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玉虚宫前的广场上,不知为何今日习练无极剑法的领头之人居然换成了门派中最没有正行的那位。一众门派弟子见状,本想着得过且过,反正剑法他们已经烂熟于心,但他们随便的剑招没走几式,便统一回到了起手式。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如今小师弟亦可返璞归真,带动周边的人,不愧是道门圣人,果然了得!”老五王柏川由衷赞叹了一句。
“以心御气,以气御行,一者可牵动百人,百人造就阵势。小师弟足以称之为天人!”老三黄虎点头附和。
“心之所动,意随而行。演练了数百年的无极剑法,今日我才窥得其中真相。起手莫问剑,自意在其中。原来这剑法意在‘莫问’二字,不问剑招,不问胜败,只问心中剑意!”入门时间仅次于柳然的萧震生轻叹道。随后他向广场走去,打算仔细观摩一番,不过当他刚踏出一步,立马就咦了一声,眼中满是不解。
“无则无极,有则有尽。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复无无尽。无极复无无极,无尽复无无尽!人有百相,心有百态,近一步是真相,退一步是理解。用佛门的话说,二师弟你着相了!”随着话音,柳然一脸笑意的从玉虚宫走出。
“谁让咱们二师兄是武痴来的,有小师弟这道门圣人在侧,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玉虚派中最喜跟刘芒一起胡闹的老七高文远紧忙打趣道。
正当他们师兄弟之间相互玩笑之际,不远处习练无极剑法的众弟子已经结束。刘芒在耍完一遍无极剑法后,笑着将手中长剑递给本该今日领头的弟子,随即走到几人身边,在高文远狭促的笑容中,刘芒生平第一次脸红道“昨夜我本想撰写一份关于无极剑法的心得,但想来想去,其实还是那几句话!‘无极本无道,吾剑即吾道,起手莫问剑,自意在其中’所以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现场演示一番比较好!”
见刘芒破天荒的出现尴尬神情,高文远笑眯眯道“你呀,不演示还好,这一演示完,我们几个反而走不出这个圈子了!要我说你干脆就别北上了,留在这里安心给我们解惑!枯冢里的那小子不是很有天赋么?你多教教他不就完事了?为何非要去触碰那个老怪物。”
闻言,刘芒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事他可以逃避,比如扛鼎玉虚派。有些事他注定逃不开,亦如替那个女子问问那个男人,她们之间可曾有情!
高文远见刘芒摇头,苦涩的笑了笑,随即转身一跃而起向玉莲峰飞去。其他几人见状,走上前拍了拍刘芒的肩膀,年龄最长的萧震生,不舍而又自豪的说道“老七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要去找人拼命,他帮不上忙自然心里不舒服,谁叫我们几个不争气的师兄现在如今才一品地龙境呢!”
“没有,不是的!”听二师兄这么说,刘芒赶紧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停在柳然的脸上,自豪道“在我眼里,师兄师姐永远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当年师兄师姐们可是替我出气,撂翻了玉晶宫引以为傲的九大弟子呢!”
“哈哈哈,那是当然,玉晶宫那群九个废柴敢欺负咱们玉虚派,不把他们揍得成猪头,怎么对得起咱们师父的名头!就是现在身份变了,要不然下次武林大会碰到,我还会爆锤他们一顿,好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玉虚门风!”
提及到刘芒与玉晶宫的梁子,众人会心一笑,当年刘芒初入玉虚派,恰好赶上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玉虚派召开。刘芒作为玉虚派弟子当然要出面接待,好巧不巧的是,接待玉晶宫的正是刘芒。那时的刘芒还不是现在这样,为人特别有正义感,见玉晶宫宫主的九大弟子,出言调戏山下上来帮忙做事的年轻女孩,他立即出手阻止,
但他那时哪会什么武艺,没几招就被对方打得抱头鼠窜。事后,柳然师姐弟几人得知情况,勃然大怒,当时脾气最为暴躁的大师姐柳然,提着剑找到了玉晶宫九大弟子,誓要把对方的第三条腿废掉。
恰好此时,她们的师父在玉晶宫休息处做客,一见到柳然怒气横生的模样,他急忙叫住柳然询问其中缘由。一听是玉晶宫的九大弟子找事,老掌门嘿嘿一笑,冲柳然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回去。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大会比武时,玉晶宫的九大弟子抽到的人全部都是柳然几人,而柳然她们也没顾什么门派情谊,当着全天下武林人士的面,什么招数都用尽了,将这九个人打到之后,摁在地上爆锤,裁判连拉都拉不开。
