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小姐与毛家小姐二人门第高低上虽有差距,但却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此时二人正在闺阁之中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丫鬟翠儿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毛青雉杏眉微蹙,怒道:“翠儿,你平素里毛毛躁躁也就算了,今日郑大小姐在此,贵客面前,你怎么也这般没有规矩!”
翠儿急道:“小姐见谅,翠儿一时急躁,忘了规矩。方才公子院里来人了,说是有人已经通过公子的两关考验了,着急请您过去呢!”
毛青雉闻言脸色大变,郑大小姐也站起身来,惊讶地问道:“此话当真?是哪家公子有这般本事,竟然能胜过小宝儿两项绝艺?”
翠儿恭敬的答道:“婢子也不知,来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通知我家公子请我家小姐速速去演武场。”
郑大小姐拉着毛青雉的衣袖,满眼含笑的说道:“姐姐,你当年可是发过愿的,能通过小宝儿三项考验的人,才能做你的如意郎君。小宝儿武艺高强,荥阳郡内罕有敌手,我还担心姐姐你要孤独终老了呢,不想今日姻缘就到了,妹妹真替你高兴。咱们快去演武场,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本事,这么大的福气,能娶到我的青雉姐姐!”
毛青雉一张俏脸羞的通红,攥起粉拳轻轻打了一下郑大小姐,半喜半嗔道:“瑾萱,你又调笑我!”
郑大小姐笑道:“谁让我青雉姐姐这么挑剔呢?可惜我兄长没有这个福分,不然姐姐做我五嫂也是极好的!”
毛青雉道:“瑾萱你是知道的,我毛青雉素来不喜文弱书生,你五兄家室、学问都很好,但是作为一个大男人,涂脂抹粉,手无缚鸡之力,我实在是喜欢不来。我将来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个盖世英雄,想要娶我,先比得过我弟弟再说!”
郑大小姐转了转眼珠,笑道:“三关已过两关,青雉姐姐,我看你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大喜之日恐怕就要到了!”
毛青雉脸上更红了,羞怒道:“你这小丫头,还要调笑人家,讨打!”
两个妙龄少女在丫鬟的簇拥下,移步到演武场小院。
女眷不便见外客,二人只得在院门处站定,踮着脚向院内望去。
只见院内一众武士围成半个大圈,将圈中二人簇拥在内,只能远远看到一个背影轮廓。
毛青雉见人群中调试弓弦的那人身材魁梧、四肢修长且健壮,虽然看不到脸,但看他那气定神闲的风度,想来定是个俊朗不凡的少年英雄。
郑大小姐身高不及毛青雉,只是在后面探头探脑地观望,嘀咕道:“青雉姐姐,我怎么感觉姐夫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呀!你这小妮子,好不知羞。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姐夫呀?”
毛青雉的脸此时就像煮熟的大虾一样,泛着醉人的娇媚。
毛宝调试好弓弦,眼睛余光看到院门后探头探脑的两个少女,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容。
刘洪拉了拉弓弦,对毛宝说道:“毛公子,这弓略轻啊,我惯使三石硬弓,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毛宝笑道:“兄长力大无穷,倒是小弟疏忽了,来人,快取两把三石硬弓来!”
刘洪暗道:这毛宝倒也心高气傲,见我要使硬弓,自己也要拿三石弓与我比试,不过这样也好,得胜的成算更高了。
二人在箭靶五十步外站定,刘洪道:“前番举鼎是公子先来的,这次比试射术就由在下先行献丑、抛砖引玉吧!”
毛宝道:“既如此,兄长先请!”
刘洪戴上扳指,左手引弓,右手控弦,双目紧紧盯着箭靶红心,此时雕弓已经被拉的弯如满月,刘洪右手撒放弓弦,箭矢如同流星疾驰,自红心处一箭洞穿箭靶。穿靶而过的箭势丝毫不减,继续向前,死死钉在墙壁上,箭簇直挺挺没入砖石之中,尾羽不住的震颤。
看到这一箭,众武士一片哗然,毛家的箭靶不同于别家,都是以厚实的木板打造而成,上面还蒙着一块兽皮,箭簇能够没入木板,就已是非常了不得的箭术了,没想到刘洪竟然能够直接一箭洞穿箭靶,将箭钉在墙上。
刘洪正欲射第二箭,毛宝抬手制止道:“兄长不必再射了!俗话说‘强弩之末,不穿鲁缟’,兄长箭术神妙,当年的飞将军李广怕也不过如此,小弟甘拜下风!”
