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郎中出来,大娘迎了过去,作揖道“先生请坐,不知我家老夫病况如何?”,话毕斟了杯茶。
“夫人莫要担心,应是这几日累到了,加之老先生之前两腿便有隐疾,风者百病之始也,冬病夏治,这道也是个好季节,待我给老先生开个药方,你们先去抓药,我再施针。”
说罢坐在案前,写下了方子:“鲜桑叶六两、鲜槐枝四两、鲜松枝二两、鲜艾草四两、鲜桂枝二两、烧酒一两。”
又说道:“水煎熏蒸这患处,蒸至出汗,每次半个时辰之又半,如此这般,加上我每日的用针,半月此病可解。”
又写下了个地址拿于大娘,让你孩儿去吧,这牡红先生,我与她是故交,你且去,她不会收你的药钱的。”
大娘谢罢,言道:“这怎使得?”
这郎中捻着胡须道:“你既付了诊金,理当使得,快去抓药吧,莫要耽搁了。”
这边大娘才又唤三哥前去拿药。
先生拿出银针,默念道:“两老蹇,膝伸不屈,治其楗。坐而膝痛,治其机。立而暑解,治其骸关。膝痛,痛及拇指治其膕。坐而膝痛如物隐者,治其关。膝痛不可屈伸,治其背内。”说完便在这几处用针。
看到旁边的浣熙道:“娃儿,你可怕老伯在这里用针?”
浣儿摇了摇头,“不怕!”
浣儿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用针穴位。
“哦,你不怕,那你用心记着,明日我再考你。”
如此这般一炷香的时间,大伯的腿便能动了。
晚上,浣熙默默的记着这几个穴位。
转眼不到十天,大伯便能下地走了,这日郎中又来了,看了大伯的情况道:“你再歇歇,吃了这副药,便不必再吃了。”
大娘和大伯深深的给这郎中行了大礼,郎中忙将二老扶起,“这怎使得,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又放了五两的银元大宝在桌上:“这是上次你们的蚕茧卖了得下的。”
“先生不可啊,您给我们治了病,怎可再给我们银子呢”
“这是扣了药钱和诊金多得的,你收下就是了。”
大伯和大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说道:“这些蚕茧可能卖了这么多钱么”
“有个大户人家,要做寿衣,出了高价,买了去,二位就莫要再推辞了。”
大娘和大伯将信将疑将这银子收下了,又一路上将先生送出门去,直到看不见先生的影子才回了去。
这先生,看着二老走了,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不一会儿来到了牡荆树下,走了进去,又扯下脸上的面具,面具之下原来是荆青老人,回来就喊着:“楚然,我回来了。”
楚然迎了出去,“爹爹回来了。”,给荆青老人斟了杯茶。
荆青将这茶一饮而尽:“你说你这孩子,给人看病就看病,还让我戴着个面具。”
楚然道:“老伯可大好了?”
“当然,我荆青出马,怎能不好呢”,这老人家说的高兴,不由自主的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撸起袖子拿起一壶茶来饮。
“您没露馅吧”
“你不相信爹是么。”
“当然,当然不是。”
这时,牡红老人喊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来吃饭吧,别再争了。”
这边饭桌上牡红老人端起酒杯,“多谢楚然,在需些时日我儿便能修得真身了,多亏楚然给我儿日日用功,才将这时日一再减少,都是楚然将自己的功力大半都度给了我们荆儿。”
这边荆青老人也端起了酒杯脸上已是泪痕。
楚然也举起酒杯:“我们早是一家,不必言谢,也祝二老家松柏长青、身健如昔!”
