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慕离焰觉得厉惊辰自打刚刚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她现在身上没什么力气也顾不得太多。
有厉惊辰替她找楼氏的麻烦，那不是挺好么？
厉惊辰直接抱着慕离焰出了小厨房所在的小院落，当着众人的面凝声道：“楼氏，你先前咄咄逼人，对王妃无礼，依秦氏之言，如今也算是证明了王妃的清白，你是不是该向王妃道歉了？”
谁也没想到慕离焰就这么堂而皇之窝在厉惊辰的怀中出来了，甚至她连半分羞怯的意思都没有，还顺着厉惊辰的话看向了一旁脸色铁青的楼氏。
当然，在看向楼氏之前，她的目光还顺便掠过了秦思容，瞧了瞧秦思容是个什么表情。
毕竟秦思容才是这件事最一开始的幕后黑手啊。
眼下的秦思容面上可没什么好表情。
问心苑的小厨房被搜出来蛇的时候，秦思容倒是开心了那么一瞬间，不过紧接着她就发现了不对。
蛇的数量有点少。
各院的毒虫之类的都是秦思容安排的，数量多少她自然心中有数。而且慕离焰这里本应该是五毒俱全的，可她这里却只搜出来了蛇，其他毒虫又去了哪里呢？
而最让秦思容心中没底的是，在她的暗示下，那些下人们仔仔细细把问心苑搜了个遍，本应该被搜出东西的那两个地方更是搜的更加仔细，结果却没有搜出她想要的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慕离焰居然发现了什么不成？
可是她能发现目标更小、藏得更深的锦囊和纸人，却发现不了厨房小院里的蛇，这不太对吧？
就在秦思容心思电转的时候，慕离焰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变化和态度转变。
厉惊辰就这么抱着慕离焰，还替她出头质问楼氏，这种时候其他几个侍妾就算是心中妒忌，却也能很清楚地认清楚自己和慕离焰的差距了。
先前就表达了对楼氏的反对之意的俞氏这时候及时开口道：“楼姐姐，妾身一直有一事不明，大家的院里都出了毒虫，为什么只有楼姐姐你就这么直接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王妃呢？难不成楼姐姐还知道其他大家不知道的东西？”
秦思容闻言不由多看了俞氏一眼。
俞氏不同于一直弱弱地没有存在感的肖氏，她的存在感并不低，当初第一个向秦思容示好的就是她，而且她还能在每次后宅的勾心斗角之中做到谁也不得罪，这让秦思容一直都觉得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今日俞氏又是最先站出来说话的，看她这意思，是想往慕离焰那边靠拢了不成？顺便还能让厉惊辰注意到她、多看她几眼，这俞氏倒是很会做人啊……
不过秦思容今日没空同俞氏计较这些，她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说她派人暗藏在问心苑的那些小纸人被发现了，那这些蛇又是在说明什么？慕离焰故意留下破绽的不成？
心中有些没底的秦思容当下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好在今日的楼氏不知为何比平时还要冲动莽撞，倒是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楼氏也是担心诸位姐妹的安危才这么说的，看到那些毒虫就想到南楚却也不为怪吧？”
“妾身倒是觉得楼氏并无对王妃不敬的意思，她担心诸位姐妹的想法，同我们先前担心王妃的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的态度略有些偏激罢了，还请王爷明鉴。”
秦思容的语气不紧不慢的，似乎真的只是在慢条斯理地分析楼氏的言行一样，而且怎么看都像是站在中间在说公道话，可楼氏却是骤然火起。
虽然秦思容看起来是在帮她说话，可一开始让人搜问心苑的不就是她秦思容吗？要是没有这些事情，王爷会找她的麻烦吗？
想法偏执的楼氏冷笑一声，怒视着秦思容说：“不用你假惺惺的做好人，这些蛇又不是别人院里容易藏起来的毒虫，说是现在才发现谁信呢？你敢说她慕离焰没问题？”
说着她又看向了厉惊辰：“王爷，让妾身给王妃道歉容易，那得王妃能完全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行。”
慕离焰闻言眉头皱起，有些不悦地问：“楼夫人的意思本妃就真的不懂了，一直针对我的是你，现在要让我完全证明自己清白的还是你。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清白了？因为我是外来人所以针对我？”
说到这里，她不免冷笑道：“那你就是清白的吗？谁又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呢？你让我证明自己的清白，以你这疑神疑鬼的样子，是不是除了你大家都不‘清白’了呢？那你这‘清白’又是如何定义的，不妨说来听听？”
本就有些心中烦躁的楼氏哪里忍受得了慕离焰这绕来绕去的问话？
她的面色都略有了几分扭曲，咬着牙问：“你不敢证明自己？那不就是你心虚的表现吗？你刚刚都不怕蛇，还敢说你自己清白？”
