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稷下学宫演武场。
稷下学宫连绵起伏的山脉上,先贤以伟力削平各个山尖,建立演武场以供学子打磨身体,精修武艺。此时张大郎与徐三多二人便在主脉演武场。
中午张大郎与徐三多在拥挤的食堂里杀进杀出,吃了个饱。此时两人便坐在演武场一角,与众人一起打坐,运行习武吐息之法。
此时三千学子皆静默不动,气息吞吐之间,犹如实质的气雾笼罩在演武场四周,而后汇聚至众人头顶,气雾汇聚,如龙腾之形。
演武场上空突然响起一声短促尖锐的破空声。不待众学子睁眼。场中已多了一位明艳的女子,正是林菲菲。得以映照己身,明心见性的强者,已经能够初步摆脱大地的束缚,短暂行于空中。
林菲菲在场地中心站定,赶在演武场众学子睁眼之前,清声喝道:“不可收功,抛除杂念,保持运功”。
林菲菲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明日便是各位学子燧火开灵之日,所以今日下午便不再授武,由我来为各位学子通天台,进入冥想,打开修行之路”
通天台,便是以灵火为引,除去人体红尘俗气的遮挡,使人可以内视天台大穴,觅得天宫所在。
天宫,是人体灵性汇聚之处,灵火存身之所。人体通了天台,才能进入真正的冥想,于虚实之间‘观’到四周游离的灵性,受集灵性汇于天宫,壮大自己的灵性火种。冥想,是一切修行的基础。
此时,张大郎闭目吐息时,却如开了另一双无形的眼,清晰‘看’到,林菲菲头顶上方凭空多了一束红色的火苗。火苗虽小,随山风摇曳,却凝如实质,没有一点要熄灭的样子。张大郎险些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传说人生而有双目,一目肉眼,可观世间外相。一目阴眼,可以看见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然而自人降生之时,阴眼便被世俗之气蒙蔽,不能视物。此时借助林菲菲的灵火除尘,张大郎自出生便被蒙蔽的阴眼,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世界。
张大郎顾不得惊奇,赶紧守紧心神,按照上午林菲菲教导,尝试控制无形的阴眼看向脑部天台穴。
张大郎只觉浑身像是化为了没有重量的灵魂,突兀的出现在一片幽深的虚空中。虚空的前方一个光点泛着微弱的光芒。他本能的被光点吸引,向光点游去。
随着张大郎逐渐接近,光点传来一股引力。引力越来越强,渐渐汇聚成一股巨力,拉扯着他的身体,快速向光点拉近。张大郎身体像是被放了的风筝,四处空间的挤压下,一阵剧痛袭来,张大郎昏了过去。
稷下学宫演武台,三千学子盘腿而坐,静默无息,不知时光流逝。不觉已是夜色当空。
林菲菲临空而立,一束红色的火焰在头顶摇曳身姿,照亮了演武场上空的一片夜色。
稷下学宫一处房间内,一个儒雅的清癯老人和一个身着粗衣的老汉,临窗对面而坐。两人目光透过夜色,遥遥投向主脉演武场的方向。
儒雅老人喝了口茶水,向对面的老汉说道:“老师,菲儿已为学子开了阴眼,通了天台,此时正是种下火种的好时机”
粗衣老汉听了,看了下天色,道:“不急不急,离天色放亮还早,黎明初临的时刻效果最好。”
儒雅老人听了也不多言,转而奇怪的问道:“燧火开灵这样的小事,有菲儿一人主持已够,为何会惊动老师?”
粗衣老汉听罢,淡淡一笑:“偶有触动。”
粗衣老汉说的随意,但儒雅老者却听的满脸凝重。他深知自己老师境界高深,修为通天,甚至能够破开时光迷雾,窥视到命运长河的片段景色。老师说的偶有触动,必然不是小事。
目光看向演武场中三千学子,儒雅老者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问道:“圣人曾有谶言,老师千年内必入圣境。只是机缘却要应在老师的关门弟子身上,难道今日这些孩子中会出现应天命者?”
