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几天，顾衡都没联系过她。
恰好遇到江兴桥这两天不舒服，江棠待在家里照顾他，也没往学校跑。时间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飞逝而过，等到江棠缓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一周没见过了。
苏霖霖发消息来问她要不要去蹦迪。
江棠其实很是委屈。本以为两人关系已经接近，结果却还是她一个人在上蹿下跳。她自小到大都是被人宠到大的，也有傲气和自尊，要她长时间去热脸贴冷屁股，她自知做不到。
凭借着这股怨气，江棠回复苏霖霖到：去‘邂逅’。
那个林亦开的酒吧。
去之前，江棠利用白天空闲的时间，又将她的一头黑发染回了金色。
晚上苏霖霖见到她，赞赏地说：“还是这样更适合你。”
熟悉的酒吧门口，熟悉地被各种搭讪的两位美女。
江棠说：“今天我就当没有顾衡这个人。”
苏霖霖笑嘻嘻地搭上了她的肩膀：“走走走，今晚通宵。”
今天她们正好卡着最热闹的时间段，一进去就是人挤人。
苏霖霖在她耳边吼道：“先去找我朋友。”
江棠向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手贴着手穿过熙攘地人群，苏霖霖这次没有带她走向舞池附近的卡座，而是走上了二楼。
江棠有些迷惑：“你怎么走上来了？”
苏霖霖：“我有朋友是VIP，订的上面的位置。”
“哦。”江棠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相比一楼，二楼的人就少了很多。
苏霖霖带着她走到栏杆旁的座位上，江棠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的熟面孔。基本上都是当时高中爱玩的那群人。
江棠一来，气氛更加热烈了起来。有个男生当时和她们玩得不错，拿着一杯酒就走了过来。
“江棠，好久不见。”他笑得真诚热切。
江棠：“抱歉，我不喝酒。”
“哦哦！对！我搞忘了一下子。”男生放下酒，又要了一杯果子，“来来，先坐下。”
酒吧二楼她是第一次来，在墙壁那边有几个包厢，门上嵌着小块正方形的暗色玻璃。
江棠坐了下来，却对其中一个包厢的门十分在意。
似乎——
有个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那种被人在暗处观察的感觉，让江棠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扯了扯苏霖霖：“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苏霖霖向来大条：“什么？没有吧？”
“……”江棠收回手，心想可能是想多了。
***
昏暗的灯光，针落有声的室内。
隔着一扇厚重的门，外面是嘈杂震耳的音乐。
其中幽暗的角落里懒散地坐着一个身影，他眼眸漆黑，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高脚杯。杯中还余浅浅的一层红酒，在诡谲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妖娆迷离。
门前站在另一个瘦高挺拔的身影。
他手中举着酒杯，视线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看去，轻笑了声：“那不是你的学生吗？”
房间内一片寂静。
“让我想想。”林亦手指按了按额角，“名字好像叫……江棠？”
语毕，他轻抿了一口酒，侧过身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顾衡。
他慢悠悠地说：“你这两天很奇怪，居然也会跑过来找我喝酒。”
没人理他，他却可以自顾自说个不停。
“不会也是，失恋了吧？”
顾衡充耳不闻，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依旧一声不吭。
林亦耸耸肩，这么多年的老朋友，早已习惯了他这个怪脾气了。
玻璃外的动静吸引了他的目光，他重新抬眼望去。
只见江棠那排座位乱作一团，她被围在中间，好似在尽力地拒绝着什么。
林亦挑了挑眉。
“你的学生，好像遇到麻烦了。”
***
此时的江棠很是无奈。
卡座中的一个男生喝醉了，坐到她的身边，非要让她和他一起喝酒。江棠表达了自己喝不了酒的情况，那人却不依不饶，甚至将酒端到她的嘴边，想要强行灌下去。
苏霖霖拦不住，直接发起了火，将那人的酒杯拂在了地上。
玻璃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极其清脆，周围人见场面僵持，都围过来拉人。男生徒留几分清醒，这会儿丢了面子，也是火冒三丈。拉住江棠的手必须要她喝一杯。
手腕被抓的生疼，江棠渐渐也有些憋不住脾气。
“你给我放开！”她将手一甩。
那男生的手却像黏在她手上一般，怎么也甩不掉。浓郁难闻的酒气向她涌来，男生嘴里吐出难以入耳的脏话。
身旁的人大多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并没有人真正的帮她们解围。
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江棠气得浑身发抖。
苏霖霖双手扯着他们的手臂，想强行将他们掰开。可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相差甚远，她越用力男生握着江棠的手也更紧一些。
江棠沉着脸，转过身就准备喊保安。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一个挺拔的黑影与她擦肩而过。
