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花开旁柳,弹琴故诱官秀,珠玉相联璧合,香枕缠绵不休。
玉佩送罢蓦回首,一把短刃收。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花宝珠抬眼望着满院盛开的海棠,心情低落到了极点。都道是“一枝梨花压海棠”,却不知海棠花开时,梨花已谢。
如今的花宝珠,被当年信誓旦旦的情人所抛弃,欲复仇刺杀不成,就连女儿也离她而去,最糟糕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爱上了那个负心人的儿子,可他们是亲姐弟!造物再怎么弄人,也不过如此。
她头一次感到自己力不从心,头一次感到自己这样无助。
“好累……”
她曾经想一直做一个女强人,做一个在所有人面前都能昂首挺胸的女王,但是此刻她累了,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她不再是花宝珠,而是花卵石、花尘埃……
即使再坚强的蔷薇,也需要一个可以倚靠的围墙,而川万福就是花宝珠的那个围墙。
川万福已经等了她二十年!她终于不想让他再等下去。
她派人给川万福送去了一个海棠花枝,当川万福见到海棠花枝的时候,兴奋地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但是他却没有,毕竟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直立着双脚离地过,毕竟他已是年近花甲,体形臃肿的半个老头。
“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我等的好苦啊!”川万福满眼泪花道:“快!快吩咐下去,叫人准备婚礼!我要把婚礼办地热热闹闹、风风光光、亮亮堂堂!”
富春秀阁上下立刻忙碌了起来,花宝珠的心情似乎也被这忙碌的气氛带地不再那么忧郁,她已经想开了,人总不能抓住一个错误不放,而错过了美好的一生,更何况这个错误还是别人犯的……
吉酒斋里,李唐宝和阿璧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仰望星空。李唐宝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仰望星空是在那个山洞前,那时阿璧还是一个要刺杀他的刺客……
两人聊了很多,聊到了他们的父亲。
“你想见到他吗?”李唐宝问道。
阿璧道:“不想。”她回答的很干脆。
李唐宝明白,一个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的父亲,她又怎么会想见。
“那花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定很蛮横,很霸道,很无理取闹吧?”李唐宝问道。
阿璧道:“我只知道她很冷。”
“冷?你是说她给你的感觉让你感到冷吗?”
“嗯!”
“没道理啊?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李唐宝道。
“但在她看来我就是一个累赘。”阿璧道。
“怎么会呢?有哪个母亲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我也不知道。也许,她就是一个很冷的人。她对我们四个都一样,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那不说她了,你的剑法真是紫鹤教的?”
“那当然!你不信可以试试!”
的确,此刻的阿璧若是再躲起来刺杀李唐宝,那恐怕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了。但是此刻的阿璧又怎会再与李唐宝拔剑相向?
“我不试!等我练成了惊鸿剑法,再和你一较高下!”说着李唐宝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密集,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惊鸿剑法!
阿璧惊喜道:“惊鸿剑法的剑谱怎么会在你这儿?你是来炫富的吧?”
李唐宝道:“我也不知道,那天在天门山我们一起救了剑神沈轻梅,之后他便把我单独叫到一边,给了我这本剑谱,叫我悉心钻研,还告诉我不要让它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里!”
“你和剑神很熟吗?”
“不熟,也就见过两次而已。”
“那他竟然舍得把这么珍贵的剑谱给你?”
李唐宝道:“也许他看准了我骨子里的正义!”
“我的竹林剑法也未练老,等你练成的时候,我也精进不少,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找你切磋较量!哎?你为何要阻拦今天那两个人?”
李唐宝道:“因为乾坤鼎在她们手里!”
“乾坤鼎?难道她们是为天蚕教做事?”
“天蚕教?”
“没错!天蚕教是我们吴越国最大的邪教,她们的天蚕蛊毒非常狠毒,他们杀人的手法令人发指!中了蛊毒的人会在半个月内全身腐烂而死,除非服下教主任绯鬼的解药,否则必死无疑!所以天蚕教很多弟子都是被迫为任绯鬼做事,他们都是被任绯鬼下了蛊毒!”
“但是那两个人不像是被下了蛊毒!你认识他们两个?”
“我记不太清楚,但是我能看出她们用的机甲都是出自‘机甲之王’范老之手!所以她们定是十八号外滩的人。”
“机甲之王?十八号外滩?”
“没错!十八号外滩是范新范老前辈的府邸,他号称‘机甲之王’,做过很多很多有趣且实用的机甲,有关乾坤鼎的那个歌谣里的‘良子铸,老生巧’,其中的‘老生’就是指他,因为他的字就是老生。”
“原来如此!那这乾坤鼎一定与这位范老有关!”
“嗯!她们也一定是去了十八号!”
