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爱旅馆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夜行自然不会相信传统妖魔鬼怪、怪力乱神之说。
就算碰巧遇到,夜行也求之不得,说不定审问露西的鬼魂一番,还能直接审问出凶手的相貌,该住住,该吃吃,乐得悠闲,轻松惬意地洗了个澡,便打算休息一下。
“噔噔噔!”
门口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夜行打开门,只见旅馆老板娘穿着一件轻纱丝绸睡衣,正搓手娇羞地望着夜行,身上衣料少得能用袒胸露乳来形容。
夜行眉头一皱,砰地把门关上,老板娘在外头大喊,“小哥,生意不好做,要不关照关照我?”
夜行破口大骂道:“我不是那种人,别来打扰我,在打扰我报警了啊!”
虽然这种职业私底下是被警署局默认的,但真要拉到台面上来讲,还是要受法律惩罚的,听到夜行说要报警,老板娘吓得赶紧溜走,经过这段小插曲,夜行终于能安心睡一会。
夜行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草草洗了把脸,往中央新闻社走去,中央新闻社也在东区,不过在东区郊区的位置,交通极其不方便,估计是那边的租金便宜,中央新闻社才会选择开在那种接近穷乡辟岭的地方。
不过对于习惯于奔波的夜行而言,到哪里都只是时间问题,当年夜行为了逃避一支十人团队的追杀,还徒手攀爬到过陡峭的峻岭,游过湍急的大河,眼前的崎岖山路简直是小儿科。
夜行认定方向,熟练地在山路中摸索穿行,一路上有遇到毒蛇虫蚁,也被夜行顺手砍杀,他来到中央新闻社,意外地发现这间中央新闻社和自己印象里的中央新闻社有很大出入。
眼前被称为中央新闻社的地方,不过是一间普通平房,从外面的窗户往里看,还能看到平房内只摆放着几张朽木桌子、布满灰尘的印刷机器,以及一男一女在电脑面前工作。
中央新闻社也太寒酸了吧?夜行心想道,来到正门轻轻敲打,“来啦来啦!”
男子拉开铁门,铁门的铁杆锈迹斑斑,开启过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男子赔笑着说道:“最近下雨天,铁杆生锈更严重了,实在不好意思。”
夜行尴尬地回笑,踏进房间,那名戴眼睛的女人瞄了一眼夜行,低头继续手中的工作,男子诌笑道:“第一次来我们中央新闻社的人都是这个表情,唉,政府只给了我们一个名号,不扶持我们钞票,光靠我们两人实在很难运作,还望您不要介意,您是有什么信息要卖吗?”
夜行拿出剩余的所有钞票,放到了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不卖信息,我是来买信息的。”
男子听罢,扫了眼桌子上的钱,少说有一千开外,眉眼间的笑意更加浓烈,他将钱向着自己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买什么信息?”
夜行缓缓说道:“我要买开膛手杰克寄到贵社的明信片!”
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把钱推还给夜行,为难地说道:“那段信息已经被警署局购买了。”
“我相信贵社这么“认真”的工作态度,一定存有原档或者复印档。”
“我们和警署局签了保密合约。。。”
“这些钱是定金,外加五十万!”
“成交!”
男子爽快地应答道,将木桌上的钱揣进口袋,随即叫喊道:“科维亚,把开膛手杰克的明信片原件拿过来!”
男子一边喊,还不忘一边向夜行埋怨道:“什么狗屁警署局,给他个复印件不错了,花几百块就想从我这获得原信息,真当我们中央新闻社不是人,开膛手杰克现在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我就猜到有这么一天,这信息值钱得很!”
开膛手杰克寄到中央新闻社的明信片上,有他手写的字迹,一般有手写字迹的信息,原件是最好的,因为经过复印的信息,可能一些地方会有点瑕疵,正是这种细微的瑕疵,往往能影响到很多判断。
科维亚从抽屉夹缝中抽出明信片,藏在抽屉的原因不言而喻,他们生怕警署局发现信息不对劲,返回来寻找,她开始还怀疑夜行是警署局派来试探他们的人,可看夜行的装扮不像警员,更像是一名私家侦探,于是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先生,五十万怎么支付?”
