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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灭神巽风

旭日东升,微阳普照大地,又是枯燥一天的开始。

何志武被安排到第101矿洞下矿开采,他们这一组有三十多人,一部分是犯了错的弟子,另一部分是青云门附近招募的工人。

房何志武听说竟然有人肯主动下矿时是万分惊讶的,因为据老黄所说,普通人下矿一两年就没命了。

他面前叫豹子的年轻人就是工人,豹子不仅长相像豹子,身材也像豹子。

像豹子一样瘦,却没有肌肉。

何志武一边给自己腰部扎上麻绳,一边问他:“你怎么会想来这里干活?”

豹子说:“青云门给的钱多,两块矿石就值一两银子,很不错了。”

何志武略带恐吓地问:“这里经常死人的,你不怕?”

“怕个卵子!我们村也经常死人,怕什么?”豹子拍了拍后脑勺,说:“而且这里只能待半年,忍一忍就过去了。”

只能待半年是因为超过半年随时有生命危险,青云门怎么说也是名门正派,当然尽量避免发生死人事件影响自己声誉。

半年之内没事,就一切吉利,出去过后再出事,那就是个人的事了,跟青云门无关。

招募的人不仅任劳任怨,给的工价还低很多,省了不少钱,何乐而不为?

何志武又一次为青云门上层管理手段之无耻所不齿,一个个自称侠义人士,结果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

豹子赶着下矿洞挣钱去了,由于今天是何志武第一次干活,还不清楚门路,因此有守备弟子讲解。

看守后山矿洞的弟子在青云门地位不算高,但是在矿坑里,他们的话拥有绝对权威。

101矿洞是一个姓陈的管事带领,因为在这个地方没人敢直呼其名,大家都叫他陈管事,没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名。

他对陈管事的第一印象,就是大腹便便,很难想象,在后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怎么养出一肚子肥膘的。

陈管事看着年纪有三十多了,手里常拿着一条皮鞭,但有不服管教的就是一鞭子下去。

为了让守备弟子方便管理,皮鞭特意浸泡过药水,表面扎着碎针头,用真气催动鞭子抽下,神经再粗大的人也得躺上几天。

陈管事有一个习惯,讲话时喜欢抬着头,用下巴对准别人,斜视过来的眼神颇有几分蔑视的意思。

他踩着皮靴子来到洞口,站在何志武面前,尽量把下巴昂着,以便何志武从他鼻孔里看到浓密的鼻毛。

陈管事的声音充满强势味道:“你就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何志武报了名字,他接着道:“我来告诉你矿洞里的规矩,你本就是罪人了,更不能在这里犯事,否则,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何志武知道,一个人在拥有绝对优势后不免喜欢显摆显摆的,这时你只管听着就行了。

任何对于所谓权威的质疑就像滴水入沸油中,会立马引起剧烈反响,尤其是一些自认为代表权威的个体,是万万不能听取任何不同意见的。

他把头偏过一边,作聆听状。

陈管事很满意,晃了晃脑袋,似乎在酝酿词汇,然后顿了顿,才说:“这里规矩很简单,只有两条。”

“第一,不要杀人。”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不要被杀了。”

何志武适时问道:“其他的呢?”

“其他的?没有了。”陈管事说:“每天至少交十块矿石,这是最低标准。只要能交上石头,别的事我一概不管。”

他说完这些话,好似花了很大力气,微微喘着粗气,便拿出一张手帕,擦拭着汗水转身走了。

何志武慢慢放开麻绳,绳子一头固定在洞口钉子上,另一头在他腰间,他就松着绳子下了矿洞。

矿洞两侧用廉价照夜石照明,在此之前,青云门是用火把,但是后来因矿洞内频频发生爆炸,查明原因是洞内积蕴易燃气体后,便改用照夜石。

它的光芒与萤火虫无二,柔和微弱,仅供人看清物体轮廓,十米之外,何志武就看不太清楚了。

他估计其他人的视力范围更短,怎么说他也练气到了第七层境界,真气稍微改善体质,显著的变化就是他鼻子更灵敏,味觉更细致,听力更好,视力更强。

初入洞时,腥风拂面,与海岸的风又有些不同,海风咸湿,矿风锈蚀,气味都属浓烈。

前一百米风力还不强,只吹动发梢,这一段被人凿采过千万遍,是不会有矿石的。

他继续深入,过了一百米,风压明显变强,已经把他头发吹得立起,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这里的风由凉转冷,皮肤开始干燥起来,他把配备的石墨镜片戴上,视力就无碍了。

