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叶护已在门外等候多时,是否召见。”门口守将再次来报。
“传他进来吧!”沈赫已然累极了,淡淡道。
“叶护参见大将军!”终于得已进入营帐的叶护双膝跪地,双手对参举过头顶,大礼参拜!
“箭神请起吧,老夫一界凡胎,当不起如此大礼。”沈赫讽刺道。
“大将军,叶护只是一个普通人,箭术稍准一些而已,是那些士兵缪传了,将军不要误会,我此次前来边关只为投军,以期能上阵杀敌,收复山河,还望将军成全!”叶护铿锵有力道,仍然保持刚才跪拜的姿势,丝毫不敢怠慢!
“你拿什么上阵杀敌,收复山河?就凭你箭术高超,笑话,一个分不清敌我的无知小儿,你知道你的箭只能对准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同袍,还不速速退下,明日一早就给我离开军营!”
沈赫不容置疑,心中却在想,如果此刻跪在这里的是他的儿子长歌,该有多好啊,如果他也能名正言顺的把他赶走,多好!
“大将军,叶护,诚心诚意千里而来,只为报效国家……”叶护明显感觉到了沈赫对自己深深的敌意。
“退下!”沈赫一副根本不想听的样子。
“大将军!”叶护仍想坚持。
沈赫却直接吩咐左右将他赶出帐外!
失魂落魄的叶护缓缓走入右将军营帐。只见此刻沈长歌已然换了一身素色深衣,在帐外月光的映照下,他一拢月白,玄纹云袖,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朗目星眉,温润如玉,此刻正端坐于案前面对一桌饭菜,自斟自酌,整个人看起来儒雅清俊,贵不可言,再不似那身着甲胄的英武将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他吧!
“你就该当个文官,浑身书卷气。”叶护坐在对面与长歌一起用饭,由衷说道。
“父亲也常这么说!”沈长歌重重叹气道。
“那你为何又做了武将?”叶护嘴里含饭,含糊问道。
“父亲年纪大了,而且一身伤病,我不放心他!”沈长歌淡淡道。
“哦。”叶护感觉到了长歌的黯然,转而安慰道:“我父亲已去了五年。”
“你不是还有母亲,还有一个心心相惜的青梅竹马,我可是只有父亲。”沈长歌看向叶护微笑道。
“青梅竹马,你说青玄?”
叶护突然有点不悦。
“我一直想问你,当日青玄是怎么找到你的,还把元霜的下落告诉了你。”叶护终是开口问道。
“她并没有找我,是我在泗水河畔看见她一个人在树下痛哭。”
沈长歌微微讶然,而后便陷入回忆,将当日的一切据实相告。
叶护听后许久没有说话,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在误会她呢?其实当日元霜身死,镇南王府湮灭,他一时痛苦不堪,与其说是恨青玄告密,倒不如说是恨他自己!
那日沈长歌来带走元霜时,他明明就已经觉察到了元霜情绪不对,沈长歌也绝不会是什么替姨夫姨母来寻表妹的表哥,可是他终还是没有阻止。
虽然当时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但扪心自问,他是想让元霜走的,夹在两个不断争斗,还非要你死我活女人之间,太累了!
其实在得知那咬死父兄的狼群,有可能是青玄召唤而来之时,他就已经失去了爱任何人的能力。
可是,元霜待他太好,好到把一切都给了她,在死前一个月还曾托她父亲镇南王,帮叶护写了封举荐信,举荐叶护去当时还负责守卫王城的最高统帅,镇北侯沈赫那里当差。
如今,镇北侯成了镇北大将军,和他同在雍州边关,一切似乎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近来更令叶护心惊的是,他常常在想,东夷王之所以会在婚后不久就大举进犯北临边关,是否跟元霜不是处子有关。
他越这么想便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你呀,真应该怜取眼前人,真的,既然父亲不让你留在军营,你回青州去吧,好好待人家,是个好姑娘的。”沈长歌诚心诚意劝道,脸上却黯然。
他的话直接将叶护从回忆拉回现实。但此刻叶护却并不想提起青玄。
“来,走一个。”
叶护举起酒杯碰向沈长歌手中的杯子。
“好,那我们今夜就不说别的,只喝酒,就当我给叶兄送别,愿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沈长歌淡淡笑道。
“我是不会走的,从青州一路走来,我见到的都是从边关逃难的百姓,他们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更有甚者易子而食。山河破碎,苦的最多的终是那些无依无靠的百姓,我们有能力也就应该有责任,帮他们做点事情。”
叶护觉得自己不再是猎户村中那个只知道弯弓射箭,坐井观天的莽夫。
“好男儿,是该如此!”长歌似有醉意,不由低低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干!”
“干!”
哈哈哈哈………
是夜,路过儿子营帐的沈赫,看见里面儿子与叶护不断对饮,原本想大声呵斥,但终因两个年轻人的豪情壮志所触动,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