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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天下第一武道会

八月末,立秋早过,老虎伤人。

巴蜀一带不同于别地,山峦叠嶂,雾气深重,小路险峻,大道崎岖。常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说的便是此地交通不便,路途险阻。

蜀地又有雾都之称,经年被雾气笼罩,不见阳光,湿气之重,坐地生霉,加之道路难行,大多镖局不愿走这边的镖。

当地酷爱食辣,也与环境有关,出名的美食莫过于牛油火锅、酱面、回锅肉。

锅中红油烧滚,辣子铺面,一片红火,放下两片羊肉粉条,稍稍一烫,又辣又鲜。

早前火锅是码头工人歇脚时凑口吃的,因为冬天湿冷,烹菜易冷结油,影响胃口与肚皮。

是以用一口锅烧开水,想吃什么就放下去烫熟,再捞起来蘸料吃,后来逐渐发展出火锅来。

蜀地茶馆甚多,因着此地是中原与西域贸易之咽喉,中原地产丝绸茶叶运至西域,再将西方玛瑙黄金带回来,互促发展。

蜀地半藏半汉,两族千百年来相互之间亦有通婚,当地少不得一些鼻梁高挺、五官立体的美丽姑娘,亦不少强壮聪明、热情似火的英豪。

青城派是个大门派,从来的门派中,只练武是不行的,武功再高也要吃饭,如没有产业安置,难不成学毛贼劫道?

例如少林寺,除收受香油钱,名下还有房产田地,店铺街道也是不少的,否则怎供养一批不事生产的闲人?

青城派在蜀地名头很大,不仅因为它有真才实学,有几任弟子在外闯出偌大名声,更因为曾有门人出任当地县令巡抚。

读书是一件很靠天赋脑子的事,寒门终究难处贵子,遂以本地青年多有想入青城门下的,即使学不到一身好武艺,也有大树可乘凉。

在此条件下,青城派选徒尤为严格,一看聪慧与否,二看根骨是否能练武,层层筛选,每年不过招收十来人。

加之生老病死、与人拼斗,门下约二百人左右,算上外围不入门的弟子,加之关系错综复杂,青城派在蜀地亦算手眼通天。

这一日,天清气明,古道边,茶棚外,摆着数张小桌,棚子主人肩搭白汗巾,招呼过往落座客人。

时近响午,愈发热起来,都说秋老虎伤人,午时真个比夏季更闷热。

这个点赶不得路,棚子里人客渐渐多起来,个中却有一人频频惹人注目,众人暗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但看那人手执羽扇,腰佩文剑,一身墨绿袍子,头戴圆帽,盖住前额。

其相貌周正,好比戏台小生般俊俏,只是脸庞太过于白皙,使人一眼看穿她真实性别。

“你看那女娃子,不晓得是啷家的,也学别个白天出门。”

“照我说,女娃家家,在家生孩子就好了嘛,抛头露面,有失体统。”

“张三哥,咋子说?你是对人家有意思咩?”

“你个憨憨,讲辣么大声,吓着别个咯。”

密语如蚊飞,扰人清净,尤其是被议论的主角,更加心烦。

“砰!”文剑在桌案上重重一拍,这姑娘柳眉如刀,怒目而视,脆声道:“看啥子看?再看把你们眼球球都刮下来!”

她说的是带着本地方言的官话,周围看客瞧她那嗔怒模样,观其佩饰香囊皆非凡品,恐怕家境不同寻常,纷纷偃声了。

这时,官道上疾驰来一匹快马,路过茶棚,马上骑士轻勒缰绳,骏马嘶啼着停下来。

骑士翻身下马,将马牵到树下栓牢了,左右看看,无甚空位,便在那女扮男装姑娘隔壁一桌坐下。

这一桌原本坐着三人:一个光头圆脸壮汉,两个赤膊斜肩瘦子。三人无论横看竖看,都跟“好人”沾不上边。

他们几个却是左近闻名的泼皮,无人愿与他们拼桌,因此三人独占一张大桌子,把一双泥鞋踩在凳子上,歪着半边身子品茶品人,好不惬意。

那骑士风尘仆仆,头戴斗笠,手提利剑,无不显示着他是从远处赶来。只听他坐下道:“老板,上一壶茶,来二斤熟肉。”

三人对望一眼,眼睛一亮,这口音绝不是当地的,起码他们自己没听过蜀地有这等口音。

于是这光头壮汉立马拍桌骂道:“他妈的!你知不知道这张桌子被我们包了?还敢坐下来!”

骑士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哦?是吗?”

他的嗓音富含磁性,一如他修长伟岸的身躯一般,让人忍不住联想斗笠下的脸是否英俊不凡。

“我说是就是!”光头汉子把手一伸,道:“你坐下来,污脏了大爷的座位,还不快把茶水钱奉上?”

对付外地人,他们向来有一套,光头把手伸出,他身边两个狐朋狗友便把袖子卷起来,捏紧了拳头,作随时飞扑上来拳打脚踢状。

在他们虎视眈眈下,骑士把手慢慢摸进怀里,便这时,旁桌做男装打扮女子仗剑执言道:“我呸!好不要脸,要饭都要到官道上了,真个给巴蜀汉子丢脸!”

光头汉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心热出汗来,对其怒目而视:“小娃子,莫以为你是女人大爷就不敢揍你,等会儿让你知道滋味!”