众武士脸色苍白,毛宝却是满面春风,刘洪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态这么好的人,输了比赛还能笑得这么灿烂!
刘洪道:“既然在下侥幸得胜,可是有资格知晓公子的大礼了?”
众武士面露尴尬,纷纷掩面。
毛宝看了看刘洪,大声对院门处喊道:“姐姐,弟弟已经输了,还不快快现身相见!”
毛青雉闻言,娇羞不已,急忙往后退去。
郑大小姐却是满脸含笑,死死扯住毛小姐衣袖,连拉带扯将她推到院子中去。
刘洪望向院门口,见两个头戴帷帽的少女正向院中移动,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刘洪认得那个身着石榴留仙裙的,正是郑家大小姐,而另一个身材高挑、身着碎花襦裙、环佩叮铛的,必是毛家大小姐了。
郑大小姐走近人群,方才看到人群之中的刘洪,二人四目相对,大小姐当即愣在当场,脱口而出:“是……是你?”
刘洪看到大小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没错,是我啊,大小姐怎么来这演武场了!”
郑大小姐杏眉倒竖,大声斥责道:“狗奴才,你好大的狗胆,你什么身份,也敢觊觎高门贵女!”
说着,从腰后探手拿出鞭子,挥鞭狠狠地抽向刘洪。
鞭子从半空抽下,却被毛宝一把攥住。
郑大小姐恼怒道:“小宝儿,你做什么?我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毛宝双目紧紧盯着郑大小姐,冷冷答道:“郑大小姐,请您注意言辞,您确定要在我毛家的宅子里动手打我家的姑爷?”
刘洪听闻此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毛公子,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了什么?”
姑爷?这不过是打了一场架,怎么就成他毛家的姑爷了?
什么情况?
自己虽然是天潢贵胄不假,但是现在的身份好像就是一个低贱的马奴吧,......富家千金下嫁穷小子?这戏码也太狗血了吧!
刘洪在暗暗吐槽,郑大小姐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小宝儿,你疯了吧!你要把你亲姐姐嫁给这个卑贱的马奴?青雉姐姐怎么说,也是阳武毛氏的高门贵女,难道你毛氏一族就不怕各士族门阀耻笑吗?”
毛宝道:“承蒙祖上福荫,毛氏一族得以忝列门阀。如今家道中落,毛氏一族仅余我姐弟二人,也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族了。”
郑大小姐道:“就算是这样,毛氏也是能定为中下以上品级的士族,至少也当在同样品级的门阀中择婿,怎可……怎可屈身下嫁一介奴仆......”
毛宝看了看自家姐姐,笑道:“我姐姐当初可是说过,来人不论出身高低,只要能通过小弟三项考验的人,就是我毛家的姑爷,只可惜偌大的荥阳郡,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赢得了我,我姐姐的大好青春都耽误了。”
郑大小姐转头看向毛青雉,隐隐约约看到帷帽之下的少女,正痴痴的望着刘洪,气的用力扯了一下毛青雉衣袖。
毛青雉如梦初醒,脸上一红,转头答道:“瑾萱,确有此事!”
对于眼前的刘洪,毛青雉越看越喜欢,相貌英俊,武艺高强,风度翩翩,比荥阳的贵族公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郑大小姐彻底傻了,大声喝道:“什么?青雉姐姐!难道你也疯了吗?凭姐姐样貌才华,什么样的清贵公子配不上?难道你真的要嫁给这个粗鄙卑贱的人吗?就算你不喜欢我兄长,但是只要姐姐说一句话,我立马央求母亲为你寻一门合适的高门公子!”
说完,冲着刘洪恶狠狠说道:“今天的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不许有任何非分之想,听见没有!”
刘洪还未答话,毛宝就出言阻拦道:“瑾萱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毛家最重信诺,一言既出,九死不悔。”
郑大小姐望向毛青雉,毛青雉重重点了点头。
见事情已不可挽回,郑大小姐痛心疾首,懊恼的垂下了脑袋。
她恨恨地看了看刘洪,那眼神就像是看一坨插着娇艳鲜花的的牛粪,她轻咬贝齿,怒道:“小子,没想到你一介马奴,攀附上了高门贵女,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本小姐倒是要在这里恭喜你了!”
刘洪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演武场上的众人,弱弱的说道:
“各位小姐公子!你们在这里聊得起劲,我本来不该打扰。
不过,你们聊的好像和我有关,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好像并没有答应过要娶这位毛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