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大概是听错了,我只杀了一人,杀那一百多人的是李仙君。”
江湖流言当真可怕,害他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这一百多条人命,虽不能全怪都逢时,但也是他先起的哄,今日虽然扬名,只怕日后少不了麻烦。
严易真说道:“江湖传闻不会空穴来风,想必张少侠定是有了一番作为才能被人称道。”
“只怕这不是什么好事。”
张璧心中担心起来,华山派虽没什么好鸟,毕竟在江湖中以正派居之,这事要是给师门带来威胁那可糟糕了。
“夜深了,请少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赶路,老夫就不打扰了。”
要他明日一早赶路?看来严易真还是心急,想让阿印早点离开此地,张璧也不多说什么,行礼道:“严掌门慢走。”
等严易真出门把门带上之后,张璧便躺在了床上,脑中一片混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一直埋怨父亲不告而别,不管是有何理由,此事间接导致了母亲被杀,若是他在东海,梁秋雁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张璧原本不打算原谅父亲,但今日听严易真道出心事,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或许自己父亲也和严易真一样,有些苦衷。
这一夜,张璧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恨不得马上找到张晚舟问个清楚,但茫茫人海不知何处去寻,心下甚是苦恼。
到了天明之时,张璧踏出房门,严易真和阿印二人已在门外等候,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没想到严易真竟如此着急。
阿印原本身上脏乱,衣服也破旧不堪,现在已清理过了,细看下来,阿印的面容也是姣好的,只是身材高大,与之有些不相称,她身上穿的这身粗布麻衣显然也不合身,该是山里找不到合身的衣物,找了件大点的将就着把烂衣服换了。
“我都与阿印说好了,少侠现在就能带阿印下山。”
严易真说话仍像昨晚一样恭敬,好像张璧才是长辈一般,这让张璧觉得有些不安。
阿印始终低头不语,将手放在背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救过自己的陌生男子有些害羞是正常的。
既然严易真一片苦心想让女儿早点脱离苦海,张璧也就成人之美,刚想就此带着阿印下山,却被严易真扯到了一边。
“还请少侠将昨日之事保密,就算是阿印也暂且不要让她知道。”
严易真说得极是小声,保准阿印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这样做只怕有些对不起阿印。”
“待我事情办完自然接阿印上山,这一切我都会与她解释清楚。”
这是他自家的事,张璧也不好去管,干脆点点头,转身走向阿印。
“我们下山吧。”
说着已领头走到前面,走了几步却不见阿印跟来,便问道:“怎么了?”
阿印不理张璧,反而扯着严易真的衣袖说道:“师傅,你真要赶阿印下山吗?阿印不想走。”
严易真柔声安慰道:“乖孩子,师傅说了只是让张少侠带你下山游玩一段时间,时间到了师傅就会去接你回来,并不是要把你逐出师门。”
就算同门待她不好,这毕竟是阿印生长生活的地方,真要她忽然下山,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是师傅……”
“别可是了,赶紧走吧。”
严易真心中焦急,忽然言语严厉起来,阿印被这他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跳,泪水已在眼眶内打转。
这下她再也不敢向严易真撒娇了,低声说了一句:“师傅保重。”便默默地跟上了张璧。
多年来也只有这师傅肯对她好,今日就要与师傅离别,离开了师傅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严易真不再看他二人,背转身去,用衣角轻轻擦拂眼角的泪花。
阿印跟着张璧走出了山门,眉山众弟子都来相送,校场上站了黑压压得一片,七嘴八舌地向张璧问候,张璧也不理睬,只是挥手致意,心想当英雄的感觉不是很好,以后闲事还是少管为秒。
还未走出山门,张璧感觉背上一阵紧绷,似乎有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在盯着他,难道是顾长风?张璧忍不住回头看去。
站在众人之前的并不是顾长风,反而是个美貌的中年女子,她脸上轻笑,眼中却充满了杀意。顾长风在那女子耳畔低声说话,人多口杂,张璧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顾长风那小子是在说自己些什么坏话。
看来那美貌女子就是严易真的夫人。
管他说些什么,反正此时已要下山去,这严掌门的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张璧二人就在这双毒辣的眼睛注视下离开了眉山大门。
出了山门阿印仍是跟在她身后低头不语,张璧略觉尴尬,开口打破沉默:“你这衣服不合身,到了山下我再找裁缝给你量身做两件,省得难看。”
“公子不必费心,阿印穿破烂的衣服穿惯了,只要够遮羞就行。”
“其实你长得也挺好看,若是精心打扮一下也能是个美人。”
“公子……你不要胡说。”
从来都是别人骂她怪胎,哪有人称呼她为美人,张璧夸她的话,在她耳里反而有些讽刺之意,只是她平时被人讥讽惯了,也不甚在意。
“我哪里胡说了,你只是长得壮实了些,脸蛋还是标致得很。”
“公子……”
“声音也稍微有些不好听。”
听到他贬低自己,阿印心下稍安,她觉得张璧为人亲和,不像山里的师兄那么凶横,渐渐不再跟在后面,已走上前与张璧并肩而行。
“不过话说回来,眉山那些人都拿什么东西喂的你,把你喂的这么壮实。”
“阿印只是吃些残羹剩饭,哪有别的吃食。”
“这样说来,你倒是天生的一副好身板了。”
张璧说了情不自禁得捏了捏阿印的上臂肌肉,她那上臂肌肉线条明显,肉质饱满,上臂一圈恐怕只比张璧脑袋小上一些,张璧不禁有些羡慕,哪有男人不希望自己有个壮实硬朗的身躯,这么好的身子偏偏给了个姑娘家,也不知是福是祸。
“若让你学了上层武功那还不天下无敌,可惜可惜。”
“师傅倒是教了我些武功,只是师娘不肯我学,我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练。”
“是了,你说的所犯门规就是偷学武功了?”