看到楼氏有些扭曲的脸色，其他几人不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离她远了一些，仿佛害怕她突然暴起伤人一样——实际上现在的楼氏确实不太理智，不知是不是对慕离焰的敌意太甚了，她这样子确实像是随时会暴起伤人。
而秦思容后退的时候，心下却隐隐有点明白了。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楼氏突然变得比以往暴躁了些许、还更针对慕离焰了，但她通过刚刚慕离焰的话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了。
慕离焰不但发现了她命人暗藏在问心苑的那些小纸人，还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些东西都嫁祸到了楼氏的身上。
一定是这样的。
秦思容的目光在慕离焰的身上停滞了片刻，最后决定暂时不再搀和此事。她不知道慕离焰是怎么发现那些纸人的，也不知道慕离焰究竟清不清楚这些事是谁做的，她得先冷静下来，缕清楚这一切事情再说。
只是看到慕离焰就这么依偎在厉惊辰的怀中，秦思容心中的妒意和恨意还是忍不住冲击着她的理性。
也许，楼氏就是因为看到厉惊辰抱着慕离焰才发疯的吧？
这么一想，秦思容又往后退了退，几乎要和那些下人们一起退到最后面了。
至于被顶在最前面的楼氏，这会儿正直面满脸寒霜的厉惊辰。
意识到自己似乎惹怒了厉惊辰的楼氏终于在心中产生了一种叫害怕的情绪，她有些搞不懂了，自己今日怎么会这么冲动。之前针对慕离焰也就算了，她都被厉惊辰抱着走出来了，还这么针对她，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厉惊辰脸上难看吗？
而一旁看热闹的俞氏也总算再度开口了：“王妃说的有理，咱们谁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当然，我们也不太懂楼姐姐想要个什么样的清白。”
“既然如此……王妃的问心苑都彻底搜过一遍了，不如咱们把其他人的院落也彻彻底底搜一遍，也好看看到底谁是清白的、到底谁才是心中有鬼的那个人，如何？”
年纪尚小的丰氏这时候也开口道：“我同意俞姐姐的意思，想必王爷也已经知道了，这几日老夫人连同府里的姐妹们身上都不大舒服，王妃在宫宴上甚至还不慎落水……”
“怎么看这几日府里都不太正常，既然要搜，那就彻底的搜一遍，看看府中是不是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知王爷可否同意？”
抱着慕离焰的厉惊辰一身寒意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慕离焰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服，他这才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开口说：“搜一遍也好，正好彻底将王府里打扫一遍。聂思，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聂思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应是。
院落里的女眷们一听，便知王爷只打算搜内院，若是连外院一起搜的话，就不会交给内院的管家聂思来处理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本就心不在焉的厉惊辰想的很简单：既然这件事是别人惹起来、又被慕离焰闹大的，那必然是内院里的事情，慕离焰还不会傻到把事情搞到外院去，搜内院的话肯定足够了。
毕竟，慕离焰也没说什么，这不是证明他猜对了吗？
聂思很快安排了人去搜各处院落，而为了防止中间有什么藏匿的行为，这些女眷们全都被暮岚在厉惊辰的示意下留在了问心苑喝茶。
至于崴了脚的肖氏，她那边是聂思亲自带人去搜的。
当然，搜查各院的说法同先前秦思容给出的说法一样：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搜一下是不是还有毒虫之类的东西隐藏在暗处。
连同秦思容在内的王府姬妾全都被留在了问心苑的客房中，她们的贴身丫鬟们也未曾幸免，至于慕离焰，她则被厉惊辰抱回了卧房之中，毕竟浑身无力的慕离焰配上因高烧而难看的脸色看起来是真的虚弱。
两人一个靠在榻上、一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相对无言，各自却在想着各自的事情。
厉惊辰看着闭目小憩的慕离焰，心中的情绪略有些复杂。
刚刚他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因为他被慕离焰救了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慕离焰捏住那条蛇的七寸时，竟然同他记忆深处那个为了抓住窜到他面前的蛇而狼狈摔倒在地的女孩子有些许的相似……
想什么呢？
厉惊辰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女孩子已经过世了啊。
在他还没成长到足以站在她的面前、在他还没有能力护住她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