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地狱之心
清晨的阳光，照在泥泞的水坑里，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这两个人，不似其他的流民那般瘦弱不堪，不仅长得很壮实，下巴上还挂着尚未擦净的油渍，应该是刚刚吃过什么肉食。
二人脚上的草鞋好像不太合脚，总是被地上的泥泞陷进去，然后得费力的拔出来，于是二人干脆舍了草鞋，赤脚走在通往西安的官道上。
龚蟒对母二狗道：“西安府不像庆阳府那么乱，再往前走就快到了秦王府的底盘了，你我行事的时候得注意些了。”
龚蟒原来叫龚莽，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件事，被他自己改成了龚蟒。
母二狗是姓母，小名二狗，一直没有大名。母亲曾是个娼妓，至于父亲，谁知道是哪个呦。
那个脖子上长者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瘤子、叫做母二狗的家伙挥了挥手里的铁棍，露出一口黑黄的尖牙，笑着道：“龚大哥，怕个啥子呦，咱们已经吃了这么多流民，早就够本了。而且那些跟不上流氓群的老弱病残，又有谁会在乎呢，恐怕官府还要感谢咱们呢，哈哈哈哈！”
龚蟒则是红着眼睛，一棍子击碎路旁的一块花岗石，厉声道：“哼，够本算什么，当他们将我那只有一岁大的孩儿烹而食之的时候，我就发誓，他们这些没了人性的家伙既然食我孩儿，那我就吃尽他们，吃尽这些流民！”
母二狗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花岗石，惊讶的道：“龚大哥，你从那个老家伙身上得到的那本书，还真是武功秘籍啊，好家伙，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啊！能不能给我看看，我也学学！”
龚蟒看了一眼这个长得很是猥亵的母二狗，严肃道：“给你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是运气好也练成了，那你从今往后得诚心跟着我，一起跟我吃尽天下流民！”
母二狗竟然横了一眼他，然后流里流气地道：“龚大哥，你好像还不够了解我啊。我若有了能力，我可不仅要吃流民，老子要吃光这天下的……所有人！！！”
龚蟒哈哈一笑道：“哈哈，母老弟既然如此有志向，那该改名叫天狗啊！恩，那我也要加个天字，叫龚天蟒。从今日起，你我二人合力，吞了这没有天日的漆黑世间！”
“哈哈，天狗，天蟒，好名字，听着就霸气！”
“要是有一天，吞的就剩咱俩了，那时候咋办啊？”
“龚大哥，你也太把咱俩当回事儿了吧，咱们这种家伙，怎么可能活得那么久！”
“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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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的奶奶姚氏，正坐在一个木桩上，吃着新采来的蘑菇。
老人很高兴，这场大雨过后，草地里和树林里长出了很多蘑菇，让她饱饱地吃了一顿，只要再坚持一下，再走上一百五十里，就能到西安城了。
等到了西安城，看能不能给自己寻个生计。
至于去黄良镇寻柳家，自己是坚决不会去的。把孙女托付给人家，已经是给人添了大麻烦，怎么还有脸去求人家施舍更多。
自己虽然不打算去打扰孙女小梨的生活，但是如果能生活在一个离孙女比较近的地方，已经是一件值得满足的事情了。
孙女的将来应该能过的很好吧，那位公子是打心眼里对那些孩子好的，并非作伪。这一点，她在暗中偷偷观察了七天，很确定，这才放心把小梨交给那位公子的。
正在老人心怀希望，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之际，她看见远处有两个拿着铁棍、背着铁锅的中年汉子，没有沿着官道继续往前走，而是越过一条小水沟，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姚氏慌忙拿起自己的背包，向官道的方向走去。她没有选择向更远处的小树林走去，而是选择向官道走去，因为官道上还有着零星的流民，在黄昏中赶着路。
“老弟，你怎么非要选这个老女人，又老又瘦的，一定不好吃….”龚天蟒纳闷地道。
“因为她的微笑，在这夕阳里，太刺眼！”母天狗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瘤子，阴着脸道。
“这叫什么理由？”龚天蟒嗤笑道。
母天狗居然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逼死我母亲的，属他们这种老太太最多！”
原来，所有表象的背后，总有可供追溯的内在缘由。
只不过很多时候，很多当事人自己也未曾去想、去追寻。
姚氏听着两人的对话，她跑了起来，可她跑的速度还没有那两人大步疾走的速度快。
姚氏刚喊了一声救命，就被龚天蟒一棍子给敲晕了。然后被拖进了更远处的小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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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对儿年轻夫妇听见了那声救命，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老人正被人拖向远处。
