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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疫鬼

沈心远犹豫了片刻,接过竹筒。竹筒很轻,但是他感觉到了其中的重量。

“里面有三只艾虫,是为师花了半辈子才得到的。平时不用管,没有食物它们会休眠,只是记住不要靠近火源就好。”杏林圣提醒道。

“为何?”

沈心远以为师傅要给他讲解艾虫的习性,没想到却听师傅说了一句:“因为靠近火源就烤熟了。”

听得此言,沈心远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都这个时候了师傅还有心思开玩笑,这般心性沈心远自叹着实比不了。

“好了,不闹了,你好好休息,我知道你也看出了不对劲,但这件事不急在这一时。我已经让云帆盯住他了,等你养足了体力再说也不迟。”

杏林圣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话:“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一夜好梦。

清晨,沈心远醒来,起床穿好衣服,练了几遍功法,觉得身体恢复如初,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大厅里,所有人都到齐,是刚刚沈心远让卫云帆去叫的他们。

说是所有人,其实也就只有沈心远、卫云帆、杏林圣、韩顾和管家窦福五个人而已,窦员外还在昏迷中,暂时不能来。

“诸位,我在生病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沈心远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哦?何事?”韩顾问。

“我为何会中毒。”沈心远眼神坚定的盯着韩顾。

“看我干什么,我哪知道。”韩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皱起眉来,看似有些生气。

“确实,这话不该问你。”沈心远收回了目光,转向了管家窦福,“管家,这话就要问问你了。”

管家浑身抖了一下,讪笑道:“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染了疫病,那个时候我便有些怀疑你了。”沈心远起身踱着步,“我来了没有几日,还做了不少的防护,这样都染了病,而你呢,服侍窦员外这么久了,却一点事都没有,这让我起了一点疑心。”

“那或许是我体质本就不易染病呢?而且你看,韩先生也没有染病啊。”管家用手一指韩顾。

“的确,我也这样想过。”沈心远知道他想将注意力引到韩顾身上,不接他的话头,反而伸手将想要站起来辩解的韩顾按回椅子上,“不过在得知这是一种蛊毒之后,我就明白了,我这所谓的‘染病’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下毒。”

“嗯,这确实没错,蛊毒并不传染,只有下毒这一种可能。”韩顾点头附和道。

“那这下毒之人会是谁呢?”沈心远嘴角上扬,显得自信满满,“师傅不可能,他老人家来的时候我已经中毒。剩下的人里面,首先排除的就是卫兄。”

“为什么?就算是他离开之后你才中的毒,那也有可能是他走之前给你下的。”管家问道,他似乎被吓到了,眼中闪着惊慌的情绪。

“卫兄我还算是了解,他的人品值得相信,当然这不够当证据。若是他下的毒,那为何还要将师傅请来?这岂不是多此一举?直接走掉就好了,或者在附近等上几天,那时候我就死掉了。师傅并不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过来,这样就做的天衣无缝,与他百利而无一害。”沈心远走到卫云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云帆看着沈心远,冲他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对这份信任表示感激。

“那还有韩先生,他的嫌疑也很大。”管家的惊慌已经不止在眼神里,脸上甚至动作都透着慌乱。这也难怪,现在有嫌疑的只有他和韩顾两人,任谁在这里都会惊慌。不止是他,韩顾也有些紧张。

“你们二人嫌疑一样大……”

“还有!还有那个疫鬼!你不是也看见了?说不定是疫鬼给你下的蛊!”沈心远话还没说完,管家便大声打断道。

“既然说到疫鬼了,那就好好说说他吧。”沈心远似乎没料到管家会提到这件事,挑了一下眉。其实本来他也打算说这个的,既然管家先说了,那他便顺着说了下去。

“咱们来梳理一下疫鬼出现的那个晚上的情况。那天晚上,我大喊过后,先进来的是卫兄,他就住在我隔壁,来得自然也快。”沈心远继续在屋里踱着步,也不知道他晕不晕,“可是紧跟着你就进来了。”

“这有什么?我听到声音自然就过来了……”管家辩解道,可是刚说了一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沈心远见状,笑了一笑,继续说道:“看来你也意识到了。客房在内院,而你为了守门,一直住在靠近大门的下人房。那日有三个人前来闹事,你在内院照顾窦员外,大门都快被他们拆了你也没听到,那我这一声喊叫你怎么就听见了?”

“你喊的声音大,自然听得到……”

“好,就算如此,那你是怎么做到紧跟着卫兄进来的?两个地方隔得还算有些距离你总不至于是飞过来的吧。”

“那时我正在巡夜……”

“那你的灯笼呢?难不成你是摸着黑巡夜的?”

