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深渊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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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形而上的黑暗,回归于虚无。

身上一片淤青,手臂还是哪里疼得尤为剧烈————想来是我使用手臂去挡打向胸口的地方。那个络腮胡子从来不向头部或者腹部这样致命的地方攻击,估计纯属癖好,并非要杀死我。

舱室角落有一个小型柜子。我打开最上方一个抽屉,想找一些止痛药之类的东西,缓解一下身体上的伤口疼痛。这个抽屉里装着一些杂物,火柴啊钳子啊等等,总之,就是一部分日常所需物品,方便取用所以放在最上层。

往下是一些生活用品,杯子什么的,由于船只晃荡,每个房间几乎都有这么一个抽屉:里面有许多木质的凹槽,专门用来放置杯子。

我打开最后一个抽屉。这一层————来到这艘船上,在我的印象里————几乎没打开过。我记得里面放着不少药物,只不过从没生过病,药物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打开它破费力气,或许是船只常年处于海面上飘荡的缘故,木制品有些变形。将之强行打开,抽屉发出如同快要病死的鹰那般呻吟。装着药品的大小瓶瓶罐罐一下子解散了整齐的队列,乱作一团。

我取出最里面的一卷纱布,打算用它来包扎一下手臂,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眼下,只能使用这样的医疗用具来做本该不是它该做的事情,感觉上,有些大材小用。

正当我将纱布打开时,其上一大块鲜红引起了我的注意,手上也沾满着红色粘稠液体。

这是........血?

心里一阵毛骨悚然。为什么会有血?难不成这一卷纱布曾经被什么人使用过,而那不知名的使用者又将它卷好放回原处?

我匆匆返回刚刚的抽屉边,往里一瞧:大堆的药品罐下,隐藏着什么,在油灯下反射着光芒。将那些药品拨开,如此这般赫然出现了一把铁柄尖刀。这个刀我清楚————无非是医生们用来做手术切割人体组织所用的刀:细长且锋利。不似平时所见的刀叉或者是屠刀,这个刀不禁锋利,而且柄也是方便抓握。此刻,这把手术刀上沾满了鲜血。

我将之握在手里。为什么我的抽屉里面会出现带血的手术刀?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随后舱门被打开了,那一名穿着仆人一样衣服的笔挺男子出现在门口。

“打扰了。鉴于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们决定对每一个房间进行检查,找出凶手。”笔挺男子说道。

“啊,嗯......请随意。”我说。事到如今,船上出现人命,还是一那种方式残酷的杀害,凶手也隐藏了起来,这样进行排查也是理所当然。

“你手里是什么?”笔挺男子问道。

手里?我忽然意识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带血的手术刀,于是急匆匆的想要将它往背后隐藏。

“等一下!”笔挺男子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这一声把附近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不好!这莫名其妙的刀子会让我不由分说陷入到被怀疑成杀人凶手的境地,可是想逃也来不及了,况且,在这茫茫大西洋上,也无处可逃。

笔挺男子突然一动,瞬间牢牢地卡住了我的双手,一下子将我摁倒在地,手里的刀子也顺带掉落在舱板上,随后许许多多的人冲进舱室,把我架到了甲板,并且牢牢地困在主桅上。年仅10岁的身体,如何能够挣扎?

“说吧。所有人都在这里,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杀人。”笔挺得如同军人的男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没有杀人——!”我大声辩解,尚未变声得喉咙发出的声音尖锐且高昂。

你当然没有杀人。那个声音又来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但是又感觉极远,如同天空传来的回响。

人群自顾自地看着我————看着我————就那么看着,如同看着动物园里动物,声音传不到他们耳朵里,表情无法影响到人们的内心,那里仿佛铜墙铁壁一般的城堡,死守着里面的内容物。没有同情,想来他们和我一样,已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本该有的什么现在已然荡然无存。

笔挺男子双手拿出带血的纱布与手术刀,左手右手各拿一样,将它们高举着:“这是我在这个男孩房间里找到的,隐藏在一些药品的抽屉里。”

人们纷纷点头,转而憎恶地说:“年纪这么小,为什么会做出如此血腥的事情?”

