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听过寥寥几次,但这么讨厌的声音,商泽忆印象深刻,一下就认出来了。
除了李让贤这个惹人厌的还能有谁。
“胆子肥起来了,敢自己找上门了。”商泽忆说着抬头往外看去,正看到李让贤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施然然准备进铺子。
估计是上次在李家宅子被商泽忆吓得不轻,李让贤见了商泽忆就缩头缩脑的不敢进去,直到身边的书生推了他一把,李让贤这才鼓起勇气迈进了百果珍总铺的大门。
商泽忆有所感应,看来这名书生应当是名人物,不然以李让贤的性子,即使现在家族蒙了难,凭他乖张的性格也不至于会给人做引路的。
“见过四皇子。”李让贤见了商泽忆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他长得本来就丑,瘦瘦小小跟个猴子似的,这一行礼,反倒更像耍猴戏了。
商泽忆也没有打笑脸人的习惯,虽然李让贤讨厌,但李家的事情跟他毕竟没什么关系,双方算起来实际也没什么仇,所以商泽忆脸色虽然不好看,却也没为难李让贤,只是不太友好地颔首表示见过了。
对李让贤商泽忆不感兴趣,但他身边的这个书生商泽忆倒是兴趣很浓。
“李让贤,你带谁过来了,也不介绍介绍。”商泽忆痞气十足地说。
不用李让贤引荐,这名书生自报家门道:“在下万君可,是仙玉露现在的主事。”
说话的时候他始终背着手,显得极为傲气。
既是主事,那李家破而后立的这出戏码就是出自他之手腕,商泽忆与苏景洛对视一眼,暗想商界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号人物了。
这个圈子商泽忆并不熟悉,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他以为苏景洛会知道,但苏景洛也不易察觉地微微摇头,表示在圈子里从未听过有这个人。
那看来是林子期不知道从哪寻来的人才,商泽忆心领神会,同时极夸张地拱手道:“万主事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万君可并没有因为商泽忆的主动热烈回应他,出身原因他骨子里存着自卑,但也因为骨子里的自卑,他展现在外的是极端的自傲,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四皇子说笑了,万某人只是个无名小卒,配不上如雷贯耳。”
“本来今天想来找四皇子,见了一面发现另有其人,想来这位才是百果珍背后的高人吧。”万君可扭过头看向苏景洛道。
世间有种冥冥的心灵相通,无论是对手还是知己,一旦遇到就会相互感应。
在万君可入了百果珍总铺的时候,第一直觉已经被苏景洛给吸引了过去,就似乎冥冥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前面这人是你的命中宿敌。
同比苏景洛亦是如此。
“苏景洛。”他自我介绍了姓名。
“破而后立,这一手玩的不错。”苏景洛以称赞开了个头,然后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副棋盘,示意万君可在对面坐下。
待到万君可坐好,两人成对弈之姿,苏景洛才继续说:“棋盘谈兵,有没有兴趣对一局?”
棋上推演百果珍与仙玉露之争,他是想试试万君可能为如何。
万君可没有拒绝,使了个客随主便的手势,道:“请。”
两人都已坐定,苏景洛率先出手,此棋非正常棋路,他抓了把黑子在棋盘上摆出了围合之姿,洒脱道:“破而后立这招用的确实不错,舍了头大无尾的酒楼渠道,将本来优势的百果珍重新拉回到地面,与你们同一起点争这街区闹市的渠道。”
“不过毕竟是从零开始,你能招些小厮在街上叫卖,我也能,双方旗鼓相当,但我仍还守着酒楼,在局势上总归是比你多出一枚棋子。”
说着苏景洛将一枚黑子牢牢放到后方,与围合的棋子遥相呼应,万君可的白子无论落子哪里,都会被黑子给包围吃完。
万君可只看了眼黑棋摆势便抓了几枚棋子在手中,对围合之势他并不担心,显得信心十足。
棋子在手,他一枚一枚落下,竟是不管棋合中棋子有限,硬是落了大半比苏景洛落子还多一倍有余,将黑子给团团围住。
“相比街边闹市的开阔无限,酒楼只是个小池塘,百果珍要留着便留着吧。但在街边闹市之争,你我双方从来不是公平的。”
“仙玉露身后是李家,仙玉露如何关系着李家未来,故而李家能全力相搏,而百果珍只是扯着马家的大旗,最多能求得马家的一些小帮助,但要马家拼命那是不可能。”
“今日我能轻易招齐九百人,明日便能再招一千人,但以百果珍实力,千人应当是极限了吧,以千人对抗无穷无尽,街边闹市之争百果珍必输无疑。”
棋盘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字,万君可的棋盒也将空,就在此时他忽然不知道从哪来又拿出一个棋盒,打开里面仍满满是白子。
白子无穷,黑子有限,李家能用敌国的家财相搏,但百果珍并没有这样的实力。
商泽忆在苏景洛身后看他们对弈,棋盘上局势已经不妙。
因势导利,根据自身的优势制定策略,苏景洛的围合之势被万君可用最无脑也最粗暴的方式给破了,将局势拉回原始,变到了李家最擅长的节奏。
李家最擅长什么?自然是拿钱把人砸得毫无还手之力。
今日他可以招一千个街边叫卖的街边小厮,明日就能免费送仙玉露,反正李家家大业大,这点钱对于他们不过九牛一毛,别说这一毛,只要能保住李家,让他送出一半的家产估计李正男都舍得。
而且与酒楼不同,街边闹市人员分散,又都是李家自己招来的人在卖,就算是商泽忆恶名远播,他们拿钱办事,也难以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长期以往下去,受街边的影响,就连酒楼的百果珍生意都会做不下去,毕竟有免费的东西,谁还愿意花钱呢。
满盘皆输。
这样野蛮原始的破局方式,商泽忆是想不到有什么破解方式,除非是把马家拉进来,以他们做后盾陪李家烧银子。
但万君可已经点到,百果珍对马家无足轻重,最多也就借张旗子,再多些马公舒一定是不愿意了。
虽是棋盘论兵,但实际也关系商局未来的走向,战局陷入危地,商泽忆看向苏景洛,等着苏景洛会如何出招应对。
对弈局中的苏景洛此时正盯着棋盘上满满的白字,与万君可手中违规似的新的一盒棋子,他捏了捏眉心,忽然露出雪白的牙齿。
有意思,这样的对手才是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