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你没看到吗?
江棠猛地坐起身来,死盯着这行字。全身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舒畅至极,好似下一刻就能飞起来。连胃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果真不知道!
江棠开心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纠结两天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江棠先是给苏霖霖发了一个红包,告知一下进度,接着回到顾衡的聊天框。
喜滋滋的回复:有事情耽搁了,跑的怎么样?
顾衡:第二名。
江棠眼睛一亮,不禁夸赞起自己的眼光,挑出来的人十全十美。好像顾衡跑的第二名是她的功劳一样。
江棠:恭喜恭喜!
顾衡:谢谢。
接着没了下文。
平日里都不怎么回复的人,跟她聊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天,江棠已经很知足了。她嘴边挂着满足的微笑,有种苦尽甘来的意思。
手机又是一抖。
顾衡:谢谢你帮我拿的药。
江棠惊愕得看着手机,怀疑是不是手机出了故障……又或是顾衡出了故障……
呆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受宠若惊的回复:没事没事。
她拍了拍脑袋,心想藿香正气液可真是个好东西,下次得批发一箱放在家里……
***
江棠染回了黑发。
她端坐在理发店里,对着理发师说:“给我来个成熟稳重的发型。”
理发师邪魅一笑:“没问题。”
于是他给她烫了个波浪卷。美名其曰:现在成熟的女性都是这个发型。
江棠看着镜子中老了十岁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是夸他还是骂他。
她换发型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顾衡喜欢成熟的类型,其二她怕走在T大会被别人认出来。然后在她背后议论:“这个金发的女生是不是运动会摔跤的那个?”
光是想想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染完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到T大。坐在地铁上的江棠悠悠的想,搞不好她是顾衡班上出勤率最高的。
理发师做头发做的慢吞吞的,耽搁了江棠半个小时。
当她到学校时,课已经开讲了。教室里只有顾衡温润好听的声音在回荡,江棠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溜了进去。
她摸索着坐到江薛旁边的位置。
江薛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同学,这个位置有人。”
她泰然自若:“我知道,帮我占的。”
江薛停顿几秒。
凑近看了看她,然后鬼叫了一声。
“哇靠!”
教室里的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江棠反应极快,一把拿起江薛的教材遮住自己的脸。
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江薛干坐在位置上,顶着周围探究的目光,脑子一抽,解释道:“刚刚……有只虫子。”
一片寂静中,江棠没忍住笑出了声。
像是启动了某种开关,大家纷纷转回身去。看着江薛的眼神中皆带了丝轻蔑。好似在说,连虫子也怕。
江薛恼羞成怒,压低声音:“你没事换什么发型!”
江棠漫不经心的把书放下:“怎么?还需要你同意?”
他实在吞不下这口气:“丑死了!”
江棠:“无所谓,丑就丑,起码我不怕虫子。”
“……”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江薛铁了心不再搭理江棠,江棠乐的清闲,拿起教材聚精会神地听讲起来,时不时还记个笔记。
江薛没按捺住好奇,趁着江棠不注意偷偷瞄了一眼她做的笔记。
只见她在他的书上用笔圈出了好几个知识点,右上角写着三个字:听不懂。又由于她听不懂的内容有些多,所以那一面基本被她画满了。
江薛按了按额角的青筋。
横竖就是一本书,到时候拿耗子的换过来就是了,反正他也不学。
这么宽慰着自己,江薛心情顺畅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下课后,江棠抱着那本画满圈的书自信的走向讲台。
江薛目送着,心里不禁为顾衡捏把汗。
江棠靠近:“老师。”
顾衡动作一滞:“……江棠?”
他凝视着她的头发,神色有些古怪。
又是一个没认出来的。
察觉到不对劲,江棠嗫嚅道:“不、不好看吗?”
她皱着眉头,牙齿轻咬着下嘴唇。
顾衡瞧着她的表情,停了停:“还行。”
江棠松了口气。心中更是笃定顾衡喜欢成熟的风格。
她拿出怀里揣着的那本书,下颌微抬,似是邀功求赏:“老师,我刚刚很认真的听讲,但是还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教教我吗?”
她回想起上次两人的独处,心里跟有猫在挠一样发痒。
顾衡语气平静:“抱歉,我接下来有个会议。”
“诶?”江棠呆了呆,“……要多久啊?”
