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响起的瞬间,一只手狠狠抓住了李斐手中的匕首,直接一拍,李斐倒飞出去。。
李斐大惊,周王爷突然睁开眼,胸口四针直接拔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门口走进来的明柏一脸的冷淡,随着进来的是归遥。
他皱起的眉峰,深陷入额头。
归遥急忙摸了摸周王爷的身体,发现他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怒气冲冲看着李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目光,盯的人面颊发烫。
“为什么。”李斐声音漠然,带着寒意。
“你还是骗了我。”明柏拿起地上的针,自嘲一般笑了笑,“用的还是我给你防身的。”
明柏忽然扬起语调,怒道:“为什么下死手!”
李斐仰天长叹一口气,看着明柏缓缓道:“你留了这一手,自然知道为何。”
“你是为了刺杀我,好赢得刘盛的信任么?”周王爷开口道。
李斐不语,刚才那一掌震得他全身疼。
“说啊!”归遥呵斥道,言如箭矢,直接将李斐那颗心穿了个透。白嫩嫩的小手骤然握紧,那本就够大的眼睛,又跟着大了一圈。
“你的身世呢,也是骗我的么。”明柏声音明显带了几分失落。
李斐抬起双眸,欲言又止:“我……”
“押下去。”周王爷淡淡道,“呵,你等着,我一定要让刘盛付出代价!”
这时李斐的目光稍微亮了一些,他不解释什么,当有人押他下去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道:“我早已入了刘盛门下,门客分内门和外门,内门是贴身侍卫,外门不过听令办事。在炼制血药的时候,我就入了外门,但是要想接近他,必须要入内门,这件事是我主动请缨,这就是我的理由。除此之外,我没有骗你……”
说完,他乖乖地随着守卫下去,只是走的时候还瞥了一眼归遥,掠过一抹失落。
“既然刘盛留我不得,我也自然容他不下!”周王爷怒道,看向明柏和李梓的脸色却舒缓许多,“还好你提早告诉我,不然我还真的会中招,还有,李梓啊,你的这个铁布衫,好用。”
“能派上用场就好。”李梓笑道。
“等等。”明柏看了一眼周王爷,一把撕开他的衣衫,上面的针眼还在,只不过刺入的不深,也及时拔出,倒也无妨。
“好在偏了一些,不然还真醒不来,这家伙,下手真够狠的。”周王爷冷笑道。
“偏了?”明柏带着一丝的疑惑,眸光微变。
“是啊,学艺不精还来刺杀。”周王爷嘴角不由挑起一丝笑意。
“每根都歪了?”明柏看着周王爷,喉间忽然尝到了一丝说不出的苦。
“好像是……”周王爷摸着胸口的经脉,似乎没有真的扎准。
“若是学艺不精,又怎会都偏离要害,针针偏离分毫,谁能做到?”明柏有些雾里看花,但是想不明白为何?
李斐的那句“除此之外,我没有骗你……”是真是假……
等等。
刘盛的门客善长刺杀的也不少,得知他对周王爷起了杀心,与其让别人动手,倒不如主动请缨,方能保周王爷平安。李斐既然对周王爷府中的一个老仆都记在心里,又怎会不知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性格?
是这样么……
明柏感觉脑中似乎有火冒出,绞尽脑汁的痛苦倒是和之前在三江岛清土匪倒是有得一拼,也才会留了这么多心眼,都离不开三年在三江岛的斗智斗勇。
明柏忽然想到,若是他没有多留一点心眼,让周王爷留意窗口的迷香,纵然他有所防备,也暗箭难防,之后掏出的匕首……
那匕首是否就会直接取了周王爷的性命!
想到这里,明柏拿起了地上的匕首,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果不其然。
两面都是钝的,刀口未开,也无锋利处。
一刀轻轻划过,最多割破皮,绝对不伤。
如此一来,李斐大可引出明柏,再当面动手,被生擒后便是一样的局面。
知己知彼,他以这样的方式让周王爷以为刘盛要杀害他,周王爷自然也会有仇必报,以免留有后患。借周王爷之手除去刘盛,想必是全然压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一个马前卒。
“李兄……”明柏小声念叨,“我定会除去刘盛!”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熠熠生辉。
“你是说他并无杀我意?”周王爷一脸的疑惑。
在听得明柏的分析后,他才恍然大悟般地呼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刘盛果真心狠手辣,稍微不如他的意,就要赶尽杀绝么……还让我去捉拿沈王,说他有通敌叛国的罪证。”
明柏摇摇头,喃喃道:“通敌叛国,简直可笑,沈王好歹也是异姓王族,如此行事,后主就算再怜才,也不可能放过您,如此一来,就算是您劳苦功高,恐怕也得落下千古罪名。”
等等!
