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徵刚一接过话头,立即就天花乱坠的叙述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带着手舞足蹈,复述得何其真实。
秦无翳听得简直是目瞪口呆,直到听到中间一节,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何那么着急的接过话。
她从掉进洞里开始说起,略过了她掉下来压着自己的事,又极其夸张的描述了一番她与假敖战好一番激烈的缠斗……虽然,事实上他们只过了一招,对方便已经逃之夭夭。但她说得形象生动,好像故事里的她英勇神威,战斗激烈得扣动人心的事情都曾真的出现过一般。
瞧她说得眉飞色舞的,秦无翳也不忍打断,挪着步子到敖战身畔站定,抱着两条胳膊好整以暇的听她继续“编”故事。
大致的倒也没错,就连两个真假敖战说的对话也一模一样的叙述得一字不差,略微添油加醋的地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提现刚才她那一巴掌,只是因为被妖精气得不行了,情急之下才打的,并不是自己真的想要动手,亦或是借机报复。
好一会说完后,抚徵长长呼出一口气,竟然已经累得身子都起了薄薄一层汗,手臂撑着石壁大大喘了几口。
原来,编故事也是挺累的哈!
两个男人默默听完,再转头对视一眼,平静中似乎还夹杂着有那么一丝丝的无奈。
大致的情况敖战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不过着实是没有想到,原来她讲故事也是一把好手。其实,就算没有刻意的去解释巴掌这一事,他也是不会怪她的,否则早就动手了,哪里就还能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这些话。
抚徵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见他沉声静气,忽然就有些怀疑自己刚刚讲的是不是不太生动形象,或者,她应该再有枝添叶一番?
她望着敖战,明眸快速地眨了眨:“所以,还生气吗?”
她都已经把故事完善得这样的好了,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一切过错都归咎给了那个骗人的妖精,他要是再生气,她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敖战正要回答,冷不防胳膊肘被人捅了一捅,秦无翳歪着头凑过来,咬着两排牙低低的道:“生气也别说出来啊,你不想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敖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若是不将那毛给捋顺了,下次,可就真不是巴掌那么简单了。
他下意识抚上脸颊,那里还是生生的疼,虽然已没有了最初的火辣,但也是疼得厉害。这丫头,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打人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抚徵还在等他的答案,片刻,敖战才淡淡一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在意这一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话倒是真的,东海欠她的,他欠她的,岂是这区区一巴掌就能够抵消的。
抚徵倒不知他的这些小小心思,听他说不计较了,登时就松了口气。她相信,只要他说不计较了,那就是真的不计较了,他可是君子啊!
“既然这事说清了,要不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秦无翳及时的终止了这个话题,眼珠子瞧着两人转了转,“原路是上不去了,而且刚才我们追了那妖精一路,我觉得这底下四通八达的,应该不小。”
抚徵撇嘴:“说起这事还真是,你下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她看向敖战,照理说,她和秦无翳一路追着妖精跑难免分心顾不上其他,况且洞里黑黝黝的,饶是她这个眼力非比寻常的都瞧得有些吃力,更别提秦无翳这个睁眼瞎了。也难为了这一路上他还没有跟丢,现在想想,还真是了不起。
可敖战不一样啊,他没有遇见妖精,也没有其他阻拦,手里还有个照明用的夜明珠,怎么的也该比他们知道得更加详细才对吧。
敖战思忖片刻,突然走向面前那壁石墙,伸手在上面细细的摸索着,似要找出些什么门路来。
抚徵抱臂冷眼旁观:“别敲了,没用的。这里的石壁厚度至少有十寸,且没有任何的机关线索。”
敖战闻言转过身来:“那那个妖精是怎么过去的?”
“这个嘛……”抚徵摸了摸下颌,有些为难,“这个问题嘛,确实有点难度。”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妖精是怎么过去的,难不成那玩意本身就是个石头精?
“为什么不过去看看?”敖战又问。
抚徵抬眼扫了眼秦无翳,见他正专心致志地找着别的机关线索,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里,登时放下心来。
她两步小跑到敖战身边,踮起脚,神秘兮兮的凑在他耳畔轻语:“我过不去。”
敖战讶然,抚徵则撅着嘴十分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撒谎。
敖战未疑有他,却有些不可置信:“穿墙术可是最简单的,你不会连这个也不会吧?”
