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妇女将手放在铁盒边缘,轻轻向上一抬,盖子便被轻而易举的拿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些不足为奇的小物件。
碧绿鳞片、蝴蝶旧壳、红色布条、巴掌小旗、金黄虎符、蟠树枝丫……
这些都是年少时收集到的东西,也幸亏那条名为古君的蟒蛇有点本事,拥有能够寻宝探灵的奇妙能力,才得以找到这些自上一代遗落的物品。
朴素妇女拿起那枚碧绿鳞片,放在手心仔细打量,哪怕已经反复看了不下千次,她也还是觉得奇异,而且当用神识触碰鳞片的时候,还会有一种颇为安心的舒适感。
其他的小物件同样如此,哪怕没有鳞片这般使人放心,但也有类似的气息,像是那根蟠树枝丫,竟是蕴藏着极为强烈的滔天杀机,当时初次到手时,险些将朴素妇女冲一跟头。
朴素妇女一样接着一样拿起,她脸上的表情虽然逐渐露出笑意,但其实铁盒中的所有物件,都是她一次次拿命搏出来的。
为此,她在年少时曾与暗界帝族掰手腕,横击漆黑龙域的那些蛟龙们,并且作为身怀神将血脉的人,她完美继承了父亲的修道天赋与母亲的强横体质,所以年轻时,她更是被誉为暗界自古以来天赋最高的生灵之一。
那时她的手段虽然霸烈,但却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并没有因此毙掉太多性命,毕竟她的目标就只是眼前这些小东西罢了。
而强者为尊这件事,无论哪个时代都不会改变,这是自古以来便存在的规矩,哪怕并无人明说,此事也早就已经深深扎根在潜意识中。
朴素妇女拨弄了一会铁盒中的东西,便将盖子重新盖好,她弯腰将其当回床下,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角,这才略微正神,如往常一般去收拾蔬菜,继续剔除沾染在上面的部分泥土。
在院子外面,古颂正神情悲愤的被天源不断揉着脸,而晴海则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并且在脸上还有一个红肿的掌印,显然是刚才被天源出手教训过,所以贴着墙壁连大气都不敢出。
“古颂,你爷爷跟我可是一个时代的生灵,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肯定是有问必答。”
天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长辈风范,他更像是住在邻院的年轻大哥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与之商量。
古颂闻言,立即来了兴趣,他收起脸上的不情愿,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天源叔叔,我爷爷叫什么名字啊?”
天源听到古颂的问题,不禁露出些许尴尬,他自然清楚古来的名字,但却不能说出口来,因为轻易念诵其名谓,必会招来无上天劫的降临。
因此其名字属于绝对禁忌,只能在心里想想,但也不能因为如此便在心中随意出言不逊,不然大道劫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真的不能说,因为他的道铭刻在宇宙规则中,所以念出你爷爷的名字,就像是在呼唤他的真身,会引来他遗留在这里的部分力量降临,将出现非常恐怖的后果。”
天源虽然无奈,但仍是给古颂做出解释,期望孩子能够理解他的话,省得长大以后以后非要探究此事,从而在世界各地牵引出一大堆问题。
古颂懵懵懂懂,他听着什么宇宙规则,什么真身力量,心里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道:“也就是说,爷爷他非常厉害,对吗?”
天源看着孩子的模样,哈哈笑出声来,他回答道:“何止是厉害!整个宇宙都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的生灵。而且如果要问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哪个男人最完美,最出色,那我也只能回答是你爷爷了。”
古颂瞪大眼睛,他听到对方的话,不禁有些疑惑,便立即试探性的问道:“莫非,天源叔叔你比我爷爷还要厉害?”
天源猛地一拍古颂的肩膀,疼的孩子哎呀咧嘴,而他自己则摸了摸嘴角,道:“那倒没有,只不过差你爷爷一线而已,还有你知道什么是一线吗?就是只差一点点的意思,就一点点……”
晴海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暗道:“亿点点,就知道是你会说亿点点。”
结果还能等天源有所动作,晴海便突然一瞪眼,她像是遭到了什么东西偷袭,直接捂着屁股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天源回过头,看着地上的晴海皱了皱眉头,因为刚才并不是他出手,而是另有其人,并且在整个过程中还没有任何气息传出,说明此人的境界最少都不会低于他,但这却根本不可能,因为整个暗界除了古来的女儿,没有人能够达到他这种层次。
再说古来的女儿就在院子里洗菜,更不会因为晴海这点小心思而针对性出手。
天源转身将古颂护住,他缓缓眯起眼睛,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且他的修为臻至绝巅,一个念头便能瞬息间洞察暗界内所有的情况,无论什么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直觉。
古颂不知什么情况,就看见晴海突然倒在地上,他心里着急想要过去看看,却被天源伸出手拦住,不允许他擅自接近,所以古颂就只能在原地咬牙干着急,连话都不好说出一句。
天源拍了拍古来的胳膊,视线盯着地上的晴海,注意力放在周围,轻声说道:“古颂,去屋里待着,让你娘护着你。”
古颂虽然心里难受,但却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他赶紧转身跑进院子,开始大声呼唤起娘亲来。
天源见附近没什么人,便直接一步踏出,将方圆数丈全都剥离出来,放在刚才随手开辟出的小型空间中,并将岁月长河中昨天的这块地方给烙印下来,映照在今天的位置上,不过他没有带走晴海,而是让她依旧趴在那里,避免被人发现异常。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问题并不是出在其他东西上,应该就是刚才晴海背靠的墙壁存在问题,因此他走进灰蒙蒙的空间中,落在那块不过数丈大的土地上,冷冷看着那面不高的墙壁。
“敢问何方道友,可否出来一见?”