粗衣老汉微微一笑,道:“不入圣境,终究只能窥视到命运的片段。圣人谶言,是否应在这些孩子中,也不好说。”
说罢,他突然目光斜视,瞥了对面儒雅老人一眼,突然狭促地笑了两声:“这帮孩子为了燧火开灵各个卯足了劲儿,做足了准备。哪知道一切准备都没用得着,便在不知不觉中点了灵火,也不知道哪个老王八蛋想的这么损的招。”
儒雅老人在旁边一阵尴尬:“燧火开灵最讲究心境无为,越是刻意,越是落了下层,反而越不容易种下火种。虽然此次刷选出的三千学子都是学宫同龄中的佼佼者,点燃灵火应无意外,但准备齐全点总归是好的。”
粗衣老汉嘿嘿笑了笑,便不再言语。转而看着林菲菲头顶那束红的剔透,犹如实质的灵火。啧啧称奇道:“你这个宝贝孙女儿天赋着实不错,小小年纪,灵火就剔除了杂质,映照了自己的真性。未来圣境可期啊。”
儒雅老人听着老汉的话语,眉间难掩得意。只是不待他谦虚一番,却听对面老汉幸灾乐祸地嘀咕道:“听说小丫头在不夜城揍的一帮追求者满山乱窜,孙家那个据说天生神灵的小子都被揍的鼻青脸肿,这么强悍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嫁的出去。”
儒雅老人得意的眉眼顿时垮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大郎自昏迷中醒来。顿时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只见身周的虚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云层。随着身体毫无重量的在云层之间穿梭。身周云层起伏,熟悉的感觉渐渐浮现在他的心头。
突然,眼前的云层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扒开,露出了云层后面的景色。张大郎定眼看去,顿时瞠目结舌。他终于知道熟悉的感觉来自何处。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古城,一座他非常熟悉的古城。
前方有庞大的古城,坐落于云深不知处。无边的黑幕遮挡了古城的天空,似取走了古城的光明。城内一片死寂,冥冥幽光里,露出古城笼罩在黑影里的一角景色,只见一片残垣断壁。偶有墙壁和建筑坍塌,崩塌的残体坠落云层,坠向遥远的大地。
自张大郎来到这个世界,无数个夜晚,他都会在梦中看到这座古城。古城悄无声息,只是默默地坐落在云深不知处。
每当他靠近时,却发现空间似乎失去了概念,他与古城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定的间距,不可拉进,也无法拉开。直到古城渐渐被云雾笼罩,消失在他的眼前。然而这次,他却隐约预感到,自己这次可以打破无形的隔阂,靠近古城。
张大郎忍住激荡的心绪,控制着自己小心的向古城飘去。随着他的飘荡,古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明显拉进的距离感,使他大喜过望。
果然找回了空间概念,这回总算可以解开古城的神秘面纱。张大郎思考间,渐渐来到了古城面前。
近距离下,古城更显庞大。百米高的城门使古城像是巨人的国度。红色的城门残破的挂在城墙上,半掩着城门口。
张大郎穿过城门,进入门后。待看清门后的景象,顿时瞳孔一阵收缩。
只见门后,四处散乱的倒着一群古尸。在时光的冲刷下,古尸被风干的躯体僵硬的倒在地上。古尸身披甲士,手握战矛。似乎死前在和未知的存在搏杀。矛光反射的微微的冷光下,可以看到城门墙壁上,洒满了暗红色的血渍。
张大郎心下踌躇,眼前惊悚的景色让他不知该进该退。犹豫片刻,最后终是忍住恐惧,继续向城内飘去。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奇妙的反复出现在梦中的古城,他总感觉两者存在一定的联系。若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他冥冥中感觉会错过什么。
继续向前飘去,过了城门。张大郎不禁头皮发麻。只见城内何处阴影下,密密麻麻的古尸散布在各个角落,静静地维持着生前的姿势。
有稚嫩的孩童小脸埋在双膝内缩在角落里,无助的小手紧紧抓着衣角。有哭泣的老者低首跪地,双手合十,状若祈祷;有妇女脸庞贴着怀内的状似哭闹地婴儿,靠着洒满血渍的墙壁;更多的是披甲之士汇聚在破烂的战旗下,互相搀扶着站立着,站在平民身前。低垂的头颅似在用力抬起,手里紧握着破烂的战矛,斜指前方,似乎下一刻便会挥舞着手中的战矛扑向敌人。
残破的房屋,坍塌的墙壁。断裂的兵刃散落的到处都是。大地似乎被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污,微弱的反光下,反射的妖异的色泽。诡异的是,张大郎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身影。满城的尸体似乎都是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
张大郎被眼前诡异的景象震的头皮发麻,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片景象,在遥远的年代,这座宁静祥和的古城迎来了一群未知的敌人。敌人似幽灵般,携杀戮突兀出现在古城面前,屠戮了城内的生命,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正在张大郎沉浸在诡异的氛围中时。一片阴风不知从何处吹起。不待张大郎反应,便迅速壮大为席卷古城的大风,呼呼的席卷向古城各处。吹的古城内的尸体摇摇晃晃。
张大郎突然感觉一股凉气冲上头顶。眼前的尸体并不只是被风吹动。只听一阵咔嚓的密集声响,满城的古尸颤颤巍巍地扭动着头颅,齐齐地看向城中心。
整座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