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镇西店村,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落,全村不过100多户,人口还不到500。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药铺、铁匠铺、裁缝铺、杂货铺、小酒馆,村里全有。
当然了,虽然叫铺子,说起来也就是一家人两三口临街开个门,就算正式营业了。
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也会串门唠嗑,总体上大家还是各忙各的。
村里唯一的铁匠铁锅盖家,正在上演着一出闹剧。
铁锅盖唯一的儿子铁锅今年已经二十了。完全不同于铁锅盖的矮小粗壮;铁锅长得又瘦又高,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完全随他娘,铁锅盖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这一代才出了铁锅这么个人才。
这不仅仅是因为铁锅长得好,还因为铁锅十分的聪明善良,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爹的全部打铁技能学会了,更是不同于铁锅盖的概不赊欠,谁家着急用个什么农具,却又一时拿不出来钱的,铁锅都会先帮忙把东西弄好了。农忙时,哪家忙不过来,铁锅也非常积极的去帮忙。
今天都快到晌午了,罗二叔来铁匠铺拿之前让打造的铁耙,原本应该早就开门的铁匠铺这会儿不知怎的还关着。
罗二叔喊了半天,铁锅盖才睡眼惺忪的出来打开门。
“罗二哥,干啥?”
“你呀你”罗二叔指着铁锅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能不能勤快点,你才多大,就这样一天天的指着铁锅那孩子养你了?”
“哎呀,这都晌午了,铁锅那臭小子呢,这么晚竟然还没起来。铁锅——铁锅——”
“叫什么叫,你好意思说,不看看你自己这懒样,铁锅早晚让你给带坏了。”
“我自己下的仔,我了解,不会的,嘿嘿。二哥,你的铁耙。”
送走了罗二叔,铁锅盖疑惑的走去铁锅的屋,这么多年了,除非生病过节,铁锅从来没睡到这么晚过。
“铁锅,你咋了?发烧了吗?”铁锅盖一进屋就问道,却不想才走到门口,就立刻停下了。睡眼惺忪的脸上此刻全是震惊!。
铁锅早起床了,穿戴着很整齐的坐在床上,只是,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似乎一直在犹豫从什么位置下手。
见铁锅盖进来,铁锅脸上竟还露出笑容“爹,你来了。”不过随即笑容隐去,铁锅一脸了无生气的继续说道“爹,你来了正好。我不想活了,你帮帮我吧。”
“儿子,你,你这是怎么了?”铁锅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想进又不敢进。
“爹,你别怕,我没疯。”铁锅招招手让铁锅盖进屋坐下,然后继续平静的说道“爹,我其实有这想法很久了,久到……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有了。爹,你先别急着劝我,听我说完。”
“按理说咱们村生活很安逸,有您传我的这门手艺在,就是出了村也饿不死。那天东头张婶还说要给我去玲玲家提亲呢。外面的世界咱也没看过,咱也不知道是啥样,按说也没什么可向往的。可是爹,就是不知道为啥,俺这心里面就是有那么一股子情绪,窜到着俺别活了。俺现在真的是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致,干了这么多年的打铁,俺都一点不想干了。爹,你就帮帮俺把。”
“傻孩子,活着多好啊。有吃有喝有玩,所有你想干的不想干的事情,那都得活着才能去干啊。死了,两天就臭了,一个月就烂在地里了,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好。这样,儿子,今天你好好睡一觉,爹一会儿去牛老爹家买二斤猪头肉回来,再弄点排骨、下午爹给你好好露一手,我跟你说,你爹我做饭的手艺可是比打铁还厉害,当年你娘就是让我这一手给追到手的。也就是不愿意抢了二狗家的饭碗……”
铁锅盖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汉子,没法理解铁锅这应该算作是抑郁症的情况,在他看来,农村的娃娃,没什么事儿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他爹,他爹的爹,祖祖辈辈都是这么生活过来的。
果然,中午的时候,一大桌子菜,全都是铁锅爱吃的,或者说全都是肉,猪头肉,叫花鸡,排骨,香肠,羊下水……
铁锅开始没什么食欲,但吃着吃着就放开了,满满一桌菜,吃了个肚儿圆。只是吃完了,铁锅依然一脸的生无可恋,铁锅盖便让他出门转转,去山里摘点野果子吃,按照文化人的说法,就是寻幽探险,踏青郊游,舒缓心绪,放松心情去。
铁锅现在对什么事儿都没一点兴趣,不过从小听话的他,还是出门了。