天源彻底收起顽劣,头顶的礼帽随风散去,任由黑发披散在身后,他双目炯炯,如同两盏神灯,燃烧着灼丽的火光,照耀亮这方世界。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墙壁便突然裂开,有个人影从里面滚了出来,他浑身是伤,除了头部以外都呈现出扭曲的诡异,简直就快要不成人形,更像是一只不断挥舞触手的章鱼钻了出来。
天源清楚这是被时间撕扯过的痕迹,而之所以能够出现这种情况,说明此人必然能够影响到某些事情,因此被各个时间节点所需要,因此才会遭到如此严重的伤势,险些被五马分尸后各自带入一个节点中。
结果等到天源看清此人的模样时,那双灿如神火的眼睛差点炸开,他无法保持镇定,满脸的难以置信,竟是不自主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指着地上的人,大叫道:“古来?!”
其声音一出,那个名字便仿佛是触动了禁忌般,被从天而降的滔滔雷海轰击此地,没有让天源的失声传出半点,全都被阻断在了这里。
而此时,附近所有的虚空直接炸开,宛若烟花般冲向世界各地,紧接着整个小空间被层层秩序锁链缠绕,这突如其来的劫罚使得周围发出咔咔的刺耳声响,显然是这个空间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即将被枷锁给勒碎。
天源撑开透明壁垒,使雷海无法伤其分毫,而躺在地上的古来则被淹没,万千雷霆从虚无中砸下,尽数轰在这个少年的身体上,不过奇异的是,这非但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反而是被吸收进去,用来当做增强自愈能力的养分。
古来的身体开始肉眼可见的膨胀,像是充气的气球般飞速变大,很快就超出了原本体型的五六倍左右,而站在旁边的天源都快要被挤出这方土地了,险些一不留神掉落在下方无边无际的虚空中。
此时,从虚无中出现的雷霆逐渐减少,最后缓缓消失不见,而小世界外的无数秩序锁链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样陆续消散一空。
天源松了口气,他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却担心那些劫罚会影响到外界,直接落在那座边境小城上,到时候数千人都会化作飞灰,彻底魂飞魄散。
而地面上仰躺着的古来,突然从口中吐出各种光芒,他的四肢百骸充斥着极高热量,像是被塞进一座座火山,甚至连毛孔都在同时喷射着五颜六色的华彩,将他整个人都覆盖进去,使人看不真切情况如何。
不过随着那些光芒的释放,古来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变小,但残留下来的能量却依旧停留在他的体内,导致他虽然变回了原来的体型,但身上却耷拉着肥肉,再加上古来原本便肤色白白皙,看起来更是油光满面,如同一个大包子掉在地上。
天源看到这一幕,恨不得立即仰天长笑几声,万万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也会落得这般地步,这要是让外面那些将古来视为信仰的生灵看见,怕不是要直接口吐三丈鲜血而死。
就在天源无声大笑时,地上的古来正好睁开眼睛,他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能感觉到体内被极为庞大的能量充斥着,现在甚至连抬起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的神识升腾而出,不仅看到了站在一旁憋着笑的年轻男子,还看到了自己如今这副凄惨模样,一个脸上横肉肥生,几乎将眼睛都要挤没的模样,而脑袋下面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比这张脸还要更加恐怖。
古来虽然并不在意自身相貌,但是突然经历如此大的变化,无论是谁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更别提他这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天源头上再次浮现礼帽,他走到古来旁边,看着怒目圆睁的少年,笑问道:“古子,别来无恙啊?”
出奇的是,古子这个称呼并没有引发异象劫罚,而瘫在地上的古来却瞥了对方一眼,用极为厚重的声音回答道:“狗屁,我都不认识你。”
听到这般言语,天源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过了一会后,还直接坐在地上,用手疯狂锤击地面,他发出的笑声愈来愈大,看起来离笑晕过去应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