玉晶宫受辱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未曾想,老掌门也是个浑人,当即就跟玉晶宫掌门翻了脸,指着对方的鼻子,毫不留情的大骂道“少跟老子扯什么情谊,你宫中弟子调戏我派的人,还将我小弟子打伤,没让你们赔偿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就算了,还敢跟我炸毛!今日老子就在这里放话了,以后凡是你们玉晶宫弟子碰到我们玉虚派,只要不绕着走,定给你们打的鼻青脸肿,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回想起这一幕幕,刘芒暖心一笑,五名师兄也是满脸笑容,而柳然瞧着众人的模样,思绪则飘到了老掌门去世前嘱托她照顾几人的那一幕,心中默然道“师父,小师弟成功了,如果您老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安然无恙!”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以前在玉虚派时,刘芒总觉得时间很多,多到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可是现在当他要离开玉虚派了,他才发现原来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少,刚刚将自己这些年的武道心得付诸于纸上,天色就已经渐暗。
瞥了一眼空中厚厚的云层,刘芒无奈的挠了挠头,随即走出房门。跟东方悦一样,他在玉虚峰上也有一座独立的小院,不过跟东方悦的相比,他这里僻静的多也偏僻的多,每次从玉虚宫返回都要经过一座吊桥。
待他赶到玉虚宫时,柳然已经将吃食准备好。在给老掌门上了一炷香后,刘芒瞧着桌面上的饭菜,欣喜道“多少年没吃到师姐亲手做的饭菜了,看来今天众位师兄都沾了我的光喽,估计就连师父在那边也得羡慕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芒的这一记马屁,拍的柳然很是舒心。于是她莞尔一笑道“这话让你说的,好像咱们玉虚峰伙食差了你似的,要是让吴妈她们听到,免不得又来告你的状,这些年你可没少从人家哪里偷鸡吃。”
“哎呀,吴妈做的饭菜固然好吃,可师姐的手艺更好啊!再说能让大宗师亲自下厨做饭,就这待遇,足够我吹一辈子的!”
柳然似笑非笑的问道“是么?大宗师下厨就能让你吹一辈子,那圣人境下厨,我们岂不是要生生世世不敢忘喽?”
刘芒讪笑道“那哪能呢,我这是师弟孝敬师姐,跟师姐照顾师弟是两码事!再说了就我那厨艺能跟师姐您相提并论么?除了做叫花鸡,我连阳春面都不会煮!您赏脸吃我一只叫花鸡,那是给我面,应该是我荣幸才是。”
柳然闻言,白了刘芒一眼,莞尔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被柳然白了一眼,刘芒嘿嘿一笑。就在此时,余下的几位师兄也纷纷赶至,每个人手中不是提着酒,就是拎着各峰特有水果,拼成一个果盘放在饭桌中间。
一桌丰盛的晚餐准备完毕后,众人依次走到老掌门的排位前,挨个经了一杯酒,叨咕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随后欢坐一旁,推杯换盏,说着从他们入山起的趣事,十分开心。
席到后半夜,眼看着天色即将大亮,高文远忽然想起年轻时的一件事,眼神不断在刘芒与柳然之间来回摆动,看的两人一愣一愣的。坐在他身边的黄虎见状,用胳膊肘杵了杵高文远,挑着眉毛问道“你这是咋了?干嘛一直看她们俩!”
黄虎出声询问,高文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如今这在座的八人,就那俩人武功最高,其中一个还是圣人境,万一让这货不快了,他岂不是要被狠锤?不过这小师弟谁知还能不能吐露真心,自己这个当师兄不帮他一把,总说不过去。于是高文远,轻咳一声,拽住黄虎的手臂,担惊受怕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年师姐出门游历之时,小师弟曾放话说要照顾师姐一辈子。”
“什么?”
“啥?”
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陡然一变,脸上除了惊愕,还有浓浓的八卦之意,示意高文远继续往下说。然柳然还未发飙,众人便见高文远瞬间从座椅上飞出玉虚宫大殿,随后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向玉虚宫外飞奔出去,边跑还边骂道“高文远你个王八蛋,敢造我谣,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殿中的五名男性,相视一眼后,嗖的一声全部逃离此地。等他们跑到玉虚宫外的广场时,大殿之内顿时传出一声怒骂“高文远、刘芒,你们两个混蛋给老娘把话说明白了!”
是夜,逃过一劫的刘芒辗转多处,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最终还是返回了自己的小院。此时刘芒明显感觉到院中杀气凛然,可老掌门当年留给他的佩剑如今还挂在房内,他明日离开总得带一把趁手的兵器不是。
无可奈何之下,刘芒站在小桥的一端,冲院子大喊道“师姐,你别听高文远瞎胡说,就他那个棒槌脑袋,要是当年我真的说过这话,他肯定会嚷嚷的全门派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憋到今天。明日你师弟我就要出远门了,你总得让我回屋睡觉不是。”
刘芒话音刚落,一把古朴的宝剑,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后小院门口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皮笑肉不笑的对刘芒道“天亮后,拿着你的剑,有多远滚多远!今夜你的小院,我征用了!”
见柳然没出手,刘芒点头如捣蒜似的,急忙回道“好好好!师弟就不打扰师姐休息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