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老头简直长得和阿平一模一样,只是身形大了不少,他无视众人,走到张璧面前,一把抢过了被捆住的阿平,对阿平骂道:“龟儿子,你哪只耳朵被人割了,爷爷我养了你五年怎么没见过你有第三只耳朵,净会胡说八道。”
张璧暗自好笑,这人想必就是陈鬼手了,当真是个狠人,连自己都要骂,不怪教出个这么调皮的孙子。
阿平听他骂来却嬉皮笑脸,说道:“你再来迟一点我就被这胖子给割了耳朵了,他还说要我割了舌头,让我再也不能叫你爷爷,你不信自己问问他。”
那胖老头转身来找唐铁嘴,身形一晃,满脸肥肉跟着抖动,逼问道:“是你说要割我孙子耳朵和舌头?”
唐铁嘴神色尴尬,他确实说了要割他舌头,可没说要割他耳朵,一时间不知怎么答好,嘴里突突乱语:“是……也不是……”
陈鬼手却大声叫道:“放屁,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是也不是。”说着手中柴刀已架在了唐铁嘴脖颈上。
这陈鬼手年纪不小,却性子火热,逼急了他真能杀了唐铁嘴,李尔柳赶忙打圆场,将他手里柴刀移开说道:“哎呀,你肝火这么旺去弄贴凉茶来喝喝,你这小孙子调皮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他不是我朋友,你小孙子早就遭殃了。”
陈鬼手斜眼看他,说道:“你这匹夫也有朋友,天天赖在我这白吃白喝,我还以为你便只有我一个朋友。”
李尔柳轻轻一笑,说道:“我不是还帮你带孙子吗?我不帮忙你哪有时间研究些草药,你这‘天下第一毒神’的名号何时才能扬名天下。”
陈鬼手已转身走入草屋,边走边说道:“我看你真是爱说笑,帮我带孙子?你哪次来不是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不过‘天下第一毒神’这事,我成天在谷里不出门,没你怕是真的传不出去。”
张璧心下了然,原来这胖老头喜欢被人捧着,这可好对付他了。
几人跟着陈鬼手进了屋来,李尔柳也不管别的,将赖老头往他床上一放,招呼几人坐下,陈鬼手却不高兴了,说道:“谁让你们几个人进来的,李匹夫你把这人放我床上做什么?”
还没等李尔柳开口解释,张璧已先说道:“我们几人仰慕陈前辈,想来看看这‘天下第一毒神’的居所是什么样子,今日得见,简直三生有幸。”
李尔柳脸上一愕,心中却笑道这小子当真油嘴滑舌。李尔柳对他挤眉弄眼,示意别说的太过了。
陈鬼手听张璧这样捧他当真对味,当下好感渐生,说道:“你小子倒是有些眼光,那你便来说说我这据说有何过人之处。”
胡扯自来都是张璧强项,他这一问,正中下怀,张璧当即环顾四周说道:“我见这房门虽小,但清风穿堂而过,正对谷口,虽无宅门,这谷口却可算是一道,群山环绕,自成院落,谷口又是正北朝南,风水尚好,可见陈先生虽精于医药,对风水之学也是很有研究。”
陈鬼手对风水没有任何研究,房门对着谷口只是为了方便,常人都会这般设计,张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既然张璧这样夸,他陈鬼手也就这样认,丝毫不感觉害臊。
张璧见房中桌子是竹制的,把手放在桌上摸了一摸,张口就来:“此地应算是北方,北方人家大多是拿木头做家装,陈先生用竹制的家具,想来一定很喜欢竹子,我听说竹子因腹空挺拔,虚怀若谷,气节高尚,被文人雅士所喜爱,陈先生身居北方却用南方的竹子,想必也是对翠竹喜爱了,那陈先生应当也是个高雅之人。”
余下三人闻言都暗自憋笑,这肥头大耳的陈鬼手是高雅之士,谅谁也不会相信,陈鬼手却非常受用,若有其事得点点头生平还未被人这样夸过。
“这空气中充满药材的味道,小弟在外漂泊之时也去过许多郎中家里,所闻药味均是腐臭无比,闻之作呕,先生家的药材却有股香甜,沁人心脾,有提神醒脑之效,小子愚钝,猜不出先生在煮的是什么药物。”这一句却不是张璧浮夸,闻着药味确实清醒非常,让人精神大振。
前两句陈鬼手当真不敢夸口,说到药材,陈鬼手自信无比,当下解释道:“这倒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只用些薄荷、樟脑、冰片之类的药物煎煮,气味自可提神,亦能辟邪秽防虫鼠。”
张璧假装惊讶,“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晚辈受教。”
他顿了一顿,又假装犹豫说道:“不过……”
这句话陈鬼手却听不过耳,问道:“不过什么?”
