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参加了中共五大,他很重视农民问题,一直在为农民运动奔波操劳。参加会议前,他曾以中共中央农委书记的身份邀彭湃、方志敏等各省农民协会负责人开会,议定了一个广泛地重新分配土地的方案。毛泽东把这个方案提交大会,被大会拒绝了。陈独秀没有把它拿出来讨论。他认为此时解决土地问题,必然会引起国民党左派内部新的纠纷,所以不予提交讨论。
毛泽东心情沉重。会间休息时,他独自出来散步,思绪万千。陈独秀看不到农民问题的重要性,看不起农民运动,还跟着喊农民运动过火了,要抑制;所谓向西北去,这不是逃避土地革命吗?走着走着,毛泽东不经意地伸脚踢了一下鹅卵石路面上的碎石,最近几个月来的往事接连浮现在他的脑海……
北伐大大促进了两湖农民运动的发展,农村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遭到地主豪绅的咒骂、资产阶级右派的攻击,甚至连党的决议也说了不少有害于农民运动的话。毛泽东窝了一肚子火,他就不信这个邪:要到乡下去看看!回湖南一个多月的考察,使他耳目一新,赶回汉口后,立即向中央写考察农民运动的报告。
正月15日晚上,汉口的大街小巷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远处不时传来欢庆的锣鼓声,天边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毛泽东这才想起,今天是元宵节——完年的日子。熬了几个通宵,《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终于完成了。
陈独秀让《向导》刊了这篇报告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却不让登了。新到任的中宣部部长瞿秋白,一到汉口便读了毛泽东的报告。他对该报告十分钦佩和赞同,又为其被停止刊登而气愤:“这样的文章都不敢登,还革什么命?”他挥笔为报告写了一篇序言,要长江书局赶快排印出单行本。《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终于诞生了。
此后不久,毛泽东的第三个儿子毛岸龙在武昌呱呱坠地。虽近在咫尺,毛泽东却未能及时去看新生儿子,直到杨开慧生产的第四天,他才抽空匆匆去看了一下。近来他太忙了,几天内,他就新添了几个关于农民运动的职务,如全国农协常委兼组织部部长、国民党中央土地委员会委员、武昌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主持工作的常务委员等。
紧接着,从4月8日到5月6日,土地委员会召开了两次委员会、5次扩大会、4次专门审查会。每一次会议都讨论得热烈而详细,经常持续到深夜一两点。毛泽东往往成为会议发言的中心人物之一,讨论的问题大多为他所提出和阐述。
在这几次会议上,毛泽东一再力陈己见,强调解决土地问题的重要性,即要废除封建制,使农民得到解放,以“增加生力军保护革命”,这是解决武汉困境的惟一出路。而解决土地的中心问题,毛泽东认为应没收和分配土地。
可现在,陈独秀连将《土地分配方案》提交大会讨论也不允许,哪还有什么解决农民土地问题的希望呢?毛泽东茫然了……
想着想着,又到开会的时间了,毛泽东只得又怀着沉重而无奈的心情步入会场。
土地问题不能解决,农民就难于全力拥护和支持革命,挽救革命失败便无希望。毛泽东预感到一场劫难就要来临,而党的五大却不能改弦易辙,连自己的主张也不被陈独秀所理解。陈独秀原本是毛泽东心中的老师和楷模,眼下毛泽东却有些失望了。
在一个烟雨蒙蒙的日子里。毛泽东不无惆怅地独步于武昌蛇山的黄鹤楼前,昔日的黄鹤已一去不返,如今这里只有稀稀疏疏的游客过往。毛泽东面对滚滚东去的长江水,情不自禁地吟了一首词《菩萨蛮·黄鹤楼》,表达自己内心的惆怅和忧虑: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1958年,《毛泽东诗词19首》由文物出版社刻印出版。毛泽东以批注解释了他当时写这首诗的“心潮”:“1927年,大革命失败的前夕,心情苍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是那年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