男子刚要提着手中的锄头上去询问，却被旁边的女子一把拉住了。
“相公，你不能去，那两个强人一看就是打家劫舍的惯犯。你虽然有着家传的武艺傍身，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男子看着手中的锄头，从女子手中挣脱出来，悠悠地道：“父亲从小就教育我，既然练了武艺，就要有一颗侠者之心，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没等男子说完，女子已经又冲到了他跟前，一把抱住他道：“那你还是先相助我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这样的年月里，你让我一个弱女子该怎么活啊？！相公，你不能因为要救一个陌生人，而陷自己的妻子于危难啊！”
男子听着女子的话语，感受着女子紧紧的拥抱，怔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哎，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言罢，二人继续赶路。女子还朝东边的小树林处看了一眼，却已不见了三人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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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天狗在用手中的柴刀，砍着那些骨头的时候，就像砍一只鸡一样，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因为他已经麻木了。
一千多里的路途中，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砍了多少只了。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砍的到底是鸡，还是人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需要靠着回忆，才有力量和勇气挥下手中的柴刀。
他需要回忆母亲的家财是如何被里长给霸占的，回忆母亲为了养活他是如何被那些村里的男人糟蹋的，回忆母亲是如何被那些女人抓花了脸的，回忆母亲为了让村里人放过自己，是如何在众人面前下跪，磕头，求饶，再求饶的…..
可是最后，母亲还是在那些老太太和小媳妇的面前，自缢了。
娼妓，就该被瞧不起。死了就死了，与死一只鸡，无异！
而他，则是在母亲极力讨好里长的那个深夜，悄悄偷走了里长的钥匙，打开了自己的脚链，逃出了村子。
“既然你们不把我们母子当人看。那么，从今日起，所有人在我眼里，都与畜生无异！而我，母二狗，将要吃光你们这些，畜生！”
这是母二狗在他母亲坟前悄悄立下的誓言。
“大哥，这个老女人的脚居然这么大，她的草鞋整好适合我穿！”
母天狗啃着手里没有多少肉的大骨头，对正在啃着一根排骨的龚天蟒，高兴地叫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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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李德坤，正在教孩子们要尽可能从比较全面的角度看待问题，因为【联系具有普遍性】：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处于普遍联系之中,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事物是孤立存在的,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普遍联系着的统一的整体。
他还给孩子们简要讲述了一个叫做【蝴蝶效应】的电影，以之为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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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空间之内，有一个拿着蒲扇，正在给一个巨大无匹的丹炉煽火的紫衣童子轻声呢喃道：“最近吸来的这些怨魂还不够味啊，这个老太太才是乙等，一魂三魄之中还残存着希冀和美好….看来，得劝劝老大早些开局了！
擦，老大这些正道人士，就是顾虑多。可别因为他们那点仁慈心，而耽误了事关生死存亡的大劫啊！
更何况，人性之恶，根本不需要我们去煽动什么。想要引爆它，只是需要一个引子而已！恶恶相生时，何其迅速和猛烈，前代先贤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伦理道德，不过是一触即碎的水中浮萍……
正所谓，天灾有时尽，人祸无穷时。哈哈哈，哈哈哈，老大终会看到，还是我们魔教更高明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言真是金玉良言啊！”
正在这魔教童子“哈哈哈”大笑之后，突然一颗板栗飞来，正中他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