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空气有一瞬的凝结,稍倾还是青玄先出声:“你,你干什么?”
苏长风也自觉失态,但为维护面子,只能装作漫不经心的在自己的新中衣上拍了拍。
而后还刻意装出傲娇的样子说道:“我看你是太紧张了,额头都是汗水,怕你弄脏了我的新中衣。”
青玄这才发现他今日是穿了一件簇新的莹白色中衣,不过这人也太小气了吧,不是有洁癖吧?
青玄心中郁闷,刻意用衣袖在自己额上抹了几下,然后在为他施针时故意用她抹过汗水的衣袖在苏长风身上扫来扫去,苏长风已看出她的意图,觉得无聊至极,但做戏总要做全套,于是只好配合她演戏。
“你把袖子挽起来!”
“为什么呀?”
“你袖子不干净!”
“哦!”
“你把针拿开!你扎到我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你刚才是故意的。”
“不是,真不是,我先告退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长风望着几乎躲门而逃的青玄,不自觉就露出了一抹浅笑,再看向他刚才抓过她手腕的手,忍不住就举到鼻间轻嗅了一下, 而后突然意识到此举过于猥琐,于是又连忙用手在他的衣服擦了擦。
翌日一早苏长风刚起身,就有属下急忙来报说万竹峰那边潇湘夫人闹得厉害,他们又不敢真伤了她,已有多名守卫被她打伤,问是否还要再增派人手。
苏长风一想到义父的死,心中难受,不禁对对潇湘夫人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相思门,万竹峰中,潇湘夫人潇妙清刚刚跟一群守卫大战完,此刻正累的气喘吁吁,这些守卫都是相思门中的好手,不管她下手多重,他们始终不做任何让步,但也都极注意分寸,既不伤她,也绝不放她。
从昨日起潇妙清就发现她被苏长风幽禁了,伺候她的南衣和北裳也不知所踪,她大怒,吵着要见苏长风,可这些守卫却始终不肯通报,也不肯放她出去。
想她潇妙清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苏覃亲手创立的相思门,如今他尸骨未寒,他的未亡人却被幽禁在此,他若在天有灵,不知会做何感想。
“门主!”突然耳边传来门外守卫齐齐的敬呼声,潇妙清急忙从地上坐起,快速的理了理鬓发。
“听说夫人要见我!”苏长风声音冷淡疏离,隔着门已听的她心痛不已。
当年他不过是个十岁稚子,苏覃将他带到相思门,也是在这万竹峰内,她第一次见他,他身材高挑瘦弱,皮肤白皙,一双乌亮亮的眼睛又大又圆,咧嘴对她轻轻一笑,她的心都萌化了。
那时苏覃跟他说:“妙清,这是风儿,我认的义子。”
转头再向苏长风道:“风儿,快叫义母。”
“义母!”苏长风声音软糯,悦耳动听。
她这一生无子嗣缘分,突有一天有人叫她一声义母,她心中欢喜不已,便将他当做亲儿子一般,后来知道他身中奇毒还为他难过伤怀许久,日日帮着苏覃想尽办法救他。
不过十二年,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成人,成了相思门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一直视她如珠如宝的苏覃业已亡故,而这个一直以来称她为义母的孩子,如今不仅无端将她幽禁,而且不肯再叫她一声义母。
潇妙清不禁一声冷笑:“门主你终于出现了,为什么无端幽禁我,还有南衣和北裳人呢?是不是你让人抓走了她们?”
苏长风在听见她叫他门主的时候心中也是一痛,这世上终是再没有人会叫他一声风儿了!
“南衣和北裳我另有安排,至于说到幽禁,夫人严重了,我只是见夫人病了,想让夫人好好休息一下。”苏长风刻意作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缓缓说道。
“我没病,不需要休息,南衣和北裳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是覃哥专门指给我的人,就算如今你是相思门门主,你也没有权利使唤她们。”潇妙清面色潮红,一口气堵在胸腔憋闷的难受。
“南衣受伤了,北裳还要照顾她,等她好了,我会让她们回来继续照顾夫人。”苏长风听见她仍然叫义父覃哥,再看她如今心力交瘁的样子,终是不忍再刺激她。
“受伤了,怎么受的伤,是你伤了她?为什么?你是要赶尽杀绝吗?”潇妙清突然暴怒,整个人不可控制朝苏长风飞扑而来。
“门主小心!”有守卫感觉不对,急忙持剑护在苏长风身前。
潇妙清却突然毫无预兆的直直倒地,口中喷出大股鲜血。
“义母!”苏长风顿时心慌意乱,急忙推开身前守卫,急急奔向潇妙清,却见潇妙清此刻已气若游丝,口不能言。
“怎么会这样,义母,你怎么呢?”
苏长风按住潇妙清手中大穴,将他体内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潇妙清体内,大约一盏茶后,苏长风终于停下手上动作,示意丫鬟照顾潇妙清,而后缓缓走出屋中,想了片刻后才朝一守卫说道:“请青玄大夫过来万竹峰!”
