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惟殊凝眸,看她的目光里愈发多了些兴趣:“你不想着怎样报仇,反而有心思猜别人为何杀你?”
唐绵用手撑着下巴,一脸困惑:“为何不能?殿下已经将她丢入狼窝为我报仇了,不是吗?”
公惟殊一愣,自己竟然遭这丫头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还是前所未有之事。
“我倒是小瞧你了。”他伸出食指,动作娴熟的点在她额头上。唐绵一愣,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之前在马车上时,他也做了这小动作。
见她眼珠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公惟殊眉头一皱不悦道:“在想什么?”
唐绵一惊,忙摇了摇头,借此稍稍将身子后倾了些,轻声道:“没想什么。”
其实她在想,难道这男人没发现他做的小动作都显得过分亲昵吗?!
“殿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闷闷地提醒道。
公惟殊挑眉,收回手指冷声道:“个中详情,你不必知道。总之,在你我婚事未两清之前,但凡有人想要害你,我都不会轻饶。”
没来由的,因他这突然的霸道维护,唐绵心里一暖,竟然有些许感动。
但也只是一瞬,光是公惟殊这冷面阎王的名声,就已然令她噤若寒蝉了。
见她不说话只是缩在被子里,公惟殊才言归正传道:“明日你随我进宫,先去御书房拜见父皇。之后,皇后会设宴,与各宫嫔妃及一众皇子公主见你。届时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多加注意。”
唐绵不解问道:“殿下不陪着我一同见皇后?”
“嗯,见过父皇以后,我需要去母妃寝宫候着。”
公惟殊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宫里规矩多,你不懂不要紧。即便旁人笑话,你也不必理会。若是有人用你出身做文章,只管胆大一些怼回去即可,不必隐忍。即使犯了错得罪人,也不必怕,万事有我。”
闻言,唐绵瞳孔光微微扩散,心中不免一阵悸动。眼前的男人,一张脸明明冷的吓人,连目光都深不可测,但说出的话却意外的暖心。
若不是他的语气都冷冰冰,唐绵真会以为这位荆王殿下对自己情根深种。
荆王公惟殊,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能在不爱的情况下,也能将温柔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见她呆愣的模样,公惟殊蹙眉,食指熟练的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发什么呆?我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这一下戳的有点疼,唐绵一边揉一边没好气的连声应着:“听到了听到了!”
在她看不见的片刻,公惟殊冰冷的面容之上倏地闪过一抹温柔之色。
前世债,今生还。
小丫头,今生今世便换我守着你罢。
“殿下,皇后娘娘命苏嬷嬷从宫里送来了几样东西,其中有些说是给唐姑娘的。”门外响起新蕊脆生生的通报声。
“拿进来。”公惟殊转身走到小桌旁,亲手拿了一碗莲藕碎玉粥走到唐绵身边。
唐绵盯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淡漠地声音道:“要我喂你?”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浑身一机灵,唯恐他真的要喂,唐绵赶紧双手接过碗,闷头一个劲的喝着粥。
见状,公惟殊嘴角满意一笑。
于是乎,一进门的苏嬷嬷无意中一瞥,便见到一向清冷的荆王殿下,竟然对着一个女子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只有一丝,但也是此生少有啊!
苏嬷嬷多看了几眼荆王面前的女子,面容白净,唇红齿白,五官端正。虽称不上是绝美容姿,但让人一眼瞧着便心生怜爱欢喜,是个面善的美人胚子。
“殿下,这件银白星月长袄裙是皇后娘娘命人特意为唐姑娘所制。娘娘说,京都城的冬日比永州冷上许多,唐姑娘要多穿些暖和的衣裳。”
苏嬷嬷说着,便有身边的小宫女拿着衣服上前两步。唐绵放下勺子望去,入眼便是一件精美奢华至极的衣裳。
莫说这衣裳了,就是这顶好的衣料,她在永州都未曾见过。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永州街头孩童唱的那首讽刺诗:唐家有女软绵绵,天上掉饼砸成妃,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穿金又戴银。
如今可不正是应了那首诗,穿金戴银……
“皇后娘娘的心意本王和唐姑娘都已知晓,劳嬷嬷代本王向娘娘道声谢。”公惟殊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
苏嬷嬷笑了笑,朝小宫女使了使眼色,后者放下手中的衣裳,又拿起一块镂雕寒梅花纹的汉白玉佩摆在公惟殊面前。
苏嬷嬷继而道:“上月,殿下在良妃宫中的莲花池不小心落了水。皇后娘娘说,所幸殿下无碍。不过为以防万一再有人无端落水,故而已经着人将良妃的莲池池填了。不过,却在池边的草丛里发现这块玉佩,娘娘让我来问,这玉佩是否乃殿下贴身之物?”
听到公惟殊一个月前曾经落水过,唐绵不由得朝他多看了两眼。好好一个人怎会无端落水?怕不是被人算计?
一想到眼前这看似精明腹黑的男人也会遭人算计,唐绵心里憋着笑,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公惟殊看了眼玉佩,冷声道:“确是本王之物,却并非贴身之物。如此玉佩,本王府上并不稀缺。”
苏嬷嬷闻言,神情不变,垂眸低声道:“既是如此,这玉佩便物归原主了。皇后娘娘还特意命老奴带句话。娘娘说,日后若无事,殿下还是少在后宫走动为好。毕竟后宫的莲花池,并非只良妃一处有。”
气氛突然诡异起来,唐绵嘴里含着一口粥,不敢吐不敢咽,满心里只觉得自己好像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皇后娘娘这话说的看似好心提醒,实则却是赤裸裸的警告。
作为皇子,荆王却在一个嫔妃宫里的莲花池里落水,还将贴身的玉佩丢在了草丛里。而没过几天,黔帝便下旨将一个猎户之女许给了荆王为妃。
按理说,黔帝想报恩,膝下那么多尚未成婚的皇子,未必就落在荆王头上。可最后,黔帝选都没选,直接就定了荆王。
这其中猫腻,唐绵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