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针锋相对也没能拉下沈王,无一得手,就算叫了周王爷前去捉拿什么通敌叛国的罪证,对于聪明一世的刘盛来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沈王这个人,可否说与我听听?”明柏若有所思道。
周王爷点点头,“沈王为人正直,但是做事确实有些妇人之仁,没上过战场却也听得诗词里边的醉卧沙场,懂的是兵荒马乱的凄凉,所以他这个人,偏善而非果决。”
“但是他治国之策倒是令后主赞赏,西夏作为千乘之国,管理起来确有难度,他曾提出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使民以时。”
“经营民生方面,他提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政策倾向在。”
“刑罚大律方面,他提出西夏礼仪,赏罚亦有道,善及子孙,恶止其身,无妄之罪,不可一面之词。
“农业方面,令劝课农事,同部之内,贫富相通,以富带贫,守望相助,废井田、开阡陌,农之根本,农商并行。”
“但是在战事方面,却没有什么有益的意见,大多是纸上谈兵,空有文韬,却无武略。”
“这倒是无碍,贤主并非圣贤。”明柏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没听到要点,继续问,“那他生活方面呢?”
“还有就是,自从两个月前他微服私访时,发现流浪汉居多,而在刘盛管理的州县,百姓潦苦者众,于是他便开始收留那些流浪家乡,无处可归之人,带入府中教他们武功,成为他的侍卫,我觉得这样虽然可以避免有他人眼线,但是这样出来的侍卫,却也难出高才。不过在宫中,自然也没人敢有小动作。”
明柏微微一怔,旋即开口道:“是不是最近一个月,收的人更多了!”
周王爷皱起眉头,认真思考后,道:“据影卫所言,增加了一倍不止。”
明柏这才恍然,李斐那一句话“沈王周围的侍卫,似乎多了不少。”
他语调微高道:“那些人很有可能是丹蕃人假扮的流浪汉。”
“何出此言?”周王爷有些吃惊,“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谁敢这么做!”
“应该是刘盛。”明柏眉头蹙起,不祥的预感又上心头。
“丹蕃为什么要这么帮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周王爷更是不解,丹蕃和西夏向来是表面和,背地离,怎么可能还有合作。
明柏轻轻托住下巴,喃喃道:“是剑无?”
“怎么又提到剑无那家伙!”归遥猛地出声,显然她在一旁快睡了,却耐着性子听明柏的分析,有些懊恼自己对李斐话说过头了。
“当日剑无能顺利回到丹蕃,丹蕃及时的救援一定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他一开始想要除去剑无,但是丹蕃使臣找过他,卖了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便是他拉下沈王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然,为了西夏,丹蕃王子回到丹蕃,必然再起风雨,一切为了西夏的刘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明日后主就要做出决定了,怎么办?”周王爷握紧了拳头,问道。
“怎么办……”明柏冷声道,“借人。”
“难道你是想……”周王爷心领神会,“我懂了,天亮就去。”
“对了周王爷,你突然来朝廷,所为何事?”明柏声音响起,周王爷微微一愣,“请陛下赐婚,你和归遥。”
说到这里,明柏倒是狠狠吃了一惊,差点噎着,看着归遥竟然神色自若,问:“归遥,你你你,早就知道了!”
归遥只是讪笑,用手指轻轻绕着发梢,不屑道:“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哼!”
明柏倒吸一口凉气,“这……太仓促了吧。”
归遥微微怒目,哼了一声:“总比嫁给外族人好吧。”
明柏无语,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但如果自己答应了,不就是江湖道义,哪里是感情。
感情,似乎也有。
说不清,道不明。
那我的江湖梦呢,不就……唉,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我肖然兄还等着我报恩呢……
那本《侠客游》写的如此精彩,简直就是我的人生之路啊,怎么……
大婚后,还能不能逍遥江湖……
“不急不急,还年轻。”明柏对着周王爷几分讨好道。
“事不宜迟,倘若异族人再来,归遥若是远去丹蕃,我要了你的命!”周王爷佯装生气道,伸手就拍了拍明柏的肩膀“孰轻孰重,你应当明了。”
“那我算是兄弟道义。”明柏嘿嘿一笑,“感情这件事,得慢慢培养。”
“不过你成长了不少,我收回你还年轻那句话。”周王爷笑道。
“收回?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理了理头绪,明柏也困意袭来,打了几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我对明轶说的。”周王爷起身,轻轻叹了口气。
“人总会成长的。”听得明轶二字,明柏忽然清醒,低声道,“但我宁愿永远不长大。”
周王爷双手负在腰后,此刻忽然想起了刘盛常说的那句话,此刻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句话是要走过多少平湖烟雨,恋过多少寂寞沧桑,才说得出口。又要用多少时间才能适应世事变迁,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