“哎呀,不是。”抚徵急得直跺脚,“不是我的问题,是这个墙有问题。”
“墙?”
抚徵使劲儿点头:“这堵墙好像被谁设了结界,结界的破口不在外面,在里面,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不让外人进去似的。”
她说得慎重,倒不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开脱。敖战倒是信她,便老实找起其他的关键口来。
“我找到了。”
角落处突然传来秦无翳的一声吼叫,抚徵与敖战相视一眼,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冲着那声音处而去。
“哎哎哎……什么东西在拉我的手?”
秦无翳伸出一只手四下摸索,不知怎的竟摸到一处软软的石块上,当即便扬言喊人。谁知道,那两人还没过来,手臂却穿过石块伸了进去,而里面像是有只手,突然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使劲儿往里拽。
秦无翳半边身子都被拽进去了,一直大声呼喊着救命,另一只手则使劲地撑着旁边的石墙想要奋力将自己挣出来,但显然收效甚微。
敖战发现了端倪,立即丢了手中的明珠一个箭步冲过来。明珠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在了一旁,连洞里最后的一点明光也移换了位置。
他飞扑过来一把抓住了秦无翳的手臂,然而与对面的力道悬殊太大,他还来不及念诀避开,不止秦无翳整个人被扯了进去,就连自己都身陷囹圄,难以挣脱。
“秦无翳!龙七!”
抚徵快速跑来,但也只来得及抓住敖战的衣裳一角,那衣角的布料已从她手中迅速溜走。
那石壁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抚徵使劲儿地拍打着,拍得手臂麻木几乎没有知觉了也没有放弃。
陡然两个朋友都以同样的方式被拉了进去,眼睁睁的消失在了面前,登时间寒意顿起,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忽然间洞里一阵颤动,抚徵站立不稳,险些踉跄着跌倒,而面前的石壁忽然起了变化,有团刺眼的光汇聚在其中,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漩涡。
抚徵连连后退,站定后确定四周并无危险,才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她转而明白过来,根本就不是石墙吃人,分明就是这个东西搞的鬼,是它将秦无翳和敖战都拉了进去。可是这东西的后面,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眼下就有两个选择摆在抚徵面前,一是走进去,不管里头是否有凶险,但只有进去才有可能找到秦无翳和龙七他们;二是索性就直接抛下他们,她则返回,没有秦无翳这个凡人做累赘,她拼尽全力或许也能出得去。再不济,她就在这里乖乖等着,珝莀早晚会发现她不见了,届时一定会寻过来,然后将她救出去。
抚徵心里纠结万分,她时刻谨记着大祭司的叮嘱,华胥的希望与未来皆系于她一人身上,她必须要好好活着,好好保护自己。
可同时她也知道,今日若是她陷了进去,秦无翳与敖战必不会坐视她出事而不管,指不定的早就冲进去。而她……竟然犹豫了!
抚徵捏紧了拳头,贝齿咬得紧紧的,忽然一懈力,仿似下定了重大决定般:“好吧,死就死吧,就拼这一回。”
那形成的漩涡一时没有消散,似乎在故意等着她进去一般。而它真的如愿以偿了,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是生是死,她都一定要拼力将他们给带出来。
抚徵迈开步子终是踏了进去,里面却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陷阱多多,甚至没有石壁,没有饰物,有的,只是两面白色的墙。
她像是一脚踏进了水中,每行一步脚下都泛起涟漪层层,却滴水未湿锦履。
“秦无翳,龙七,你们在哪儿?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啊?秦无翳……”
那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里面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色再没有一丝斑斓。抚徵越往里走越找不到方向,只能一边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一边又扬声冲着里头喊,企图得到他们的一声回答。
没有方向的目标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抚徵垒起的防备在一点点的被瓦解,直到前方有一点黑色浮现,仿若看见了甬道的出口,心头一喜,顾不得思量其他便冲着那黑色亟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