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内的雪渐渐的大了,而石头此时却并未感到如何寒冷,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块真的石头一样,没有冷、没有饿、没有痛。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不过他不单没有害怕,反而向着更深处走去,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有一道光出现在了他的前方,他有些好奇,本能牵引着他向光走去,光很刺眼,刺得他眼里充满了泪水,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石头再次睁眼时,眼前的光与黑暗都已经消失了,他又回到了那条寒冷的街道上,天色已然破晓,一名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静静的看向他,像是看一块石头一般。
“我以为你会死”中年男人见石头睁了眼,和蔼的说道,像一名教书先生一般温柔。
石头没有答话,他不认识眼前的人,意识的苏醒让寒冷饥饿又回到了他的身躯,让他感觉很难受。
“我在这盯了你半宿,整个夜晚你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你吹熄,可这漫天风雪吹了一夜你还在,而且还恢复了意识”中年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丝丝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
石头尝试着挪动他的脚,想去讨点东西吃,可不知是不是风雪冻住了他的血肉,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中年男人见石头不答话,反而对他更加感兴趣起来,温柔的说道:“你做我徒弟吧,我带你修行”。
石头还是没有答话,中年男人说的,他听不懂,又闭起了眼睛,他想恢复一点力气。
中年男人眉头紧蹙,像是遇见了什么苦恼,左手抠了抠脑袋,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蹲了下来直视石头,道:“做我徒弟,我请你吃面”。
石头睁开了眼,面他知道,曾经有人看他可怜,将剩下的一口赏给了他,那细滑软嫩的味道让他永远记在了心中,于是他的嘴唇微微的动了一下,说了一个字。
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突然大笑了起来,周围早期支摊的商人与行人纷纷侧目,不知这男人怎么对着一个乞丐发起了疯来。
像是得到了一件宝贝,中年男人笑了好一会,最后伸出一只手附在了石头的头顶,石头顿时觉得一股暖意从头上散了下来,温暖而又舒服,身上的寒意也被一点点的驱散开来,没过多时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脚可以动了,勉强的站起了身来,抬头看盯着中年男人,又说了一个字,面。
“走”
也不见中年男人有什么动作,二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周围行人有若无睹,仿佛二人同时消失在了他们的记忆里一般。
……
……
楚香楼,小城内最好的店家,石头更随着中年男人踏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堂,看着周围人身上的华贵衣服他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就连小二的衣服都比他好上千万倍。
中年男人似是看出来石头的心事,一只大手牵住了石头的小手。
石头一愣,本能的微微挣扎了一下,见中年男人没有放手后就放弃了,到最后反而轻轻的牵着那只大手。
一名小二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二人,不过面上没有半分表露出来,微微躬身的将二人引去了堂内一角的空桌。
“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小二哥特意压了压脑袋对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石头。
石头会意,低声说道:“面”。
中年男人听见了石头的低语,又笑了起来,大声对小二说道:“面,两碗,加个蛋,多放葱花”。
小二听闻呆了一呆,他们这是上档次的大馆子,还从未有人单独点过两碗面,不过毕竟是大馆子,他并未露出任何不满或者轻视,而是依旧带着笑容喊道:“阳春面二碗,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说完后向后厨走去。
……
……
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阳春面和上面柔嫩的荷包蛋外加几许翠绿的葱花,石头带着莫名的情绪又看向了中年男人。
“吃”中年男人笑着说道,然后自己先拿起了筷子,轻轻挑了起来,开始吃了起来。
石头听见了那个字,也有样学样的拿起了并不熟练的筷子,重重的挑起了一大坨,送进了口里。
阳春面本就是小碗面,二人吃的又快,没过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待石头喝完最后一滴汤,放下碗筷,中年男人也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的舒坦了一声,然后对石头说道:“吃了这碗面你就是我徒弟了,你可不能赖账哈”。
“好”石头应声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对师父这个词还有些陌生。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子忽然问道。
石头摇了摇头,石头是别人叫他的称呼,他没有名字,他也不觉得自己觉石头。
中年男子眼神飘向了一旁,像是在思虑,过了好一会才一拍大腿大声道:“这样,你没有姓名,那便随我姓李吧,名的话,就随你,你除了这一身破旧衣服再无他物,当是给你留个念想,就叫你李旧衣吧,大道修行不易,望你不忘初心,从今以后你就叫做李旧衣”。
石头大部分都没听懂,只听懂了一句话,从今以后,他就叫李旧衣。
付了钱财,中年男人便带李旧衣出了饭店,一路南行,穿过高山低谷,漂过长江大河,经历四季轮回,终于,一年后中年男人带李旧衣来到了一个叫南山的地方,从此在这读书认字,修行学剑。
……
……
升辉客栈内,李旧衣正端着一碗阳春面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慢慢的吃着,他吃的很认真,每次只挑三四根,像是在吃米饭时数饭粒一般,夕阳打在他的身上,在背后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偶尔有村民路过,都发觉这个少年似乎哪里变了,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来。
待最后一筷子面送入嘴中,李旧衣放下了筷子,双手端着碗,将剩余的面汤以及几颗零星的葱花倒入了口中,然后重重的打了个饱嗝,看向南面的天空,心中叹息一声,转身向内,缓缓关住了客栈的大门。
从一碗面的开始到另一碗面的开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老天给了他这次机会,他,接下了。
ps:这一章实在是不好与其他情节接,所以字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