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火折子暗下来,等风停下,又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穆司白从后腰处抽出扬文匕,握在手心,抬脚去了刚才发出声音的房门口。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面前的房门摇摇晃晃的敞开,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空有一张木桌,旁边放着两把椅子,上面都落了灰。
魏宣伸出手,火折子照亮了屋子里。
除了桌子椅子,确实再没有了别的东西。
穆司白手上抹过去,桌子上的灰被擦开一道。
她揉搓手指:“确实久无人住了。”
魏宣沿着屋子的墙壁走一圈:“陈设如此简单,都不像是有人买过这宅子。”
穆司白摇摇头:“影壁上的字,可不像是一个小镇上的雕刻师能够写出来的。我们来时,镇子上最大的酒楼上的牌匾,上面的字虽说写的很好,却没有那个‘善’字来的有力。”
魏宣:“那我们再去别的院子里看看吧,或许能有些有用的东西。”
穆司白转过去:“可是这院子这么大,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找着?”
魏宣及时阻止她想要分头行动的意图:“那我们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吧。”
他一脚迈出房门,指着西面的游廊:“就那里吧,我们先去那里找。”
穆司白:“......”他眼神清澈,像是一只小鹿,带着期盼的看过来。
这么多年过去,两世的时光就这么展现在她的面前。
那一年的大院后面,他浑身狼狈,她过去时,他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头。看向她时,也还是现在这样,一只迷路了的小鹿一般的眸子。明明是才被熊孩子欺凌过,眼睛里却干净澄澈。
那一年,她伸出手,把手里的糖递到他面前。
这一年,他却已经披荆斩棘、撕破时空走到了她面前,带着满心的糖果,迫不及待的想要交到她的手里。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披星戴月、脚下坚定。每一年、每一天,从未停止过步伐。
她心里一动,又很快沉寂下来。
她说:“好,就先找那里的院子吧。”
魏宣笑起来,默默跟在她身后,为她擎着手里的光亮,照着她脚下的路。
沈若和姜许乾从后院的墙头翻过去,看到有小院里烛光微亮。
她矮身摸到院外,在闪着亮光的墙头蹲下来,扒着窗户看里面的人影。
是下人的房间,小厮小心翼翼的吹灭屋里的灯,爬上了床,完成了一天的活计。
沈若转身,却正好撞到蹲在她后面的姜许乾。
姜许乾被撞的坐在了地上,抬头正好看到沈若的后背也被撞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里面传来人起床的声音,他连忙撑着手爬起来,拉着沈若朝着后面躲过去。
他的手就放在沈若的腰上,身体靠后护着沈若刚刚撞在墙上的背。
房门迟迟没有动静,他们两人就蹲在墙角阴暗的地方。
屏着呼吸不敢发出声音。
房子里细微的人声停下来,沈若松一口气,就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蹲麻了向后靠去。
直直倒进了他的怀里。
姜许乾又一次因为她坐到了地上,只是这一次,她在他怀里。
她的背就这么撞在他身上,他慌忙抬起手,问道:“你的背怎么样。”
沈若僵硬着站起来,微不可察的吸一口冷气:“无碍。”
姜许乾察觉到她的冷淡,黯然收回手,扶着墙站起来。
穿到主院,却看到里面的人出来。那人头发苍白,佝偻着背,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便去找穆司白他们。
...
沈若推开面前破旧的木门,抬脚跨过门槛,正好看到影壁。
她停下来,指尖颤抖,落在一刀一刀凿下去的字上。
姜许乾看向她,低声问道:“就是这里了吗?”
沈若眼里的光亮明明灭灭:“就是这里了。”
两年了,她毫无祖父的消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只能呆在祖父曾经用的书房里,学着祖父落笔的样子,一笔一画的描摹他的字迹。祖父的音容面貌,在她心里一天比一天深刻。
他书房里的字都要被她学了个遍,如今,她终于再见到新的字迹。
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善’字。
祖父,阿若来寻你了。
姜许乾去拿了门上落了灰的牌匾,不顾脏的把上面的灰和蜘蛛网用袖子擦干净,递给沈若。
那上面,赫然写着‘沈府’字样。
沈若把牌匾紧紧抱在怀里,朝着里面跑进去。
姜许乾跟着她,看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推开,进去转一圈又出来。
就这般跑了许多个屋子,正好和穆司白撞在一起。
魏宣抬起手打招呼:“沈若、姜许乾!”
穆司白看向还在不断推开门的沈若,问道:“沈若怎么了?”
等她看清沈若手上抱着的牌匾,惊呼:“这里真的是沈家人初来哀牢山住的地方?”
姜许乾点点头,却又苦恼的摇头:“可是这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人住过的痕迹。”
穆司白:“是啊,我和魏宣找了几个院子,都是简单的几张桌子,没有一点别的线索。”
沈若混然不顾,又推开一扇门。
里面有一张床,上面连个褥子都没有,她走进去,一无所获,正要出来,却瞥见里面有一点特别暗的地方。
她又抬脚进去,凑近了用手抹一下,放在鼻端闻了闻。
是血,人血。
因为已经干了,所以变成了黑色,粘在墙上。
姜许乾见这一次她迟迟没有出来,忙进去看她。
穆司白和魏宣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沈若蹲在墙角,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祖父年纪那般大,不知道受伤没有?
魏宣手上的火折子凑近那一处墙角,一点点血迹,呈直线状喷洒在墙角,到了拐角的地方就戛然而止。
姜许乾:“这座宅子出了什么事,或许卖房子的人知道。”
穆司白:“是啊,家具都不在了,这血迹被人刻意擦过,只不小心留下了这么一点,显然是知道这房子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要把这里再卖出去。”
沈若面色发冷,捻掉手上的血块:“我沈家的横财,倒也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
所有祖父可能留下的东西,竟都被一个卖房子的人收了去。他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