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杀死那个逝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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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社会公平与不平

天色向晚,人间月圆。

祁隐今天加班了,并不是公司要求,而是替一起工作的机器人博朗克3896代工了一天。

博朗克公司今天八十周年庆典,作为出生在博朗克工厂的一员,所有的博朗克“人”都受邀回家看看。

公司原本已经准了博朗克3896的假,而且还是带薪休假;但负责任的博朗克3896还是委托祁隐帮忙将他原本完成的工作加班干完,等他“回娘家”探亲回来后,会替祁隐的班,将这一天补回来。

祁隐干完俩人的活,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虽然在公司吃了晚饭,但吃完晚饭又干了半天活,回家路上路过食品店时,饥饿还是被饭香给唤醒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走进了店里。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战争过后,人们的生活娱乐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每个人几乎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度过。

祁隐想着,这么晚了就当吃宵夜了,不能要肉了,让九叔帮忙炒几个清淡小菜就好。虽然还年轻,但是也要略微注重养生啊,不然等胖起来再想减肥,可就悔之晚矣了。

身体劳累,心里却很轻松的祁隐哼着不知词的小调,来到食品店。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这么晚了,还有在这聚餐的?”祁隐倒也没多想,依然迈步走向食品店。

才一进门,祁隐就怒火中烧!

哪里是什么聚餐,一群穿着打扮奇形怪状的年轻男女正在“肢解”机器厨师九叔!

“住手!”祁隐大喝一声,急速冲上前挤开众人,来到九叔跟前。

显然这群人已经折腾了有段时间,九叔的铲子跟勺子手臂已经被拆卸下来;两条腿更是被拆成了一堆零件;祁隐冲过来时,这群人正在研究怎么将九叔的脑袋拆开,一只眼睛已经被暴力拆毁……

“你们这是在犯罪!”祁隐大声的呵斥,但显然四周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众人没谁在意,反而在祁隐表现出痛苦愤怒后,众人脸上笑意更浓。

“机器人的悲伤、痛苦、哀求终究太乏味,哪怕模仿的再像,也有种看电视的感觉。现在好了,真有人在乎这堆破铜烂铁;终于全乎了,哥几个,这回咱们能好好的欣赏下真正的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喽。”说话的是一个头上梳着鸡冠发,却穿着一身僧袍改良短衫的青年,语带调侃,吊儿郎当,一副电视剧里邪魅男主的做派。

“嘎嘎,太好了,这回这坏人当得可就名副其实啦。”鸡冠头旁边一个矮小清秀,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少年笑哈哈的附和道。

“机器人普及多少年了,他们早已经通过了图灵测试,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也是跟我们一样有着感情的,能够感受的,你们这么侮辱九叔,跟侮辱人类有何区别!况且联邦法律早有规定,随意毁坏机器人,等同伤害他人,严重者视为谋杀,你们是想坐牢吗?”

祁隐一脸悲愤正义,这样的事情其实屡见不鲜。因为战争的原因,人类之间严禁斗殴斗争,惩罚力度更是前所未有;但对于机器人,虽然法律明文规定了,但其实保护并没有那么严格。这也就导致很多人,以故意毁坏机器人为乐。

以往看到这类报道,祁隐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对于这类人类,最多就是当做一群无知幼稚的人,但此刻,当自己熟悉的机器人被折磨折磨时,祁隐体会到了一种亲人被伤害的悲痛。

但他不能动手,至少不能先动手,否则那后果,真的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所以他只能拿法律来施压,用道理还试图说服。

可惜,这群人没一个在乎的。

直接走过来几个人,硬从祁隐手里将九叔夺过去,然后利用人墙将祁隐挡在外面。

“嘿呀,知道的还不少。”鸡冠头充满不屑的撇了祁隐一眼,然后故意以一种长者谆谆教导的语气对祁隐说道“年轻人,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社会运行的基本原则!是我们大家人人得以幸福生活的保障。”

“哈哈哈……”祁隐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真没看出来,咱们遇到了社会主义好青年呐。我好怕哦,一会儿联合政府就要来抓捕我了吧!啊哈哈哈”鸡冠头一阵嘲讽。

“来,少年,咱们都是讲文明有礼貌的新新人类,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所以咱们要团结,要讲道理。来,让小欣欣给你讲讲咱们的道理。”

随着鸡冠头话语落下,旁边一个画着烟熏妆,却学道姑将头发盘起,插着发簪的女孩儿对着祁隐说道“神光普照大地,公子,欣欣有礼了。”

对祁隐施礼之后,女孩走到一桌饭菜前,语气平静却带着质疑对九叔问道“九叔是吧。我想跟你确认下,你这红烧排骨,用的是今天的新鲜排骨吗?”