“那不是我干的!”我实在很难想通:半夜三更,络腮胡子男人在自己的舱室门口死亡,很明显是出于清醒状态————我一个10岁的矮个头小男孩,如何将之杀死?!

“苍白的解释!”笔挺男子一声怒喝:“证据确凿无疑,除非你拿出什么能够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我........我昨晚还没睡着的时候,他喝了酒,跑到我住的房间来了........”我刚想说出什么词语,但是立刻觉得很恶心,于是说:“他进来发酒疯殴打我,你看我脸上还有巴掌印!”

“原来如此。”笔挺男子点点头,随后理解了什么似的。

那个表情告诉我:他那种理解绝不是理解了我所想象的那样。

“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解释了:这个人发酒疯,然后打你,你起了杀意,遂拿起手术刀将醉酒的人杀害,随后回到房间放下刀子————还没来得及弄干净就沾满了整块纱布,这确凿无疑,虽然你年纪小,但是对于一个喝醉了的人来说,却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杀掉。”

众人点点头。

我说不出话来,兀自流下眼泪。说也好不说也罢,总之结局无法改变:那就是这些人依然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惨淡的月光射在人们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些人脸如同被石灰洗过一样煞白,表情各异。总而言之,是那种窥看恶魔的神情。

深深地无力感传来,如同抬起的脚落在一片虚空之中,一脚踏空。心脏如同被绞索捆住了一般难受不堪,那痛感险些将脆弱的心脏撕裂开来,似乎有什么不明物体即将从破裂的口子毫不犹豫地冲出来。

随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意识逐渐远去........

————————————

感觉......

置身于某种虚空之中.......

白......

光......

有.....光吗?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没有。

白......

黑暗的纯白。

过分的白与过分的黑是等价的。

白.....对一切温柔,治愈一切,隐藏一切。

揭发一切,暴露一切,展示出一切。

“喝啊........哈啊........”

喘息。

甘美地溶解于白色的救赎。

生命力.......正在流逝着。

“喝啊........哈啊........”

喘息。

惊恐地堕落于漆黑。

死亡的诱惑。

于是黑暗.....

形而上的黑暗,回归于虚无。

纯白之物是.......什么?

在哪儿见过的脸,熟悉的某人........

......那是

.....好像见过脸的感觉........

脸.......

白将黑所支配,黑将白所侵蚀。

白将白.....染白。

.....言语。

......那个人的嘴唇描绘着“笑”的含义.......

——————————

人生徘徊于两个世界中,犹如昼夜交替时星辰挂在天空。

现在是什么,我们知道得很少;

将来会怎样,我们知道得更少;

日夜不息,时间的流水滚滚而去,把我们宛如泡沫的生命带到远方;

新的诞生,旧的破灭,浮现于岁月浪花中;

强国青冢,沧海桑田,恰似那逝去的波涛。

————————《唐璜》十五章第九十九节。

........

“咚!”

剧烈的冲击以及巨大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撞到什么地方了。

从黑暗中脱出身来,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浩瀚的天空,勃兰登堡旗帜在主桅杆顶端飘荡着。我发现自己正笔直的躺在甲板上,支起身来,发觉浑身酸痛不已,但是又有着莫名其妙的畅快淋漓之感。

环顾四周。

地狱一般的场景冲击着我的视网膜。

红,鲜红,那种如同深红色墨水般的红色,从视野范围的任何一个角落不由分说地传入视觉神经。鲜血遍布甲板上、船舵处、舱门口、短楼梯,总之,一切地方都溅满了鲜血。是溅满了,飞溅那一般的感觉,仿佛切开水管喷洒出的水溅得到处都是。而那些本该粘黏在人体容器内的脏器,此时黏在地表,看上去像是寄生在那些木质结构上的感觉。

有声音从船头传来。半晌,那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头,像那些惊悚故事所说的那样,一片猩红之中出现一个人头。

“......?........呕——————”

来之人大吃一惊,随后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有更多的声音从船头的地方传过来。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使用的语言与我完全不同。

那个人似乎顺着之前放救生艇的绳索爬了上来。我朝一侧看去,小型的码头之上堆放着大量的木料,大大小小的船坞内有着待修理的船只以及铺设好的龙骨,港口处停放着一两艘运货那种规格的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