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方落棠一定是与她遇到的人交过手,这簪子上的血迹便是她与敌人交手时留下的,而这簪子也是她故意留下的,那么她是否现在还在山中?江临潇心中腾的生出一丝希望来,也许,方落棠正在山上某一处等着他,他要亲自去,把她找回来。
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江临潇有些急迫,脚步自房门一迈,三步化作两步,便奔着马厩去了,随后从马厩中牵出马来,行至官驿外,一个翻身上了马去,脸上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混杂着焦躁与不安。
营康知晓他心中的焦急,但自太阳落山那时,江临潇吩咐他带领人马去找,他就已经带人将城中翻了个底朝天,山上处处都已经找过了,没有一点方落棠的踪迹,当真没有任何的发现。只是他不能阻拦江临潇的行动,更不能在他还没有找寻之时便将他心中的希望给浇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临潇翻身上马,直直地奔向西山,扬长而去,还留下一句“继续找!落棠一定还在山上等着我!”
营康叹了一口气,同手下的人一声吩咐,“继续找!”
旋即他又担心山上会有危险,亦翻身上马,“一部分人跟着我保护殿下,另一部分人接着在城中寻找!”
一干人等紧随江临潇其后,直直奔向了西山,自山脚登临这高低有致,起伏连绵的高山。
夜幕降临,幽蓝幽蓝的夜空之中点缀着无数的星星,皎洁的白月悬于夜空,寂静的四周响起一阵阵蛐蛐叫的声音,随之与其一起划破这山中寂静的,是江临潇一声声焦躁的声音,“落棠……落棠!”
紧随其后的营康以及他带领着的人马跟着喊道,“方姑娘——”众人举着火把,一处一处遍寻,不放过任何一处山洞。
山中蒿草丛生,一寸高于一寸,江临潇不死心,一处一处翻过,“嘶——”蒿草毫不留情的用叶片划伤了他的手,夜幕之下,鲜血幽暗,只是他毫不在意,一心一意地喊着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的人的名字,“落棠……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江临潇眼睛腥红,因为不曾停歇的叫喊而嘶哑了声音,蓦然,蒿草之中似有身影在缓缓移动,江临潇心中一动,“落棠!”
紧随其后的人亦是一惊,营康脸上生出了喜悦,难不成当真是他太过不细心,遗漏了什么地方?
一只白色的身影像是素衣之下的人影,在蒿草之中缓缓移动,江临潇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可是拨开蒿草,却只见一只披着雪白色皮毛的山羊惊慌失措,一声凄厉嗷叫,连忙迈开四只腿奔走,不见方落棠的身影。
江临潇的身子有几分站不稳,一声“落棠”还未喊出,便又生生憋了回去,眼底顿时生出几分失落。
跟在他身后的营康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身影,眼眸之中闪过几分不忍,想要开口劝他回去,但看着他又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咽下心中所有的劝诫,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凭着一腔忠心,陪着江临潇一道向前去寻。
蒿草被一寸一寸翻过,手掌心已然不知被割过多少道伤痕,江临潇像是不知疲累,钻过一次又一次的山洞,没有一句放弃之言。
蓦然,众人寻见一处高耸悬崖,悬崖边上的石子被猝不及防停下的脚步踹着一颗一颗落下,在夜幕之中,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望之生惬的恶魔之口。
江临潇心下一惊,只不过停留了几秒的时间,当即就转身朝着悬崖之下飞奔而去,落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悬崖之下,满是硬石,若人要真从悬崖之顶摔下来,必然没有活的可能。
江临潇急不可待的脚步停了停,他竟然有了几分犹豫,营康等人紧随其后,看着江临潇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忍心,“殿下还找吗?”
“找……找!不可能的!”犹豫之间又立马下了决断,方落棠不会死!他坚信,她一定在某一处等着他找到她。
眼见着幽蓝幽蓝的夜空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白日里的太阳初升,藏在山后的太阳露出半个脑袋,余晖洒进江临潇眼底,印出无尽的焦躁与疲惫。营康终究没有忍住,眼底几分星火是满满的忧心,“殿下——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江临潇眸中布满红血丝,像是不死心一般,他向四周望去,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缓缓紧握成拳,夜里被蒿草划伤的手掌又重新浸出鲜血来,他咬了咬牙道,“回去!”
