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程氏咬牙切齿，“我这是老毛病，休息几日就好了。”
唐梦也不理她，拿起一旁的一颗梨和小刀径自削起皮来，明晃晃的刀刃就在程氏脸边晃悠，吓得她不停地往里挪。
唐梦好像故意似的，越凑越近，最后干脆坐在了程氏床边。
她莞尔一笑，语气却阴森。
“我在府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大娘有这样的老毛病？”
“这……”
“这是梦儿的错，之前不够关心大娘，若不是外面起了谣言梦儿还不知道大娘有这样的旧疾呢，说来也巧，那日咱们见面之后您就犯了毛病，怪不得百姓要猜测是不是我把大娘怎么样了呢。”
程氏眼睛不眨一瞬的盯着那把尖刀，向后挺的脖子酸疼，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她明白了，这哪是赔礼。
分明就是找茬来了。
前几日她以为唐梦不再受宠才如此安排，可眼下见她华服珠翠俨然是顶尖儿的装扮。
唐梦冷眼瞥着程氏惨白的连，没等她开口，唐梦又幽幽道。
“辱打嫡母、惑乱王爷、妖孽附身，这哪一样都为世人所不容，闹不好就是杀头的罪过啊。”
手上的刀子冷不丁刺进雪白的梨肉，噗的一声吓得程氏也随之一颤。
“都……都是无稽之谈梦儿何必和些宵小百姓计较。”
“大娘就是心太善，如何不计较？百姓们起初当做是闲谈说说，可难保不会越说越当真越传越邪乎，到时候要真是出了什么事给我扣上了妖孽转世惑乱王爷的罪名，”唐梦说着利落的削了块梨子送到程氏嘴边，明晃晃的刀刃闪着寒光，她眉目阴翳，“定—然—丧—命！”
程氏的心猛然揪到嗓子眼儿。
她的计划唐梦全猜中了。
先是潜移默化的在百姓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然后稍稍动些手脚就能杀唐梦于无形。
程氏已经被逼到了床角，唐梦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幽森寒意。
隐在某处的甲三一见这幅表情立刻就想到了自家主子。
像！真像！
没想到唐梦和段璟弈呆久了这阴森森的表情都学得入木三分，真不愧是夫妻俩。
唐梦看着程氏揪紧胸口的样子，转而一笑，一块清甜的小梨反手落入自己口中，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
“大娘这是怎么了？”
程氏狠狠吞了下口水，声音沙哑。
“那梦儿打算怎么办？”
“查喽，然后拔掉那人舌头。”
轻描淡写几个字让程氏吓出一身冷汗，她硬撑着强装自然，心里早就把福广骂了个透。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唐梦。
从从到尾程氏用的还是后院那套对付丫头小妞的手段，虽然也能要人命可未免小家子气了，谁承想唐梦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程氏暗暗握紧手边被褥，面前的这个丫头如今已非池中之物。
唐梦吃完梨又装模作样的写了个方子递给程氏身边的丫鬟。
“大娘眼睛不好，你去抓这几味药来，每日吃下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那丫鬟不敢不接，拿着方子战战兢兢的看向程氏。
唐梦自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继续开口。
“我记得有个专门给相府女眷瞧病的大夫？把他也找来，方子和大娘都叫他看过我才能彻底安心。”
程氏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领命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衣着工整的大夫，他撂下药箱忙不迭的磕头行礼。
唐梦摆摆手，把方子一递。
“烦您给瞧瞧这几味药是否都能明目？”
大夫定睛一看，嘴角一抽。
方子上写的夜明砂、望月砂、白丁香……的确都是明目的药材，可……
“怎么，我这方子不好？”
大夫哪敢得罪弈王妃，除非自己不想活了否则谁说半个不字，忙点头称赞。
“的确都是明目的好药材，王妃娘娘果然见多识广！”
唐梦从容的站起身来。
“那就快去吧，劳您把药煎好，我亲自看着大娘喝。”
大夫应声退下了。
与他一起离开程氏院子的还有个小丫鬟蓝透，她碎步疾行瞧着身后没人才进了顾氏的院子。
顾氏在房中正往头上比对着几只素钗，闻声头也不回。
“怎么样了？”
“二夫人您真是神了，弈王妃果然给大夫人好大个下马威，奴婢从外悄悄瞧着都觉得痛快呢，您要不要请弈王妃过来坐坐，想必她定然愿意亲近您。”
顾氏唇角上扬，将钗仔细收进盒子中，唐梦现在都这么精明了怎么会想不透自己之前对她的态度，与其在这时候上赶着巴结着，还不如远远观着。
程氏的脾气她知道，自负虚荣、家族显赫吃不了一点亏，所以她明知道福广给程氏出了馊主意她也不拦着，正好借唐梦杀杀她的威风。
等程氏在老爷面前失了宠爱，才是该自己登场的时候。
顾氏转身回了榻上。
“不必了。”
……
等药熬好端进来的时候，程氏立刻就掩住了口鼻，除了苦涩的味道似乎还有其他特别的气味。
“良药苦口，大娘是信不过我？”没等程氏过多拒绝，唐梦就将药碗放到了杏儿的手上，“喂大夫人吃药。”
杏儿一惊，转念想起在马车上唐梦说的话来，竟然真的壮着胆子往床边走去。
“大夫人，您……”
“滚开，我不喝！”
唐梦幽幽开口，“良药苦口，杏儿。”
杏儿抿紧嘴唇，心下明了。
她心一横双手颤抖着靠近程氏，“大夫人，娘娘是为您好，得罪了！”
一碗药连灌带洒半滴不剩。
唐梦起身款步移到门前，屋里屋外竟没一个人敢拦她。
她唇角上扬微微侧头看着伏在床边快咳出半条命的程氏，轻声开口。
“大娘保重，药虽苦口，但总好过没了舌头。”
程氏心里骤然一紧。
这个丫头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杏儿跟着唐梦从相府内原路返回，手还在微微抖一颗心又慌又乱。
唐梦停下步子，她险些撞上忙要跪下却被唐梦拉住了手。
“感觉怎么样？”
杏儿茫然，旋即明白，她抿紧唇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有些怕，但痛快！”
唐梦哈哈大笑，转眼看着相府后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柔善之人可欺，谦卑过甚可辱，唯有认清局势利用资源使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你可明白？”
杏儿眼中闪过某种光芒，郑重的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娘娘！”
唐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啊，若是原主小时候也有人这样教她是否她也能逃脱厄运，与自己的孩子相守一生。
唐梦刚想继续走就被杏儿叫住了。
“娘娘杏儿还有一件事想问您。”
“什么？”
“您给大夫人吃的究竟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