然决定起用沈文倩对付欧阳云飞。就在即将得手的关键时刻,沈文倩意外暴露,使柳如嫣一下陷入被动局面之中。
秦嘉珍已经按计划顺利攻克赵福顺和另一个目标,取得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密码,欧阳云飞拥有的密钥和密码,成为柳如嫣“FCS行动”的最后堡垒。
国防302研究所能够读取绝密资料的电脑终端设在保密资料室内,这个房间只有欧阳云飞有钥匙,电脑终端也只有欧阳云飞的电子密钥可以启动,这钥匙和电子密钥欧阳云飞从不离身。对付欧阳云飞没有沈文倩不行,因此柳如嫣不得不硬着头皮与萧烈周旋。
在柳如嫣给欧阳云飞设计的爱情故事里,欧阳云飞始终认为自己遇到沈文倩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他们是在北京机场候机大厅候机时“认识”的,登机后又“碰巧”座位挨在一起。开始,沈文倩没有主动说话,欧阳云飞也故作矜持没有搭讪,直到美女“不小心”把咖啡翻洒在他的裤子上,两人的话才多起来。沈文倩不停地道歉,非要对方留下电话,以便她回到南津市后好赔他的裤子。欧阳云飞对裤子脏了并不在意,一条裤子就拉近他和美女的关系,他还是很高兴的。
飞机抵达南津市,欧阳云飞无论如何不肯让沈文倩赔他的裤子。沈文倩提出第二天请他吃晚餐以示赔礼,欧阳云飞愉快地答应了。那天晚上,他们聊得很开心,沈文倩靓丽的外表和渊博的知识都给欧阳云飞留下深刻的印象。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柳如嫣早已策划好的。
欧阳云飞已经结婚十二年,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人是他的大学同学,在一所大学任教,一个女儿正在上小学,一家三口生活得平静而满足,如果不是结识了楚楚动人、拥有一双美腿的沈文倩,也许他永远都会是一个幸福家庭的模范丈夫。但是自从与沈文倩有了飞行中的浪漫“邂逅”,他感觉到心中沉睡许久的激情忽然被唤醒了,一贯循规蹈矩的他开始出现了雄性荷尔蒙骚动。
欧阳云飞寻找各种借口给沈文倩打电话,两人还常用手机短信聊天,有时一聊就是几个小时。逐渐地,他们的短信内容越来越暧昧,欧阳云飞对沈文倩肉体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有一天,当沈文倩打电话约他到她家吃晚饭时,欧阳云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预感到这次家宴将意味着什么。
柳如嫣不允许沈文倩在与欧阳云飞的谈话中涉及任何工作的事情。不谈钱、不谈工作、只谈爱情。柳如嫣把沈文倩塑造成一个为真爱苦苦挣扎的痴情女子。那晚,沈文倩如愿成为欧阳云飞的“情人”。
沈文倩暴露后,柳如嫣立刻指示她切断与欧阳云飞的所有联系,迅速离开大陆。这样做一是为了躲避萧烈的追踪;二是观察欧阳云飞的反应,可谓“欲擒故纵”。
柳如嫣来到茶餐厅时,萧烈已经坐在那里了。她在萧烈对面坐下,妩媚地一笑:“今天我会把‘剑鱼’交给你。”
“有什么条件?”
柳如嫣摇头:“这是我答应你的,与交易无关。我愿意帮你抓‘剑鱼’报仇。不过我要说明一下,我是帮你,不是帮你的组织。”
“这有什么区别吗?”萧烈没听懂。
“也许结果是相同的,但出发点大不相同。比如,我喜欢你这个人,不一定非要喜欢你的组织。”她从手袋里取出一部手机和一张纸条交给萧烈,“我约‘剑鱼’下午两点在‘华艺影院’3号厅使用加密蓝牙方式联络。这上面有使用方法。我把联络时间设定得很长,你的人应该有足够时间锁定他。或者干脆包围小影院,把所有人都抓回去审。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等消息。”
萧烈接过东西看了看:“你想好退路了?”
柳如嫣灿烂一笑:“想好了!如果走投无路,我就嫁给你!”
“你要离开?”萧烈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伤感。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终究不会爱上我的,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萧烈伸手招来坐在旁边的一名特工,把东西给他:“交给古队长,他知道怎么做。”实际上,古小天在外面车里能够听到他与柳如嫣的全部谈话。
“你身上有窃听器?”柳如嫣非常敏感,一下就猜到了,“你和我见面都戴这东西吗?”
萧烈默默点头。
柳如嫣心头一颤,马上掩饰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西餐?”
柳如嫣的细微心理变化,当然逃不过萧烈的眼睛。他淡淡一笑,没有接她的话题。
“你在哪里学的催眠术?”
“美国。我是催眠高手。”柳如嫣故作自豪地说。
“高手?”萧烈露出有些嘲讽的笑容。
“当然!在你这里我是第一次失手。”柳如嫣说,“不过,你的意志力太强,又受过专门训练,我虽败犹荣。”
“你用催眠术搜集情报?”萧烈问。
柳如嫣眨了眨眼睛:“你真想知道?”
萧烈点点头。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萧烈摇摇头。他根本没指望她会把搜集情报的手段告诉他。
“那么我偏偏要告诉你!”柳如嫣一边喝茶,一边讲述她利用催眠术搜集情报的心得。她讲得很详细,萧烈听得很认真。实际上两个人都是在拖延时间。
“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柳如嫣问。
“因为你现在的职位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去搜集情报了。”萧烈说。
“聪明!”
这时,萧烈的电话响起,他对柳如嫣说了声“对不起”,开始接听电话。接完电话,他告诉柳如嫣,“去接头的不是‘剑鱼’本人。”
“你怎么知道去接头的不是他本人?”