心想:“家人便是这样吧。”
说毕三人一饮而尽。
夏去秋来,对庄户人家来讲已经是收获的季节了,地里的朱果树上早已是一片金红,堂屋的地上堆满了朱果,似乎要成一个小山,一颗颗金如元宝,味过华林芳蒂,色兼阳井沈朱,轻匀绛蜡裹团酥,不比人间甘露。
浣熙坐于案前,拿了颗朱果细细端详着,放下朱果又拿笔抄写:“朱果乃脾、肺、血分之果也,味甘、涩,性寒,归肺经。其味甘而气平,性涩而能收,故有健脾涩肠,治嗽止血之功。
果蒂,果霜,果叶均可入药。果味甘涩、性寒、无毒;果蒂味涩,性平,入肺、脾、胃、大肠经;有清热去燥、润肺化痰、软坚、止渴生津、健脾、治痢、止血等功能,可以缓解大便干结、痔疮疼痛或出血、干咳、喉痛、之症。”
自从上次郎中先生给大伯诊病后,见她喜医,便给浣熙一本“素问”浣熙便时常研习。
浣熙这边才抄写完毕,推开窗去,大娘正在屋外晒着果饼,哥哥们正在爬上梯子摘朱果,穿过这朱果林,浣熙隐约看到远处田地之中的碧绿的红苕藤蔓,听哥哥说这红苕本从番外引进是皇上亲批的户部下发的种子,特在江南试种的,县令大人已来过几次,特地监管的。
只听得从南海而归的商人说道“无地不宜、产量颇高、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
既是皇上亲令的,农人们也更加用心,浣熙也想去看看这红苕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忙出了门,拉着大娘说道“大娘,该去红苕地里看看了么”
大娘弯着腰一面翻着院落里晒着的果饼一面说道“是该去了呢,县令大人说了这番外的红苕产的多,若真是这样,我们这一冬天便不再担心粮食不够了”
待得两人收拾妥当,又叫上三位哥哥还有大伯一道去了地里,只见这地里早已挤满了农人,个个喜笑颜开,这屋后的二娘看得大娘过来,急忙迎上前拉住大娘说道“黄恩浩荡,我家这红苕刚过完称,足有九石,之前我家相公还怕是诳人的呢,只是怕这县令,硬着头皮种的,没想这官家还真是想着我们这些百姓呢”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冬天就不愁了”大娘道
浣熙见着大娘也行了礼,喊了声“二娘”
“哎呀,这就是浣儿吧,乖乖”
“老嫂子,你们也快去收去,我也去把这些红苕拉回去啦,”一边用汗巾搽这额头的汗珠,一边扭身回了去。
这边只见大伯已经招呼着三个儿子,开挖了,一边挖着,一边笑着,浣熙收拾着,这地面上的红苕藤蔓,这些叶、蔓既能鲜食,又能晒干粉碎与五谷糠皮烫、煮食之,亦是肥育生猪的上等食料。
过了些时候,浣熙也饿了,就刨出颗红苕,去小溪边清洗干净,用小刃切开,大家分而食之,一起欢笑着,这红苕生食如葛,味似荸荠。
农人一年的喜悦便在此吧,如今这江南水患严重,五谷不收,饥民流离,好在今年有了这皇上的良政,有了个好收成,也能给这江南的百姓们救荒了,大娘想着这个冬天会是好过许多,算着这收成,算着这日子,不觉得眉开言笑。
日落西山,一家人也挖了大半,将这红苕绑上车子,回将了去。
这新收下来的谷物,农人们都要尝鲜,也预示着吃上新谷,一年收成的圆满,大娘回到屋里,将这新收的红苕掺着粟米煮了粥来,大家一起吃了。
浣熙喝了这粥“好香啊,似有玉兰花的香味,如蜜甘甜”
大娘摸了下浣熙的头“不烧啊,这孩子,红苕和这玉兰却是差远了呢,不知这孩子怎么想的”
大家都一拥而上,也都哈哈的笑了。
浣熙低着头默默的念着“本就是玉兰的味道,真的很像的么”
多年之后,浣儿看得这玉兰千蕊同放,如雪涛云海、暖玉生烟,清香远溢,依然还想得那日的红苕粟米之粥,分不清这是玉兰之香或是红苕之味,只是那份思念、那份暖意如同一体,让这浣儿此生找寻不够、念念不曾相忘。
秋收过后,浣熙也重新回到学堂,先生道:“这大学如今已讲授完毕,大家还需常常温习,才能体会个中深意。
座下的学子们纷纷道“谨遵先生教诲”
今日还剩些时辰,我来给大家讲下“德、信、才、行”
先生在案前发问道:“哪位同学可知道何为德?”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先生我知道”
先生对着那个孩儿抬了下手、点了下头示意。
“勤朴古健、果义敢为、居安思危、善始善终是为德”
另一孩儿又道:“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此乃九德”
只见又有孩儿道“圣德明君、贤能良将、修德行政、礼贤爱仕,谓之德”
先生点点头“大家都说的非常好”
这边看见浣熙正低着头,唤道“浣熙,你也来说说”
浣熙有些慌张的站了起来,思妥道“德为直视所行之路的方向,”
刚刚说毕就听得学堂之中闹哄哄的嬉笑之声,还有双生做着鬼脸,谩骂之声“真是笨啊”
浣熙有些怯懦的看了看远处的讲台之上的先生,又看了看旁边的楚然,楚然对着浣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