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给她的时间非常有限……不过,林小爱一点都不介意,她甚至还觉得Alex太过散漫了,居然要花一个礼拜时间才能搞定她的所有证件。
瞧她,一个晚上,就能收拾好自己的所有行礼。
一天,就能通知老板她要辞职去美国,至于一些交接工作,她会在两天内完成,暂停执业的手续等等,找人代办就是了。
一句话,就能和家人、朋友解释、告别——她要出国深造了,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
她的家人,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从未让他们担心过,所以只这么说,就能回答他们所有的疑问,安抚他们的心情。幸好,她还有个弟弟,这样她也能走得比较放心些。
而朋友,尤其是莎莉,她虽然知道的不全,但起码也知道唐允昌现在在美国,还有她那晚没有准时参加舍友会必须给出个解释……所以,她还是简单告诉了下她们,她要去见唐允昌。
她们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祝福。
“你果然还是没放下他。”
“哎,我好希望我是小爱的‘真爱’哦——真是死心眼,一旦认定就怎么都不改了。”
“我看,是何浴树很希望他是小爱的真爱吧。”
“喂喂喂,我怎么不好了?自从和他定下来以后,我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么?”
“这要看怎么定义‘对不起’了……你确定你再没有对其他美人流过口水了?”
“如果这也算对不起的话,那你有本事不要对美食流口水啊!”
就这样,说着说着,她们的话题就转到了别处,席间的气氛又顿时欢乐起来。真好,她们宿舍有映雪和佳佳这两个活宝,最初那几年,也都是因为多亏了她们的陪伴。
林小爱想着,也笑了起来,既感动又开心。临别时,她们四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林小爱的眼泪又忍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朱映雪抱着她说:“小爱,小爱,我真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他掉眼泪了。”
佳佳捏着她的脸说:“小爱,这一次,无论用什么手法,都要死死绑住他哦!有什么问题,随时欢迎你拨打国际长途!我一定不遗余力给你支招!”
王莎莉拍拍她的肩:“我就不急着说了,这几天慢慢讲。”
“莎莉你过分哦!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哼!”
“你们也可以留下来啊。”
“我……一周可能不行,好,三天!我要向领导请假~”
“那我也三天好了,大不了让浴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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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林小爱又带着鲜花去看望唐允昌的父母。
“伯父、伯母。”林小爱坐在墓碑前的草地上,姿势早已从初期的拘谨变成现在的随意自然,因为他们已经“很熟”了,“我要去看老师了哦,这一次,我会努力争取陪在他身边的。说实话,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渴望能再见到他。”
其实一直这么渴望的,只是显意识根本不敢承认罢了。承认一个明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她该如何承受那种痛苦呢?她不是没有努力过的……只是努力反而让她越来越绝望,于是最后只好告诉自己她根本就不想那样,只要他好,就好了。
“我的心,好久没有这么雀跃、期待了,莎莉她们也说,我的笑容很久没有这么真、这么灿烂了。你们说呢?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呢,这好像是见到你们以后第一次,这样打从心底的笑出来。”
林小爱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角。
“老师他啊,一直一直,都住在我的心里。他却已经……忘了我了。”说着,林小爱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停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抬起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中两位老人和蔼的面容,“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一定,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再爱上我的!到时候,我带着他一起来看你们,好不好?”
“我会为你好好教训下这个不孝子的,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你们……可是,你们不要怪他,好不好?这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我,只能怪我。他对你们的心,比任何人都真诚、坚定。”
林小爱的眼眶又开始慢慢泛红,她仰头看天,不让泪水落下来。林小爱的嘴角高高的扬着:“真是不好意思呢,说了要高兴的,结果讲着讲着又忍不住……这么多年,我一直这样来烦你们,你们不会讨厌我吧。真的好希望你们不会……因为,除了你们,我再也不知道要和谁说这些了。”
“你们在我心中,早已经不只是伯父、伯母了。”林小爱靠近墓碑,伸手触碰它的底座,“走之前,我可以,叫你们一声爸爸、妈妈么?偷偷告诉你们哦,我想叫很久很久了,一直没敢叫……”
林小爱紧张的看了一会儿他们,由坐姿改为跪姿,挺拔端正。“好,你们没回答,就是默认了哦。爸……”林小爱的喉咙干得发不出声,只好努力吞了吞口水,“爸爸,妈妈。”
她终于,这么唤他们了呢。
有水珠滴到鲜花上,衬得阳光照射下的鲜花愈加娇嫩美丽。一颗、两颗,三颗,最后串成珠子,滑落单薄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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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旅途,真的,很长很长。
长到林小爱觉得,她这一生,都没有过如此漫长的行程与等待。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是她还在国内时莎莉发给她的,她说她只身一人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要懂得照顾自己。
只是一些简短的交代与祝福,却让她觉得感动。等有了网络,她一定按她所说第一时间给她捎信儿。
不过,这不是完全陌生的国度呀,莎莉。这个地方,有老师。
虽然对曾经的她而言,这真可以算是另一个世界了,但对现在的她而言,这里只是一块有着老师足迹的土地。
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关系了,只要她能陪在他的身边。这个心境,是过去的自己无法想象的,到现在,一切竟也都自然得令人心安。
回想不起来点点滴滴的改变是怎么发生的了,只是再认真体会内心的感觉时,就已经成为现在这样。
车停了下来,在一幢两层楼的房屋之外。屋外有大片碧绿的草地,白色的围栏,经典的美国洋房形象——电影里时常见到的,林小爱想,果然不陌生。
只是,这突然觉得害怕的心,竟是为何?