“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身材是无法通过化装改变的。”萧烈说。
“这个老狐狸!”柳如嫣笑笑,“幸亏我在给他的信息中包含了另外一条指令,约他明天交接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届时他一定会亲自到场。”
“你怎么知道他会亲自去?”萧烈问。
“是我让他的上级指定他去的。”柳如嫣笑。
虽然没有锁定“剑鱼”,但萧烈确定这不是柳如嫣的诡计,否则她会安排一个男人来演绎这出戏。她不可能知道他已经掌握“剑鱼”整容后的照片。无论柳如嫣目的何在,萧烈都心存感激。
“谢谢。”萧烈说。
柳如嫣歪头一笑:“听起来很真诚啊!”
柳如嫣心想,如果萧烈知道了她只是利用“剑鱼”转移他视线,不知他是否还会谢她?不过,帮萧烈抓“剑鱼”报仇她是真心的,只是同时夹带了一点点私心。如果沈文倩方面一切顺利,那么明天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萧烈拿出两张照片,放在柳如嫣的面前:“认识吗?”
柳如嫣摇摇头:“我没见过这两个人。”
“不是两个人,是一个人。你应该知道的。”
“一个人?”柳如嫣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哦,可以理解。你们互不信任,没有见过面也很正常。”
“你是说他是‘剑鱼’?”
“正是,这是他十多年前的照片,那时他的名字叫许汉斌。这是他的近照,他现在的名字叫曾子尧。”
柳如嫣听了大吃一惊:“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他,不需要我帮忙了?”
“不,我需要你的诚意。”
柳如嫣由衷地感叹:“萧烈先生,你真让我恐惧。”
“是吗?我还有更让你恐惧的消息告诉你。”
“什么消息?”
“你是在等沈文倩为你窃取302所的情报吗?”萧烈淡定地问。
柳如嫣如闻晴空霹雳,一下惊呆了。
情欲这种东西就像吸毒一样,不吸的时候,不知道它究竟有多舒服,一旦吸上几回,便再也离不开了,几天不吸,就会想它。沈文倩就是欧阳云飞的“毒品”。在沈文倩“失踪”的日子里,他每天就像犯了毒瘾得不到满足一样,浑身难受,打不起精神。所以,当沈文倩消失近一个月,又以“无法忘记他”为由重返南津的时候,他像一个瘾君子突然看到毒品一样欣喜若狂。
下午,欧阳云飞早早离开办公室,驱车前往沈文倩的住处。沈文倩每次都把幽会的时间选在午后,理由是以便欧阳云飞在幽会后,能够像模范丈夫一样按正常下班时间回家。对于这个美丽又细心的女人,欧阳云飞心中充满感动。他并不知道包括幽会的时间安排在内,一切都是圈套。
欧阳云飞来到沈文倩的公寓,迎接他的是玫瑰、烛光、红酒以及沈文倩风情万种的微笑和性感无比的身体。做爱前喝一杯红酒是他们的习惯,因为沈文倩说红酒能让她亢奋。欧阳云飞接过红酒一饮而尽,迫不急待地将沈文倩揽在怀里……
激情过后,两人赤裸相拥,欧阳云飞带着满足的笑容进入梦乡,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他丝毫没有怀疑今天的红酒有什么特别。
沈文倩躺在欧阳云飞的臂弯中一动不动,仔细观察着他的睡眠状况。当她确认欧阳云飞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后,立即下床,披上睡衣,打开房门,一个压低帽檐的男子闪身进入屋内。男子摘掉帽子,露出一张与欧阳云飞一模一样的面孔!
男子望了望床上熟睡的欧阳云飞,与沈文倩交换一下眼神,然后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上欧阳云飞的服装。不一会儿,一个面容、身材、发型与欧阳云飞一模一样的“替身”走出公寓,开着欧阳云飞的汽车,朝国防302研究所驶去。
“欧阳云飞”开车来到研究所大门口,从容地按一下汽车喇叭,站岗的士兵看了看车牌和坐在车里的“欧阳云飞”,打开大门放行。“欧阳云飞”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办公区,来到办公楼前,拿出身份识别磁卡在读卡器上划了一下,大门应声开启。“欧阳云飞”进入办公楼,微笑着向楼内的警卫挥手打招呼。
“欧阳主任,下班怎么又回来了?”警卫问。
“忘了点东西。”“欧阳云飞”的声音也摹仿得惟妙惟肖。
“欧阳云飞”穿过大厅,来到机要办公区,在大铁门前,“欧阳云飞”将食指放到指纹识别器上。铁门内机要区警卫室的指纹识别系统将“欧阳云飞”的照片显示在电脑屏幕上,警卫通过监视器对照片和本人进行确认后,铁门打开,“欧阳云飞”径直来到他办公室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入办公室。
“欧阳云飞”进入办公室后,立刻收起笑容,来到电脑跟前打开电脑,将电子密钥插入电脑,输入三层密码,进入研究所内部网络系统的绝密资料库。研究所的终端电脑封闭了所有移动存储功能,绝密资料库也具有防拷贝功能,使每一个进入绝密资料库的电脑终端,只能浏览,不能复制。
“欧阳云飞”从皮包中取出一个6厘米宽的半透明扫描器固定在电脑屏幕上,然后快速浏览资料库中的内容。在他通过电脑屏幕浏览资料时,电脑屏幕内容全部被扫描器快速扫描,转换成数字信号存储到连接的微型硬盘中。
二十分钟后,“欧阳云飞”面带一贯的微笑,从容走出办公区,驱车回到沈文倩的住处,并迅速换下真欧阳云飞的衣服,然后离开。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他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