“我听她们谈话的时候说到’十八号’这个词语,我还以为是个日子,现在看来原来是个地方!”
“没错!”
“那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可现在是半夜!”
“哎呀!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半天了!现在走或许还能在天亮之前追上她们!”说着李唐宝拉起阿璧便向东一路追去。
二人的轻功都远在王曦儿母女二人之上,所以很有希望在天亮之前追上她们。不过追不上也没关系,因为如果追不上的话,他们还可以继续追!(嘿嘿)
阿璧紧紧抓着李唐宝的手,漆黑的夜空里,和煦地春风吹着二人的脸颊,温暖而清爽。此刻阿璧不再去想两个人的关系,只是觉得此刻,空气太清新、太美好!
二人一直追了两个时辰,飞跃过了无数个栅栏和围墙,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又奔行了几里,李唐宝终于捕捉到了王曦儿母女的气息,便一路跟随而去……
转眼已经过了五更天,二人循着气息来到了繁华的都市,都市外面的小路阿璧觉得有些熟悉,这正是通往富春秀阁的小路!
阿璧的手突然向后抽了一下。
李唐宝察觉到了,道:“怎么了?你累了?”
阿璧道:“没……没有!”
这个地方是阿璧绝不愿来到的,因为这里有她不想回忆的黑暗的过去。
她道:“这个地方是我最不想回到的地方。”
“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我之前生活过的地方,富春秀阁!”
“你之前就生活在这里?”
阿璧皱着眉头道:“嗯!”
李唐宝立刻明白了,阿璧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离开这里,告别之前的生活,现在她当然不想回到这里。但是他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他想看一看阿璧之前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最主要的是彩云母女的气息也进入了富春秀阁。
二人来到富春秀阁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二人装扮成下人的模样,混了进去。因为此刻的富春秀阁忙忙碌碌,人来人往,他们正为几天后川万福和花宝珠的婚礼而忙碌着,这可是富春秀阁二十年来最大的喜事,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个不起眼的下人。
他们循着王曦儿母女的气息来到了后院的偏房,偏房里传来的声音却让阿璧心中一颤——那正是花宝珠的声音。
“只能委屈你们二人了!乾坤鼎我还要借用一下!”说话的那人正是花宝珠。
金若彤求饶道:“花阁主,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要是不回去,很快就会死的!”
“放心!你们在这儿很安全,王见贤是不会找到这里的!”
“不!不是他!是任绯鬼!”
花宝珠一听“任绯鬼”三个字,惊地猛然转身道:“任绯鬼?你们竟替她做事?”
两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王曦儿道:“是任绯鬼给我们种了天蚕蛊毒,她知道爹爹正在让我们去找乾坤鼎,所以……”
“所以她要你们把乾坤鼎交给她?”
“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经过,更不会中了你的圈套了!”王曦儿忍不住气呼呼地道,“她让我们把乾坤鼎交给爹爹,等爹爹打开乾坤鼎之后,便将乾坤鼎中的剑谱和藏宝图偷给她!”
李唐宝和阿璧这才明白过来,王曦儿的爹爹正是机甲之王范新的徒弟王见贤!而范新一共有两个徒弟,另外一个徒弟便是王见贤的弟弟王思齐!想必那任绯鬼明白的很,即使她拿到了乾坤鼎也无法打开,所以便让王见贤打开之后,让王曦儿母女二人将其中的宝物偷偷地盗给她!
只是二人不明白的是,这乾坤鼎是范新组装起来的,为何他们二人却要让王见贤打开?王见贤真的得到了范新的真传,能打开这乾坤鼎?
花宝珠道:“天蚕蛊毒半个月内发作,你们真的确定王见贤能在几天之内打开这乾坤鼎?这可是老生前辈亲自拼装起来的,虽说王见贤是他的徒弟,但徒弟又怎能比得过师傅?”
王曦儿道:“爹爹可是得到了老生老前辈的真传!如果他打不开,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打得开!”
花宝珠听完惊道:“你说什么?难道老生前辈他……”
金若彤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他怎么死的?”花宝珠显然很惊讶。
金若彤冷冷道:“是肺痨!”
“怎么可能!老生虽然年逾古稀,但是身体一直硬朗,又怎么会突然得肺痨去世?”
金若彤道:“他年纪大了,就算是普通的风寒也会经不起折腾,更何况是肺痨,兴许是一口气没上来……”
花宝珠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更不能放了你们,这乾坤鼎更不能落到天蚕教任绯鬼的手里!”
王曦儿道:“你若不放了我们,到时候我们回不去死在这里是小事,倘若任绯鬼知道了,定会把你们富春秀阁化为灰烬!”
花宝珠森森道:“若是你们死了,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阿璧听闻此言忍不住发出一丝声音,花宝珠察觉,厉声道:“谁?”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阿璧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