好闻、熟悉的檀香夹杂一丝红酒味扑面而来。
江棠微微一愣。
四周的吵杂好似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
下一秒，手臂上感到一股温热却坚实的触碰。
耳侧响起从胸膛内发出的声响。
稳重、有力。
“放开她。”
如同被开启了锁定的开关，江棠猛地转过头来。愣愣地仰看着立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流光涌动的暗色下，他脸部线条硬朗流畅，眉眼锋利，目光冷冽。
一分一秒变得十分漫长。
江棠紧绷地弦渐渐地松懈下来。
男生还在骂骂咧咧：“你谁啊你？”
顾衡眼眸沉如墨，声线冷硬：“给你三秒钟，放开她。”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凝固。
他没理会男生喋喋不休的辱骂，沉着又冷静：“三。”
男生怔了一下。
“二。”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运转，他像是拥有掌控所有的权利，霸道而又矜贵。江棠偷偷地凑近了他一些。
最后的声响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一。”
男生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顾衡顺势一扯。宽大的手掌包围着江棠细嫩的手腕，力气很大，导致她踉跄了两步，扑进了他的怀中。
“你——”男生有些猝不及防。
顾衡侧过脸：“保安。”
灰暗的位置旁霎时出现了几个牛高马大的保安，直接上前控制住那个男生。事情发生的很快，所有的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扔出去。”
他语气淡淡，发下了指令。
像是经历了一场毫无预兆的转折，大家都没有回过神。与楼下强烈的鼓点以及喧嚷的人群像是分化明显的两个世界。各式各样的眼神落在顾衡身上，像在注目全场的焦点。
可他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影响，无视着所有人的打量，拉着江棠，在万众瞩目之下自然地走进了中间的包厢。
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顾衡松开了她的手。
“……”江棠看着面前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内安静得能听见他们的呼吸。
这样的顾衡是江棠没有意料到的，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使她有些望而却步。
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几分钟。
江棠的感知慢慢回笼，她尝试发出声音：“老师……”
身前的黑影动了动。
“……对不起”
江棠低下头。
在他刚刚替她解围的这种情况下，之前纠结在心中的小脾气立马消散。什么主动联系之类的问题，瞬间化为乌有。
是她食言了。
在答应过他不再来酒吧之后被他逮了个正着，还是在被骚扰的危机下。
室内萦绕着淡淡地酒香，漂浮到鼻尖，光是闻着都让人迷醉。
顾衡回过头，眉眼轮廓染着淡淡的不虞，他声音有些哑：“你答应过什么？”
江棠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两条长腿慢慢走向沙发，坐了下去。
皮质的沙发凹下去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的头懒散地靠在了靠背上，双手随意地摊在身侧，就这么斜睨着她。
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眼底透出阴晦的神色。
这幅画面迷人又危险。
对望片刻，江棠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他的嗓音像噙着夜色，向手无寸铁的她袭来：“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江棠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但没想到顾衡最后只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简单直白，却像带着若有似无的疏远以及警告意味。
好像，在把她推开一样。
江棠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过去，顾衡闭着眼睛，眼角眉梢间都是外露的疲惫。
没由来的，她说：“老师，我会改的。”
顾衡轻轻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其他表示。
江棠艰难的开口：“老师，你……今天不送我回寝室吗？”
终于，他松开惺忪的双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我喝酒了。”
江棠：“……那你也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啊。”
闻言，顾衡的眉毛重新皱了起来。
江棠心知这话突兀且莫名其妙，但她就是不想就这么走了。像是堵着一口气，非要顾衡做什么才可以气顺。
“江棠。”他说，“我只是你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