面对沈心远的步步紧逼,管家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颓然摊在椅子上,闭眼苦笑了一下,再睁开眼,眼中已经没有了浑浊苍老之态,反而充满了戾气。

见到管家的变化,韩顾与杏林圣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远离了他。

也不知是不是沈心远的刻意安排,卫云帆就坐在管家的旁边,此刻见状,抽出刀搭在了管家的脖子上。

之前他的刀一直藏在鞘中,出刀时沈心远也因其他事分散了精力,到这时才注意到卫云帆的刀。这是一把环首刀,刀身笔直,但是只有一尺左右的长度,加上刀柄也不过一尺半左右,宽也不过两寸,刀脊略厚,显得比例很不协调,仿佛是一柄钢刀从中间折断一般。

“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杀掉我?难道是因为那奇特的‘虫行之脉’?”打量了一番刀之后,沈心远这才想起了正经事。

“明知故问。”管家不仅眼睛变了,连他的声音也变的浑厚起来。

“那为何不一刀杀了我,反而用下蛊这种方法?”沈心远还有一个疑问。

“能替我试毒是你的荣幸,那个窦员外也是一样。”管家轻笑了一下,眯起了眼,眼中透着狡黠,整个人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同,看的沈心远在心中暗自惊叹。

“沈兄,这个人怎么处理,要不要杀了他?”卫云帆说着,手上的刀朝着管家的脖子又贴近了几分。

“不要!”沈心远连忙制止了他,“还是将他移送官府吧。”

沈心远没有考虑怎么处理管家,只能先随意应付一下。

“但是,恐怕官府中人治不住他,若是让他逃了,那将来会是个大麻烦。”卫云帆眼中也生出了戾气,看样子是起了杀心。

正当屋内一筹莫展之际,从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既然你们不知道怎么处理,不如交给我吧。”

众人惊诧之际,房间的门被一双玉手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看着眼熟,沈心远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客栈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小妖女?”

依旧举着刀的卫云帆脱口而出,被那双杏眼一瞪,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礼道歉道:“抱歉,乐姑娘,是在下失言。”

乐扶柳一言不发,走到卫云帆身边,抬手一掌袭来。卫云帆自知理亏,也不反抗,只是抽刀回来挡在身前,却不想这一掌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唰”的一声响,乐扶柳的手里多了一个肉色的东西,看着像是一副面具,而管家的模样也变了,从原来的黄发老人变成了一个满脸伤痕的中年男子。

男子脸上的伤疤不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反倒是像被什么腐蚀的,或者被虫子噬咬的。

“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男子笑了笑,虽然脖子上没了刀,但还是不敢动弹。

“是谁让你做的这些事。”乐扶柳长得漂亮,语气却十分冰冷。

男子将头撇向一边,也不再言语。

“你到底是谁?”沈心远十分诧异。

“这人叫汤毅,本是我教中人,前些时候不知因何叛逃了,这次我出来的使命之一便是除掉他。”见男子不说话,乐扶柳解释道。

“除掉他?可以不杀他吗,只废他武功……”听见要杀人,沈心远还是于心不忍。

“他叛逃之后打着我教的名号做尽坏事,败坏我教名声,本就不能轻饶,况且废了他武功也没用,他的武功稀松平常,废与不废一个样。他本就擅长一手蛊毒之术,废了武功照样能下毒。”

乐扶柳说的斩钉截铁,而且理由充分,沈心远也没有再反驳。只不过他是医者,行的是救人之事,这杀人之事本就与他理念不符,之前才百般反对。

沈心远和韩顾去了窦员外的房里照顾着窦员外,卫云帆在帮忙挖坑。汤毅已经死了,乐扶柳出手很快,一掌毙命。虽然汤毅该死,但出于怜悯,还是不能让他暴尸荒野。

窦员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醒,会不会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但身为医者,沈心远和韩顾会尽他们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命。

两人正忙活着,门外杏林圣和乐扶柳一起走了进来。

“心远,你来一下。”杏林圣进门唤了沈心远一声。

沈心远将手里的活计向韩顾交代了一下,跟着师傅走了出去。

“乐姑娘,你将事情与他说了吧。”见沈心远出来,杏林圣向乐扶柳说道。

“可是前辈,事关重大,他靠谱吗?”乐扶柳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一些的年轻人。

“他算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了,你尽管相信他。”杏林圣极力推荐道。

“那就冲着您曾经救过在下命的情面上,就信他一回。”乐扶柳考虑了一番,最终下了决心。

“怎么,师傅您以前就认识她?”沈心远听见这句话,不免有些好奇。

“就像她说的,曾经帮过她一把。这次漠教出了点事情,乐姑娘想请为师前去,但是为师已经年迈,不适宜长途跋涉,这次的事情你处理得不错,你跟她回漠教看看吧。”杏林圣点点头,说完也不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漠教?”沈心远一头雾水。若是他没记错,曾经卫云帆跟他说的是“魔教”这个词,怎么成了“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