张璧正要他这样问来,便接着说道:“晚辈对先生即是‘天下第一毒神’之事丝毫没有怀疑,但前些日遇见一人说陈先生的毒攻虽能算是天下第一,但医术却……”
陈鬼手已有些恼怒,急不可耐,催促道:“却是什么?快说。”
“那人说,陈先生的医术只是平平之流……”
张璧尚未说完,陈鬼手已然骂开了:“放屁,医毒自古不分家,老子是‘天下第一毒神’,自然也就是‘天下第一医神’。”
张璧拍掌叫道:“对呀,晚辈也是这么说的,先生既然了解天下之毒,那自然能解天下之毒,医术当然也是天下第一了,可那人却不信,阴阳怪气的说‘那陈鬼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所知便有他不能解的毒’。”
陈鬼手闻言大怒,气得直跺脚,喝问道:“你倒是说说那是什么。”
张璧继续道:“那人说便是西屏洲胡不归的‘九烟出窍散’了。”
陈鬼手满脸不屑道:“‘九烟出窍散’有什么了不起,他胡不归又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学医之时他还没穿裤子呢。”
“我便说‘陈先生医术精湛,定能解了九烟出窍散的毒’,那人却不信,非得要前辈试试,能解得毒才算是‘天下第一医神‘,”张璧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赖老头,接着说道:“这位老前辈和我一样对陈先生崇拜不已,便特意到了西屏洲,偷吃了胡不归的九烟出窍散,你看他现在便躺在这不省人事,我兄弟三人还被胡不归打伤了,幸得遇见李仙君带我们来见先生,告与先生,先生一定要争这口气呀。”
陈鬼手已转身来看赖老头情况如何,口中说道:“老子就是不睡觉也你这狗屁九烟出窍散解了,你们三人的伤我也一并管了。”
张璧大喜,附和道:“正该如此,要让天下人知道陈先生医毒双修,世上无双。”
此时陈鬼手顾着赖老头,再也不听张璧说话。
他三人无不佩服张璧这鬼扯慌的能力,丁冠竟有些羡慕他能说会道,叹息自己和哑巴差不了太多。
张璧趁陈鬼手不注意,悄悄地把李尔柳扯到了门外,小声对他说道:“前辈,虽然陈先生答应给赖前辈解毒,但我仍怕他解不了或有些什么闪失,你明日一早可仍去西屏洲要解药,要来了解药才算是万无一失。”
李尔柳点头称是,说道:“你说的在理,我明日天明便去,你们便放心在此等我回来。”
张璧却有些迟疑,李尔柳见他不答,便问道:“有何不妥。”
“我还得回山门去找我师傅,我住上几天没什么大碍便走,这里有唐前辈和丁前辈照看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张璧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对赖老头仍是放心不下。
李尔柳知他顾忌,说道:“你放心便是,这谷中鲜有人来,我去几日便可回来。”
张璧却说道:“我只怕华山的那些卑鄙小人寻来,他们二人怕是抵挡不住。”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李尔柳也担心起来,脑中思索,旋即已有了法子,说道:“我先去华山悄悄他们状况,若无事再赶往西屏洲,这山谷地势险要,只有一个路口,你可带他们两人去谷口布置些陷阱,我在道上请些朋友守在谷口,这样便妥当了。”
张璧大喜,说道:“甚好。”
又接着说道:“唐前辈今日曾说程姑姑也去了西屏洲,我只怕那出些什么乱子,程姑姑和程姑娘若是有些什么难处,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李尔柳笑着拍了拍张璧肩膀,问道:“你是出自何门何派?”
张璧一愕,不知他为何忽然要问自己出身,却也不能不答:“点苍派李云尘门下。”
李尔柳微笑点头,对这孩子更是喜爱有加,说道:“你即是出自名门正派,还敢与他魔教为伍,想来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被他这样一夸,张璧反而有些害羞,红着脸说道:“都是我父母故人,也没什么。”
这孩子聪明伶俐,性子刚强又有情有义,李尔柳虽未收他父子为弟子,但张璧早学会领仙经,李尔柳已默默将他当做了自己传人,只是江湖中人向来一人不投二师,这师徒之分还是有实无名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