“到了,”Alex下车为林小爱开门,“下来吧。”
林小爱却是缩在位置上,不动。
她不是很渴望见到老师么?她不是很爱他,很想他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如此害怕,紧张,甚至想要直接狂奔回中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她当时恨不得立刻就来的冲劲与魄力呢……
怎么一想到马上要见到老师了,她这几年学习、工作积累下来的社会阅历、成熟、干练统统不见,只剩下懦弱的胆怯呢?
林小爱本能的抓紧安全带,不愿放手。
Alex看着眼前紧张得不行的女孩儿,眼神变得缓和,甚至带上那么一丝不自觉的温柔。
她,还是以前那个小女孩吧,刚见到她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她变得不一样了。安静,却有些冷淡,尽管她很干脆的答应要来,却让多疑的他忍不住猜想——也许只是想要抓住来美国的机会吧,现在很多中国人不都很渴望来美国?
直到这一刻,他才确信,她还是以前那个她。她对唐的爱,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来得真来得深,希望,希望他作出的决定是对的,希望她能够帮到唐。
Alex朝林小爱伸出自己的手:“没关系的,你能做得到。”
没关系的,小爱,没关系的。多么耳熟的一句话。
林小爱抬头看Alex,眼神中有抹不确认与寻求肯定的依赖。
Alex微笑着点点头:“相信你自己。”
林小爱咬唇想了一会儿,解开安全带,自己下了车,而没有将手交给Alex——她可以的,不是么。
Alex看看自己的手,也笑了,收回来,转身去拿司机已经取出来在地上放好的行礼。
“记得我之前交代的那些吧?”
“嗯。”林小爱拎着两小袋包,跟在Alex身后。
“记住,不要再提起你们过去的事,唐从现在开始是你的‘老板’而不是‘老师’。”Alex在按响门铃后,又不放心的再交代一遍。
“我记住了。”林小爱点点头,在门铃响后,心跳就开始变得极快,手脚乃至身子都微微有些颤抖。她看着门,极力控制自己转身就跑的冲动。
林小爱以为之前的等待已经够漫长的了,谁知这次更久、更久。
林小爱不知自己等了多长时间,她甚至以为一切就要静止在这一刻永不变化了,门把转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冲击着她的所有脑神经,尽管只是那么一声、那么一下,她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林小爱揪紧手中的包,屏着呼吸,看着门缓缓打开,一切以慢动作播放——她不知道现实是不是就是慢动作的,但在她看来,一切都是。也许是她的大脑贪看这一切,不愿错过每一个细节,所以就将每个画面进行切割、细细记忆。
门开了,门后站着的男人,又高又瘦,瘦得他曾有的风华绝代、如鲜花般美丽的容颜都已不复存在。
当然,他还是好看,只是经受了岁月的雕琢与风雨的洗礼,已然从鲜花变为一棵大树。
他睿智的眼角已经添上了几丝细纹,他漆黑的眼眸不再眼波流转、一汪春水,而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无一丝波澜,他的鼻梁因为瘦下去的面颊而显得更加高挺,直线条的唇也没有显露出主人的任何情绪。
林小爱借着此刻的慢动作,细细观看着眼前男人的一切,直到定睛在他眼角的泪痣上,方才扬起一丝微笑——唯一不变的,只有这颗让她这个泪痣控第一次心跳莫名的泪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