夜行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明信片如他所愿,有成为决定性的证据的信息,那么他抓捕到开膛手杰克的赏金五十万,送给中央新闻社又如何?
如果明信片的信息没有用的话。。。那他两天之后肯定彩蛋任务失败,直接跑路了,这一手空手套白狼也是迫不得已,夜行从容地说道:“这趟来贵社,我没有带太多钱,两天之内我会将其余款项补齐交给贵社。”
男人献殷勤般地将明信片递给夜行,开心说道:“好说好说,兄弟,你总比警署局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靠谱,主要还是你给的太多了。。不不不,主要还是你对我们的态度太好了!”
夜行取到明信片,不急不慢地回到了索爱旅馆,时间接近傍晚,夜行厚着脸皮跟老板娘借了前台的电话,拨打了华生的号码。
老板娘也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况且夜行愿意这种时期还在店里住,很给她面子了,对她不感兴趣的事情,她理解为夜行是个不解风情、懵懂纯情的小雏鸟,不能完全怪他。
夜行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没钱了,需要华生救助,华生调侃了夜行两句,正好他也到了晚饭休息时间,出勤结束了,顺路来找夜行吃顿晚饭,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老板娘望着坐在旅馆前台,翘着二郎腿的夜行,讪讪问道:“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夜行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嘿嘿嘿地傻笑起来,“是啊,怎么了?国家有法律规定我不能是雏吗?”
老板娘见夜行没有发作,顿时来了兴致,“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夜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喜欢肯定喜欢,但我分不清到底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因为陪伴久了的喜欢。”
老板娘疑惑道:“难道不一样吗?”
“嗯。。”夜行思索了片刻,哑然大笑道:“我说的话纯属我的个人观点,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在我的观点里,陪伴久了的喜欢,更像是亲人一般的喜欢,既然是亲人,那就必须很尊敬,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念头。”
“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吧,你会和自己的妹妹谈恋爱,发生性关系吗?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男女之间的喜欢就比较自由,你情我愿,相互尊重,为彼此做自己能做到的事,陪同对方一起成长,我其实很羡慕那些经历七年之痒及以上,然后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我也为那些共同度过无数个风雨日夜,最后惨淡分手的情侣们感到惋惜,这类人对彼此的了解,毫无疑问达到了挚亲的地步,可世间万般不如意,哪有明月不圆缺的?”
老板娘早已过了向往恋爱的年龄,此时听到夜行说得如此煽情,不禁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青葱岁月,她记不清自己是何时走上这条不归路的,或许是因为被哪个男孩无情伤害,抛弃了吧?她不记得,也不想记得。
夜行和正常状态下的老板娘,为感情一事各抒己见,侃侃而谈,华生来到索爱旅馆,夜行与老板娘打了个招呼,便和华生离开了旅馆,随便找了家饭馆大快朵颐。
华生招来服务员点了两份牛排,两杯生啤,“我将你告诉我的推理跟局长说了,现在警署局内在彻查内鬼,人人自危,我能抽空来和你吃饭,可是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够朋友吧?”
夜行咬着牛排,发现这边的牛排都是四到五分熟,他享受不到那种高端的品味,暗想吃牛排还是全熟的比较健康,“太够意思了!”
“啊~”华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爽快地说道:“果然忙碌工作后,来杯啤酒太舒服了!”
夜行笑呵呵地说道:“杀人后来杯啤酒确实不错。”
华生脸色剧变,将刀叉摔到盘里,气愤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夜行哈哈大笑,作势轻拍华生的后背,说道:“开玩笑呢,不要那么紧张!”
华生不搭理夜行的示好,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夜行收起嬉笑的表情,用犀利的眼神注视华生,他观察到华生没有半点不自然,只有特别愤怒的模样,这种愤怒真的是打从心底映照出来的,“今晚我陪你一起巡逻吧,我觉得你是开膛手杰克的下一个目标。”
华生对夜行天马行空的思想弄得疑惑不已,夜行怎么知道开膛手杰克今晚的目标是他呢?而且开膛手杰克不是只杀风花女子吗?华生完全不明白夜行搞啥幺蛾子,“你是怎么推断的,不可能是我吧?”