此段路程人工开采痕迹少了许多,两侧壁垒零散可见锄镐挖穿的旧坑,只有泥土碎石,表面毛石踪影,大约需要深入一两米才有矿石。

何志武接着朝里走去,过了两百米,风力足达五级强风的标准,他不说举步维艰,但行走之间不免滞迨。

矿洞中两百米后的风甚是猛烈,寻常矿工不敢下来,因此矿石也异常丰富,他只打眼看去,表面上就发现不少冒头的矿石。

后山处矿坑,按五行划分属金,盛产各类金铁矿石,如铜矿、铁矿、银矿,向来是冶炼兵锋之优选。

此处巽风真个能吹散人魂魄一般,但掠过身体,莫如刀刮,他不得不运起真气遍布周身,抵御锋锐风力。

他不敢怠慢,挥舞锄镐刨开泥土,将一块块矿石收拢到背篓里,忙活了约一炷香时间,真气被消磨得七七八八,他预留三分,退出矿洞。

回去的路上,他数了数,背篓里有七八块矿石,色泽幽蓝,他分不出是铁矿还是铜矿,每块有拳头大小。

矿坑里挖矿,平常倒没有时间限制,只需挖够数量,他这时只差两块就够今天工作量了,勉强也能交货。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回到一百五十米的路段,找个角落盘膝回气。

真气如银钱一般,攒时千辛万苦,用时奔腾流去,他默默练气一个时辰,才恢复了八成。

内视之下,他发觉真气有了些许变化,如把原先真气比作清水,这时真气又浓稠些,朝着牛奶靠拢。

练气境界虽没有变化,真气的质量却拔高了一丝,他想,会不会是巽风的影响?

想不如做,他站起来,快步行入矿洞深区。

这一回,又给他挖到八九块矿石,且他在里面坚持的时间多了那么一盏茶左右,这是他刻意留心观察的结果。

再用了一个多时辰回气,这次,他切切实实察觉到真气浓度提升了,附着在拳头上,拳锋愈加强悍。

他来来回回走了四趟,后面两趟越来越累,因为没吃东西,回气的时间反而增长,不过真气质量依旧在提升着。

估摸一下时间,大约到了申时,背篓里的矿石有四十八块,大大超越了标准。

他打算留着备用,便找个隐蔽凹陷处,把三十六块矿石放进去,彼时虽累,但还不至于疲软,他慢慢往回走。

行没两步,转过个弯道,前面却有三人坐在地上,背靠壁垒,伸脚交叉着拦住去路。

看到何志武出现,他们不紧不慢爬起来,锄镐滑落手心,目光不善盯着他。

领头那人道:“兄弟,新来的?”

何志武放下背篓,道:“你们是?”

“我也是101矿洞的,你可以叫我豪哥。”豪哥拖着锄镐上前,说:“这里有些规矩,陈管事应该没跟你说过。大家都是一个坑里吃饭,豪哥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哦?”何志武目不斜视,仿若看不到他手中磨得雪亮的粗陋武器。

豪哥说:“新来的呢,都要拜山,你加入我们,大家以后都是一路人,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他说:“我们组织为了保证每个人每天都能交够矿石,需要你缴纳矿石上来由我们保管。哪个人矿石不够用了,我们就分给他,这样,大家都不用挨鞭子。”

何志武说:“我可以不加入你们吗?”

豪哥咧嘴一笑:“不行!”

话未毕,他已经抡着锄镐凿下来,尖尖的镐锋反射着照夜石温润的光芒,他这一下,直接对准何志武大腿,打算废掉他行动能力。

锄镐虎虎生风,在何志武眼里还是太慢,想想矿工每天吃不饱睡不好,还要干重活,能有多少力量?

对付境界太低的练气者,他实在提不起兴趣,随手挥掌劈在豪哥脸上,仅用了三分力,豪哥便瘫软在地。

既已动手,也无废话,他豹跃虎突向前,在其余两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分别一拳一脚把人打趴。

他尽量收着力道,避免出人命不好交差。三人在他电闪一般的出手下,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前后倒下了。

在他们身上摸了摸,倒给他摸出七八块矿石来,复藏回凹坑里,他就带着十二块矿石走出矿洞。

101矿洞是一个大坑洞,入口宽四丈,高丈余,进入里面四通八达,交叉口众多,莫说三十多人,就是进去三百人也容得下。

他走出洞口,陈管事的大桌子就停驻在口子上,除却他,还有两个随从一起,俨然守在门口边。

每天挖的矿石都需交上,后山管事手中都有账本,里面记着每个人每天挖了多少矿石,当天又用掉多少物资。

两相抵消,所剩的就是须偿还宗门的债务,还够债时,自然人走账消。

他把背篓里石头全部倒出来,数矿石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劳陈管事亲自动手,就有随从将石头数了一遍,报道:“禀管事,一共有十一块石头。”

陈管事点点头,难得露出笑容,道:“你不错,第一天就挖了十一块,以后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回归自由。”

何志武默默回到草屋,他总算明白,陈管事何以吃得肥头大耳,原来他肚子里每一块油脂都是后山矿工辛劳的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