“没错。”
“可这是你师傅教你的,怎么能算偷学?”
“师娘说我偷学就是偷学了,师娘说话没人敢反对了。”
说到这师娘,张璧仍感觉不是很自在,这女子又不是掌门,牝鸡司晨,管得倒是宽,又不由得怪罪起严易真来。
“你那师傅掌门当的实在窝囊。”
“师傅说他也是有苦衷的,公子莫要怪他。”
阿印这样一直“公子公子”地叫他,张璧也觉得不适应,自己又不是出身什么大户人家,他对大户人家本来就有些偏见,难道公子不都是像梁丰这样的人吗?于是张璧说道:“你别叫我公子,换个称呼吧。”
“那……我该叫你什么?叫你英雄?少侠?”
她在山中多年,有许多事情不懂,只是看有外人来,师兄们称之公子,自己也学着叫张璧公子,要是不能叫公子,那她只能想起昨日在校场上听闻师兄们叫的“英雄”“少侠”之类的称呼了。
“你今年多大?”
“十四岁吧,我也记不太清。”
“那你比我小些,不如就叫我张大哥好了。”
“好,张大哥。”
张璧对这阿印眉开眼笑,还是这个称呼让他觉得舒服,阿印心思单纯,与她相处起来张璧才觉得舒心,不像之前的两帮人,对他只会说些恭维的话,张璧觉得虚假,丝毫没有真情。
自打出了斗东海,阿印是第三个叫他张大哥的人,另外两个一个身在衡阳,一个不知在何处,张璧此时对这二人甚是想念,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又想起自己遇见的那些年纪相仿的人,葛玉明有些老成,不像个年轻人,叶项好胜心强心胸狭隘,还有蔡子峰和梁丰两人更别说了,一个是草包,一个是色胚胆小鬼,还是和姑娘家相处起来比较安逸。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山道下走去,不多时已绕出了山道,走到一处树林之中,这林子静谧无声,张璧警觉起来,林子太过安静,有些诡异。
再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从林见有些东西飞出,直奔他二人而来,那飞来的东西速度并不算开,张璧随手抓住,定神看去却是一根树枝,这树枝一头削尖,看来是当做箭矢来用的。
正想着是什么人在此玩弄,林间又齐刷刷得射出了十几支木头做的箭矢,比之刚才那跟要快上许多,虽然张璧眼疾手快,但箭矢太多,自己一下抓不过了,转瞬间自己手中抓了七八只,却还有一些射向了阿印。
“小心……”
他话未说话,剩下那些箭矢已射到了阿印身上,却听“咚咚”几声,射在阿印身上的箭矢全部掉落在地,竟没伤得阿印分毫。
“我靠……牛逼。”
还以为阿印会受些伤,没想到她身上肌肉紧实,竟没一支箭难射穿她的皮肤,也是,这空手碎刀的女子怎么可能被这些树枝做的箭伤到。
“不知是哪里的朋友在此暗箭伤人,还请出来一叙。”
树林中转出十几个人来,个个手持弯弓弩箭,仔细一看这些弓箭都是用树枝做的,为首那人说道:“朋友?谁跟你是朋友?今日你姓张的丧命于此,还有功夫认朋友。”
说话这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不是云人显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