夜行神秘兮兮地说道:“保密,反正我今晚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也一定会抓到开膛手杰克!”
华生拿夜行没辙,反正开膛手杰克神出鬼没,和夜行试着埋伏没有奏效,既然夜行那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和夜行一起的话,有个人陪聊聊天也不错,“行,晚上一起巡逻吧。”
夜行在沙发上安静地打坐,似乎思考着些什么,表情十分纠结、挣扎,华生不忍打扰夜行,付款后把一些钱放到夜行面前,“我先回一趟警署局报告,十二点左右过来找你,唉,若不是警署局发的工资高,不然全年基本无休,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谁扛得了?”
夜行一直在饭馆内打坐思考,期间不停地叫服务员上酒,左右手推杯换盏,自言自语,他并不喜欢生啤酒那种浓重的麦芽味道,喝起来相当苦涩,但他今晚除了喝酒,确实想不到其他可以缓解他心情郁闷的办法了。
到了接近十二点,饭馆准备休业了,服务员催促夜行离开,夜行才带着微醉的状态走出饭馆,轻轻晃晃地吟念道:“惜而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华生按照约定,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回来饭馆找夜行,他欲言又止,脸色苍白,表情悲痛欲绝,泣不成声道:“夜行,下一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
夜行悠悠地回应了一句,“嗯。”
华生痛哭流涕地说道:“法医死了,就死在警署局的验尸室里,她全身赤裸,颈部有很重的勒痕,胸部、腹部被狠狠剖开,脸上的耳朵、鼻子部分也被割掉,致命伤是心脏,被手术刀深深插入,她是我很要好的朋友,白天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谈论以后的事要怎么做,她却突然死了!”
彩蛋任务:“开膛手杰克”案件进度,4/5。
夜行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望着不断抹眼泪,跟他哭诉的华生,郑重其辞地问了一个问题,“华生,你知道精神分裂,多重人格这种病吗?”
华生的啜泣声渐渐停止,他捂住嘴脸,突然仰天长笑,威胁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行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应该不能叫你华生了,应该称你为开膛手杰克,对吧?今晚不管死的是谁,什么时候死的,都与我无关,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胆敢在警署局里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你最亲近的人!”
华生对夜行虎视眈眈,面目狰狞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察觉的!”
“唉!”
夜行低头叹息,他实在不愿意承认,眼前这名细心帮助过自己的警员,居然就是丧尽天良、无恶不赦的杀人狂魔,开膛手杰克。
“杀害玛利亚的时候,本来你觉得没人会发现你在犯案,可我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你仓皇逃离现场后,转念想将我当做你的替罪羔羊,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嫁祸给我。”
“于是你脱下黑袍,穿回了警员的衣服,想以看见我当场杀人的借口逮捕我,但不凑巧的是,我没有一丝抵抗的迹象,你反而不好对我下手,而且,我是一名侦探,你就更没有理由逮捕我了。”
夜行娓娓道来:“你清楚警署局的人,绝对猜不出你是杀人凶手,既然逮捕不了我,我又是侦探的身份,你害怕被我识破,所以编了一个追查开膛手杰克的理由,将栽赃嫁祸的想法,转变为跟我交朋友,借此来熟知我的动向以及推理逻辑,打反逻辑作案。”
“我去警署局找你借钱时告诉过你,开膛手杰克下次犯案的地点可能在屯货区,你惊讶的不是我为何能如此笃定,而是你心底下一个理想的杀人地点,就是屯货区,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你接下来的行动未卜先知,所以显得很惊讶。”
“你为了打乱我的推理,当我从警署局回来,你悄悄跟踪我,确认我入住旅馆休息后,急忙找到了你提前拟定的目标:阿尼亚,在阿尼亚清晨回家的路上杀害了她,将她抛尸于丛林中,第二次杀人现场不在屯货区,这样我的推理自然不攻自破。”
“最关键的一点,你想不到我竟然准确地推理出了你的杀人动机以及目标选择,杀人的动机是:你没有父亲,母亲也是个落魄的风花女子,你深爱着母亲,却从小受到母亲的虐待,所以为了弥补你缺失母爱的心理,你将杀人目标选择成和你有相同家庭遭遇的单亲妇女。”
“最后呢,你出乎我意料地在索爱旅馆杀害了年纪轻轻、没有生儿育女的露西,我的推理再次破败,我当时的想法,开膛手杰克虽然可以在暗处观察跟踪我,但绝对不可能知道,我让警署局调查有哪些人符合受害人条件这件事,所以开膛手杰克必定是警署局内的人,我也是从这里开始怀疑你的。”
“你巧妙地避开调查到的那六个人,去杀害其他人,原以为天衣无缝,可惜还是露出了马脚,在检查玛利亚尸体的时候,法医应付不了那具死相惨状的尸体,下意识让你帮忙验尸,不经意间暴露了你当过医生的事实。”
“你利用警员的身份掩护犯罪,只有法医了解你过去的底细,所以你第四次杀的人是她,杀她,既能守住你曾经当过医生的秘密,又能误导我的推理方向,一举两得。”
华生嗤笑着说道:“那么侦探先生,你只有推理,证据呢?”