说罢,他恶狠狠盯着骑士,道:“外乡人,识相的快快拿钱出来,免得老子自己动手!”

那女子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沧啷一声拔剑出来,娇声道:“今天我就行侠仗义,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一帮不要脸的男人!”

素来狠人都是能动手不动嘴的,作为一个合格的无赖,光头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他一瞧便知这娘们是刚出道的雏儿。

这种人即使有武功他也不怕,因为拼斗起来最多丢脸不会丢命,他已然是没脸没皮的了,于是挺起胸膛道:“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啥那么红!”

他说着,一脚踢开凳子,撒开膀子,拧拳就擂过去,随从两个弟兄是厮混惯的了,也跟着抄起茶壶条凳砸来。

女子明显愣了愣,没想到对面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报名号再开打的规矩,一时间不知用哪一招剑法对敌。

愣着神,光头壮汉拳头已近身,她略一犹豫,侧身避过这一拳,跳入中场,一剑把泼皮手中条凳斩成两截。

另一泼皮只把茶壶一扔,热气直冲壶嘴,壶内滚沸汤水尽数洒出,兜头罩来。

女子脚下一动,便要跳开,提脚就觉一沉,足下却被光头壮汉抓住,一时挣不开身。

她把剑举着,走也不得,又不敢下狠手夺了人命,只眼睁睁看着沸汤泼来,惊得闭上眼睛。

就在她无可奈何的刹那,光头壮汉突然哎哟一声,撒开手去,僵直倒地。女子得了松动,轻轻跳开。

但听痛呼声,光头壮汉被劈头盖脸的沸汤浇了满身,皮肤霎时间红了一片,似被蒸熟的螃蟹一般。

那二个泼皮惊住了,连连把光头汉子扶起来,女子持剑戒备着他们,道:“还不快滚?”

他们便如蒙大赦,丢下手中东西,搀着同伙屁滚尿流去了,女子望着他们远去,收剑入鞘,迎着周遭看客敬佩的目光,只觉胸中一股激荡的情绪在翻滚涌动。

终有一天,她也要仗剑天涯,谁说女人不能做侠客?她偏要做别人认为做不到的事,手起剑落,行侠仗义。

这时,骑士的声音打断她的幻想:“得蒙相救,不胜感激,还请姑娘落座。”

她转过身,骑士仍背对着这边,对方才惊心动魄的打斗不甚上心,自顾自喝着茶水。

她轻轻哼了声,就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坐下,看他戴着斗笠,就是这么闷热的茶棚里也不摘下,便皱眉道:“你这个人真怪,天时这么热还戴着帽子,莫不是逃犯吧?”

“哈哈,姑娘真爱说笑。”骑士笑着,声线更见爽朗,道:“在下面容奇丑,怕吓死旁人,因此常年遮住面貌,以免惹上人命官司。”

“你讲话也怪。”姑娘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说话不用咬文嚼字的,这样太费功夫。”

他们说话的功夫,茶棚主人早把熟肉酒水端上来,骑士举杯示意自己要开吃了,姑娘也抿了口茶回礼。

“既如此,那就冒昧了。”他道:“还没请教尊讳?”

“我叫白,白。”姑娘眨了眨眼,道:“我叫白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骑士道:“人都说青城派剑术第一,在下不远千里赶来,只为上青城山一睹前人风采,却不是这里的人。”

听闻“青城山”几个字,白子不可察觉地撇了撇嘴,道:“哪有什么风采,青城山很闷的,一点都不好玩。”

骑士道:“那依你看来,什么才是好玩的呢?”

“江湖嘛,当然是策马奔腾,快意恩仇,一天天的都在山里,哪有好玩的。”白子道:“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个老江湖了,能不能跟我说说江湖上有什么好玩的事?”

骑士吃肉的动作一顿,筷子杵着瓷盘,稍倾,道:“江湖其实跟山里差不多,都是些无聊的人,玩些无聊的把戏,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知道以白子的年纪大约没有足够的阅历,怎会相信呢?这种事情不亲身经历,她又怎么会懂?

果然,白子把嘴一掘,能挂起个醋瓶,不满道:“你骗我,我不信。听你口气这么大,你一定很有名气的了?”

骑士道:“有一点,都是同行的爱抬,虚名罢了。”

白子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一个人若是自吹自擂自己的名号,那他多半没什么真才实学,便道:“你说你要上青城山,难不成是来下帖子的?”

下帖子通俗讲就是拜馆切磋的意思,历来是成名一捷径。

骑士摇摇头道:“不是,我单单只来看看,别无他想。”

“哼,青城派弱得很。”白子道:“你去拜会,难料就真赢了,届时一举成名也不一定。”

“这么说来,白姑娘懂得上山路径?”

“当然知道了,我,,”白子欲言又止,转而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不认识你。”

“这样罢。”骑士道:“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次,如何?”

“我不用你帮。”白子本还想犟嘴两句,突然想到今次出来之目的,反口道:“如果你非得让我指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让我见到一个人。”

“谁?”

“轩辕神剑听说过吗?”

“此人我有耳闻,还侥幸见过一面。”骑士语气古怪道:“你怎么想见他?”

“因为天下第一武道会。”白子道:“元月初三,会尽天下高手,洞庭湖上,但求一败。你想,能说出这么豪放的话,这个人肯定是个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