青玄是第一次来万竹峰,只见这里流水潺潺,曲径通幽,周遭被一片竹林环绕,环境清雅幽静,让人见之忘俗,流连忘返。
这里的主人似乎极爱竹,几乎种满了各种品种的竹,叫的上名字的就有寒竹、湘妃竹、冷箭竹、粉单竹、方竹等等,更有许多青玄叫不上名字的。
竹枝本就挺拔修长,亭亭玉立,袅娜多姿,又兼四时青翠,凌霜傲雨,确实极惹人喜爱,怪不得曾有先贤以竹为友,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看来这竹林主人也是个清雅端方之人。
青玄还欲再继续观赏一番,带路的守卫却已急不可待,说门主急召,不可耽搁,青玄只好暂时放下满山美景,跟着他急忙向山上竹舍而去。
到了才知道,竟不是给苏长风看诊,此次病的是一名中年美妇,看一向临危不乱的苏长风此刻竟面露焦急之色,青玄心想这人莫不是他的母亲。
一番诊治下来,还好与苏长风的病情相比此人的病症并不难治,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可这妇人明显已年过不惑,还情伤至此,况且青玄不知她与苏长风的确切关系,这话自然不好都说破。
苏长风见她神情古怪,欲言又止,心中着急不禁蹙眉朝她怒瞪道:“你有话直说,扭扭捏捏做什么?”
身边的丫鬟们见他发怒,都急忙跪下请罪,只有青玄仍站立一旁,冷冷回瞪他,最终还是苏长风先收回视线,朝跪倒的诸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青玄心中欢喜,与苏长风较劲她可从没输过,就算初次相见时,她被人用剑抵着咽喉她也没输,这次怎么可能会输。
“现在其他人都退下了,你实话实说吧!”苏长风满脸无可奈何,悠悠说道。
“老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感染风寒久了些,又没有好好调养,我给她开几副调养的药,吃完后应该就没大碍了。”青玄淡淡回道。
“那为什么义母会突然吐血?”苏长风疑惑不解道。
青玄心想原来是他义母并非亲生母亲,但看他如此关心此人怕是也极重视的,都说杀手无情,他这杀手头子倒也不是全无感情。
再转头看他还等着她回话,忙调整思绪道:“夫人思虑过甚,得了癔症,情绪又过于激动才会血气上涌突然吐血晕倒,好好调养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这心病还需心药医,门主应该知道夫人是因何思虑吧?”
“癔症,思虑过甚?”苏长风自嘲一笑,他倒是知道义母因何思虑,但斯人已逝,如今还有什么心药,况且如果义母知道是她亲手毒死了义父会不会就此疯掉,思及此他不禁长叹一声。
他觉得近来他似乎变了许多,以往他做事从不会考虑这么多,如今为何突然就有了这么多牵绊,满腔心事无一人可言说,心中苦闷如何排解。
“如果没有心药,她会怎么样?”苏长风问。
“没有心药?”青玄不解。
“她思虑的那个人已被她亲手杀了,如今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心药能治好她的心伤。”苏长风望着此刻仍然昏迷不醒的潇妙清感慨道。
“不会吧,即是深爱之人,怎会忍心亲手杀他?”青玄不信道。
“怎么不会,你也说她得了癔症,情绪混乱之下,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苏长风道。
“不可能,夫人爱竹,自是像竹一般品节高尚之人,就算暂时思绪混乱,也不至于生了杀人之心,况且如果她的癔症是因爱人而起,说明他们彼此深爱过,有着不可割舍的过往,因此才让夫人如此伤怀,既如此夫人就是再情绪混乱也不可能会失了常性杀死爱人。”青玄肯定道。
苏长风闻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彼此深爱过!是的,义父义母有多相爱,他岂会不知,那为何义父会突然移情别恋,甚至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如果不是义母下的毒,那会是那个义父非娶不可的她做的吗?
青玄见他脸上情绪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注意,故而准备退下,他却突然叫住她。
“一起走吧!”
“你不等你义母醒吗?”
“我又不是她的心药,我在这里有什么用。”说完不待青玄回答就大步走出房中,朝山下而去。
青玄见他又变回之前冷漠的样子,心中腹诽果然是杀手头子,翻脸无情,谁要跟你一起走!
“你还磨蹭什么?”已走出老远的苏长风见青玄还未跟上,回头不满叫道。
“哦!”青玄无可奈何只好跟在他身后。
“走快点!”
“哦!”
“我说你是故意走这么慢吗?”苏长风说完不待青玄反应,一把抓起青玄的手,强迫她与自己同行,身后的守卫看见苏长风突然与青玄牵手同行 ,立即退后十丈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苏长风,你放手!”等青玄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还是第一次被除叶护之外的男子牵手,立时大怒,如果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她差点就一巴掌扇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