夜行语气凝重地说道:“你们运走玛利亚的尸体后,我折返回来,将屋檐上的脚印和我的脚印对比了一下,出于好奇,还将屋檐上的脚印和你的脚印也对比了一下,你猜结果怎么样?两只脚印的尺码和鞋型全部一模一样!”
“开始我认为是某种巧合,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你华生是一名正直、善良的侦探助手,不可能是杀人凶手,现在我可以断定,那时你换上了警服,却没有鞋子可以给你更换。”
华生冷言嘲讽道:“这就是你的证据?你要不要再去看看脚印还在不在?”
夜行莞尔,随即从裤缝内摸出了一张明信片,还有压藏在口袋底部的纸条,纸条上,赫然是华生记给他的电话号码!
“这是你寄到中央新闻部的明信片,嗯。。明信片署名日期,7月13日中的“7”和“13”,跟你给我那串电话号码里的7和13,你看看写法有区别吗?”
华生大力拍手,鼓起了掌,“精彩,精彩!”
“我刚才质问你,怎么也看不出你哪里有说谎的破绽,我很纠结,后来仔细一想,或许,你真的没有说谎呢?”
“我和华生的人格对话,他确实没有说谎,他没有杀人,杀人的是另外一个人格,开膛手杰克,所以我断定你应该怀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白天期间是警员华生,晚上期间便是开膛手杰克,两个人格循环在控制这具躯体!”
华生神情落寞,坦白了案件的原委,“其实每次杀人的时候,我心底都会有剧烈抵触,可那一层阴暗面的人格,总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因为你饱富正义感,我身为警员华生的人格受到影响,逐渐趋近稳定。”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报复下去了,用无辜的生命满足我内心阴暗面的欲望,这种自私的想法,只能引来人神共愤,成为世界罪人的结局!”
“警署局杀害法医之后,开膛手杰克的人格,出乎意外地产生了动摇,一直心神不宁,以至于他醒悟过来,悲惨地失声痛哭,或许在之前的夜晚,法医陪伴过他一段时间吧。”
“我原本打算等到白天,接下来要杀害的第五个人,就是我自己,我要结束我罪恶的一生!”
夜行望着黯然神伤、满脸颓相的华生,可能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眼前的华生吧,“去自首,在监狱里认真忏悔,让阴暗面的人格沉淀剔除,好好活下去,洗心革面做人,我将我最后所知道的告诉你。”
“仔细记住,你有犯案前科,下半生再也进入不了警署局工作,做不了警员,虽然以后你不是警员华生,但你是侦探华生!你会遇到一名叫夏洛克的侦探,他会赏识你、鼓励你,把你培养成一名厉害的侦探!”
华生释怀地微笑,转身前往警署局自首,“借你吉言,说实话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个侦探,更像个先知!”
暗夜精灵确实有先知这类存在,可夜行并不是先知,也没有先知的能力,他只不过是一名“耍赖”的侦探罢了,“对了,还有和警署局说清楚,你的悬赏金五十万,寄给中央新闻社四十四万,分出五万,寄给索爱旅馆的老板娘,让她用这些钱好好发展旅馆,不要做脏活了。”
“剩下一万,还给你,就当是你借我钱的利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