悬崖之下并没有方落棠的身影,可见方落棠没有失足坠崖,整个西山已然是被他们翻了一个底朝天,既然依旧没有找到人,那么,方落棠只能是被人带走了……
江临潇只觉鼻中似乎还有她离开之时,点在屋中安神香的味道。
回到官驿,营康连忙拿出方落棠留下的药箱来,为江临潇手掌心的伤口包扎,江临潇看着这伤口微微有些出神,若是方落棠此时在他身边,一定又要说他不小心了。
江临潇伸出被蒿草划伤的那一只手,收回视线,任由着营康包扎,眸中的焦躁不安渐渐逝去,转而是沉静的目光,他抿着嘴唇,目光直直地朝外看去,心中已经笃定了方落棠已经遭遇不测的事实,只是,会是谁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在这江南,目前为止,与他作对的无非是二人,巡抚方项城以及那日故意抓了营康等人的守城将军,卫将军。
营康一边帮江临潇包扎着一边思量问道,“在这江南,有意伤方姑娘的人,殿下以为是谁呢?会不会是巡抚大人,他与你芥蒂颇深,而你又是此次从京中派来调查他一干罪行的巡抚钦差,只怕他是狗急了要跳墙……”营康缓缓道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大胆猜测。
只是当下便被江临潇驳回,“以方项城的人品德行,他决计不会这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即便是他真的贪污,也不会抓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
营康不知江临潇为何会如此笃定,如若方项城没有动机,那守城的卫将军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守城将军卫将军?只是他又与殿下有什么恩怨呢?又为什么要抓方姑娘。”这亦没有道理,根本说不通。
江临潇眉头紧蹙,也在暗中思量这其中的关联,旋即,他又想到什么,便偏过头看向营康问道,“先前你派去查卫将军的人有没有消息。”
营康一怔,这连夜寻找方落棠的下落,一时间竟然忘了如此紧要的事,眼见着为江临潇包扎的伤口已经完成,他便往后退了两步道,拱手道,“属下这就去问下面的人,瞧瞧是否有探查到一些线索与消息。”
江南的天气说变就变,从西山回来之时,犹见太阳,此刻便已经是乌云密布,还有一股热风自外间吹入屋子里。
营康去探寻消息,江临潇眉头突突跳着,眼皮也一直眨个不停,他不禁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脑海中又浮现出方落棠的身影,最初相遇之时,她蒙着面纱,一双杏眸巧目盼兮,将他自凶险中救出,面对太子几次三番挑衅,她于血雨腥风中的镇定自若的模样。
自从方落棠入京帮太后诊治时疫以后,便有大大小小的刺杀找上门来,好几次他都惊魂未定,犹记得上一次方落棠遇险,睡梦中的她,喃喃着他的名字,面容难受至极,“临潇……临潇救我……”
这样的声音反反复复又出现在他耳边,方才平复的心情又反复起来,江临潇手不禁握拳狠狠地砸向桌面,方才包好的手又浸出鲜血来,这一次,他绝对会找到方落棠,不辞辛劳,也一定要找到她,到她身边去!
与此同时,营康急匆匆从外赶回,又见江临潇神色异常,心下一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方才问来的事情禀告,“殿下,属下派人去调查守城将军一事,有了一些眉目。”
江临潇强迫自己收敛起情绪,霎时间眼眸平静似水,让人看不清心底的波澜,将对于方落棠的想念全部隐去。
营康看着江临潇顷刻间便神色自若,徐徐言之,“属下派去调查的人回来说,这个卫将军竟然曾在李宇手底下做过事,”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如今李宇远在京城,而卫将军在江南,二人似乎是已经断了联系,此时的关系也很难断定。”
江临潇听着营康的话,眯了眯眼,竟然曾在李宇手底下做过事吗?不过他若要绑了方落棠威胁他又有什么目的?
又或许,一切都是他太笃定了,他不会对方项城做什么,而方项城却对他存了什么心思,当即他便下了决定,同营康道,“我们去巡抚府,试探试探这只狐狸!看看他暗地里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如果真的是方项城绑了方落棠去,也许他向他吐明方落棠的真实身份,他便不会再为难方落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