坐在门口纳鞋底,摘韭菜的大婶小姑子,唠着家常不慌不忙;墒情不错的农田里锄地的大伯小叔满头大汗笑容灿烂;桃树林子落了一地的挑花,红的白的粉的,小麻雀在林子里蹦蹦跳跳,飞上蹿下;一条小河自西向东蜿蜒流淌,河边石头被水流冲击的光滑圆润,河里水草随水流倾倒,偶有鱼虾穿行而过,水草摇曳若女子长发……
这些从小看到大,早已熟悉无比的风景,在此刻的铁锅眼中,竟有了一些新鲜,好像在潜意识的深处,这些原本都是记忆里的东西,在此刻才算是第一次见到。
“嗷~”铁锅正顺着河流走在一处低谷处,忽然一声狼嚎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
前面林子里,一只苍狼正居高临下的看过来。“我去,村里怎么会有狼!”铁锅向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早已经远离了村子。
“原来狼是这样的啊,真的比村里的狗吓人多了,那眼睛好凶狠。”铁锅听村里老人说过,野外遇到狼,千万不能转身跑,而是要直视狼的眼睛,不能露出一丝胆怯。
铁锅因为了无生趣,所以哪怕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狼,心里竟也没有一丝胆怯。转念一想,“我不是活够了,自己下不了手吗,刚好借狼之口呀。”
有了这想法,铁锅甚至升起一丝解脱的放松。于是,铁锅向着狼走去。果然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铁锅前进,那狼竟随之后退。
“我靠,大哥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死啊”铁锅见状忙停下了脚步,果然,他停狼也停了。
铁锅懂了,他装作害怕,先慢慢后退,那狼便随之慢慢靠近;铁锅忽然转身惊慌逃跑,那狼于是一跃而下急速冲向铁锅。
太好了,你可过来了。铁锅越跑越慢,苍狼几步追上,一个跳跃竟蹿至半空整个躯体扑向铁锅后背。
铁锅下意识转身,苍狼整个压在铁锅胸膛,将铁锅扑倒在地。紧接着,苍狼那流着馋涎,锋利闪光的牙齿猛的咬向铁锅脖子。
狼嘴里的腥臭与那凶恶模样彻底刺激了铁锅,几乎是身体的自然反应,铁锅猛地挥动拳头,碰的一声直接砸在狼头一侧。
“嗷呜~”铁锅看起来瘦弱,但自小打铁的身体,其实蕴含着相当大的力气。一声哀鸣,苍狼竟直接被捶飞。
铁锅爬起来,顿时一阵后悔“靠,我这是怎么了。这可是能帮我去死的恩人,怎么能动手呢。对不起啊狼兄,你再来,这次我保证不动手了。”
苍狼此刻也从地上站起来,晃晃脑袋,并没有因为被铁锅一拳击飞而害怕,反而龇着牙齿,嗓子里低吼着,变得愈发的凶恶。
“嗷~”苍狼仰头短啸一声,再次向着铁锅冲来。
“碰!”一触即分,铁锅依然站在原地,苍狼倒飞好几米。
“狼兄啊,你那爪子上从那蹭的屎啊,太恶心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再来…”
“嗷~”
“碰!”
“哎呀,狼兄是在抱歉,你口水喷我脸上了,闭上眼就没能管住手,抱歉抱歉,你再来…”
“嗷~”
“碰!”
“嗷~”
“哎呀,狼兄你别跑啊,我保证不还手了,这次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狼兄?”
“碰!”
“狼兄~”
“碰碰碰!”
夕阳西下,铁锅拖着一具破破烂烂的狼尸体,回家了……
…………
“彭~”剑型营养仓打开,祁隐从营养仓里走出来,带着一脸的晦气。
“靠!靠!靠!”祁隐赤着脚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却犹不解气,走到运动室,对着沙包哼哧哈吃的好一顿乱拳,直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祁隐直接顺势躺在地面,四肢张开,双目无神。
“我为什么要注册这个游戏,为什么要在大半夜的登录游戏!为什么不能删号重来,为什么完全记不住我自己!”黎明时分,星光隐没,天色未明,头顶屋外一片漆黑,没人能回答祁隐的问题,他也没想着要答案,只不过是在懊悔。
只是,懊悔之后,祁隐又有新的感受“这游戏做的还真是逼真啊,特别是游戏里根本记不住自己玩家的身份,这才是彻底的融入,真正的身临其境式的游戏啊,不愧是集合当今最顶尖技术研发的游戏。哎,但是我这迷迷糊糊登录的悲剧也太了把。就在一个偏远的小村落里打铁一辈子?我不要啊~~~”
没错,前面的罗云镇西店村完全是游戏世界的地方,而铁锅便是祁隐在游戏里的身份……
此刻,对于净劫这款游戏,一切都是未知的,唯一知道的便是,一旦进入游戏后,便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一切记忆,但潜意识还是能够影响游戏中的自己。就如铁锅活的好好的忽然想自杀,就是因为祁隐不满意自己在游戏里的初始身份,想要销号重来。
但这游戏的又一特色就是,每个人没有权利随意销号,除非是你在游戏里死亡了,那便一切归零,可以从新来过。
祁隐孩子般跟夜空撒着娇,诉说着游戏里的事情,可惜没人回应。但对祁隐来说,没人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
天亮了,祁隐冲了个澡出门,开始继续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