这话问的,像是要等他一样。
顾衡抿了抿唇:“不太清楚。”
江棠傻眼。
已经整理好的教材放在手边,顾衡关上电脑,拔下插头。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他抬眼看着没有动静的江棠,礼貌问道:“你走吗?”
走?走去哪?回家吗?
江棠咬咬牙:“没事老师!学习第一重要,我等你就是。”
说着,她硬是挤出了一丝热爱学习的笑容。
顾衡的会议就在一楼。会议室外有个大厅,两面通风,台阶下是茂盛的草坪。大厅内的墙边安放着两条长椅,江棠哆哆嗦嗦地坐在上面。
这么热的天,当然不是冷成这样的。
江棠怒视着趴在她小腿上的一只蚊子,高高的举起手掌,眼神中透露的杀气像是要把它千刀万剐。
“呵,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在结束蚊子生命的前一刻,她放下了狠话。
接着,重重“啪”地一声。
蚊子慢慢悠悠地从她的手指缝隙间飞出。
江棠惊恐万状,腿上浮出一张红红的手掌印。
顾衡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在这个期间,江棠成功以一人之力养活了T大的蚊子。她哭丧着脸,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包,痒得想在地上滚一圈。
她脑中起了放弃的念头。
毕竟……毕竟又不着急这一时一刻见顾衡……
她心中的天平,顾衡已经处于弱势的一方。
江棠站起身,边在原地绕着圈以防蚊子咬她,边掏出兜里的手机。准备找个说辞发给顾衡然后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巧不巧,就在她打完第一个字的时候,会议室开门了。
江棠又想,皇天不负有心人。要是她早一分钟溜,她肯定后悔死。
门内陆陆续续走出几个领导。江棠一个也不认识,她踮起脚,像人群后看去。
顾衡是最后几个走出来的。
他没什么表情,也不与身旁人交流,整个人显得疏远冷清。
江棠等到前面的人都走光了,才挠着手臂走近顾衡。
他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棠有些心虚:“因为,我说了要等你啊。”
虽然前一分钟正准备走。
顾衡张了张嘴,瞧见她不自然的动作,话锋一变,蹙着眉:“你怎么了?”
江棠难为情:“有、有些痒,这边好多蚊子。”
顾衡思忖几秒:“你跟我来。”
他将她带到了办公室门口。
“你在外面等着。”
过了几分钟,他拿着瓶驱蚊喷雾走出来。
“我找刘老师借的,你先用着吧。”
他将瓶子递给她。
江棠怔忪着伸出手,瓶子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她手指卷缩,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衡的手腕。
同样冰凉,却能烧得她面红耳赤。
江棠故作镇定:“谢谢老师。”
顾衡嗯了一声,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书上。
“我接下来有时间,可以跟你讲讲课上的内容。”
江棠点头如捣蒜。
顾衡依旧带她去了一间空教室。
他翻开江棠的书,盯着如同画册一般的书面没吭声。
江棠以为他看不懂自己做的笔记,两下撸起袖子,指着上面的圈解释道:“老师,这个我只搞懂了前半部分,你只需要给我讲——”
话音未落,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抓住了江棠的手臂。
江棠脑袋嗡了一下。
她缓缓顺着那只手往上看,顾衡正皱着眉盯着她的手臂。
发生了什么?!今日的身体接触超标了吧!
江棠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一些。
半晌,他开口:“这是怎么了?”
江棠僵硬的看过去,发现本来绑在手臂上的棉布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整个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方才没注意,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看着结成痂的伤口,痛感直往脑袋上冒。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摔的。”
顾衡的手还覆在她的手臂上,她一边顾着伤口的疼痛,一边顾着发软的身体。气氛有些微妙。
顾衡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起身盖上书本:“先去医务室。”
哈?又是医务室?
江棠有些头大,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她快要成为医务室常驻病患了。
江棠全然忘记刚才无法克制的心悸,坐在座位上,琢磨着如何逃脱。
顾衡见她没有动作,侧着脸看过来,眉梢上扬,像是警告。
江棠不假思索的站起身,向外走了两步,还回头假意催促顾衡:“老师你快点。”
那模样,像刚刚赖着不走的另有其人。
顾衡拿着书,眼眸深邃,嘴角不易察觉的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