“这个……”九叔虽然身体被肢解,但面部还算完好,语言功能也依然具备,闻言面有犹豫,但还是如实说道“排骨是昨天的,不过老板说了,他只是为了能早点送货过来好去给老婆拿药,提早了一个小时。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个食材跟今天的没有……”

“这个小炒肉的五花肉呢?”女孩儿挥挥手打断九叔,继续问道。

“这个,跟排骨是一起……”

“那我再问你,蟹黄蛋羹,蟹是河蟹还是海蟹?鸡蛋又是放置了几天的?”

“是河蟹,这个我可以保证。鸡蛋,从运过来算起,今天是第8天。”

“那你知不知道,夏季鸡蛋从成产到食用,不得超过10天。而鸡蛋从生产到运输到店里,需要3天。所以说,这个鸡蛋,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了,对吗?”

“是,是的。”九叔被问的有些结巴了,“但是后厨储藏室温度很低的,这鸡蛋一点都没坏……”

“我们总共要了六个菜,三个菜的材质有问题,九叔,我想问问,按照条例,应该怎么办?”女孩儿并不听解释,直接质问道。

“联合政府食品管理法第3条第48项:凡使用过期食材烹饪者,人类一律吊销厨师执照,智能机器人一律返厂恢复出厂设置。”

“不…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不要啊。”九叔开始苦苦哀求,对机器人来说,肢解不可怕,只要内核还在,就能恢复如初;但恢复出厂,就是回炉重造,对于机器人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死亡了。

女孩儿的话严格按照规定来说,一点没错。

但人常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法理之外,还有人情。九叔作为一款具有高度智能的机器厨师,思维早已经在每天的迎来送往中变得与人类无异。

排骨早一个小时,是因为同情送货人;鸡蛋过期一天还用,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本质上出发点都是好的;而且也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毕竟同情心和不浪费,前提都是确保食材的最终用途——饭菜,没有问题!

而且,智能机器人已经跟人类社会深度融合的现在,类似的事情,大量的存在着,联合政府也都是本着民不举,官不究的原则,默许这类事情存在的。

但现在,有人要举报了。而且严格依据法律,九叔确实犯法了。

祁隐从开始的愤怒到慢慢的无语,他知道这些人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找茬,但按照法律来说,她们做的一点没错。

毕竟为了防备机器人,法律还规定了,任何一名人类,对于犯法的机器人,都有执法权!

只是,看起来没了道理的祁隐,此刻内心却更加的愤怒,只是他现在并不能很清楚的明白,这愤怒,到底是为何!

接下来,祁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九叔苦苦哀求却依旧被肢解。

万幸的是,这帮人只是为了寻找乐子,并没有将九叔内核重置。最后就是被分解成一片片的零件。

“1028块,加上弄坏的眼球能有2块,这个厨师机器人才1030块零部件组成啊,太落伍了,至少是十年前的产品了。”这群人中最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一个青年最后说道。

“可以了。要不是这么旧的机器,哪里能让咱们找到机会。”鸡冠头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说道。

众人寻乐完毕,不管这一地的零件,闹哄哄的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那被称作小欣欣的女孩儿忽然又跑回来对祁隐说道:

“少年,你知道吗?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一家超大型的福利院。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是被福利院照顾着的孤儿,这些机器人,就是被福利院雇佣的帮工;而我们呢,你知道吗?福利院就相当于是我们家开的。醒醒吧,这社会可是最讲究公平的,一如你们期许的那样!”

女孩儿若是去掉烟熏妆,面容应该是很出尘脱俗的,那烟熏妆,看起来更像是女孩儿故意将自己拉入世俗。

本名杨欣欣的女孩儿,一番平铺直叙的话,却给与了祁隐最为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