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把我拉开,和其他人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又看了看没人注意到我们,再压低声音道:“我伯父不太对劲,你注意着点。”
“啊?这?”我一听便疑惑了,江先生一直是这几个人的领头人,怎么突然就......
大海说完一句话,又再看了看江先生那边,又道:“你是本地人,你告诉我,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比较古怪...呃...就是听着不太正常的神话传说。”
啥玩意?神话传说?我听完,脑子里蹦出水里那只章鱼哥的样子,大海是觉得我们这里有祭拜章鱼哥的传统?
“老兄,这玩意也不是我们当地人做出来的啊,我们这西南山区,大多是三百年前人口大迁移过来的。”我疑惑道。
大海每说一句话就要看一眼江先生,然后才又接着说:“这我知道,这玩意肯定不是当地百姓做的特产。但是你先回忆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听着很怪异的民间故事。”
我一听大海这么坚持,或许是另有玄机,于是我便苦思冥想回忆起来,这一回忆,忽然便想起来我小时候的一档事。
那时候我大概九岁,有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能说有印象。时间是刚拜完年那几天,还没出元宵,我们全家,还有我一个比我大九岁的表叔,一行人自驾去乡下走亲戚,开车到一处山路时,发现前边堵车了。这堵车堵得很厉害,我们在车里足足等了一两个小时,公路上全然没有一点动静,从车窗往外看,车与车连成一根曲线,从这边山沟到那边山沟,完全见不到尽头。
我老爹等得不耐烦,我和谷雨也在车里坐的很闷,而且大伙也没带饮用水,嘴里又干又燥,于是张罗着下车。下车后分开两边,我爹妈去问问前面的人到底咋回事,我和谷雨便跟着表叔找山腰上的人家讨口水喝。
山腰上有个土砖房,格局同南方山村里大多数土砖房一样,一楼住人,二楼堆着柴火和其他生活资料,进门是个神龛,一家人正聚在一块不知道在聊什么。
这一带人也好客,见有人来,一个后生领着两个小孩,便高兴地迎上来,端茶倒水,摆着果盘和糖果招待起来了。我那表叔性情内向,见人家这么热情,他倒腼腆了,只要了杯水,抓了把落花生,就道谢要走。
可那一家人倒是热情的紧,拦着我们说,新年正月的,来了就是客,不能失了礼数,非要我们坐一会,吃点喝点再走。
谷雨那时候两岁,却不怕生,嘴巴又馋,见有吃食,也咿咿呀呀赖着不走,吃起零食来。而我则自小不近生人,除了接杯加白糖的热水喝,就一直躲在我表叔背后一动不动。
表叔看人家如此热情,也不好推脱,只好带着我俩坐着吃喝聊天。这小土砖房倒也暖和,屋子中间烤着一盆炭火,我表叔虽然平日不爱说话,但也和他们一众人热火朝天地吃着聊着。
我对大人聊天并无兴致,也不喜欢吃那些糖果点心,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着。一片聊天声中,我听见旁边一间侧屋里,好像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低声争吵着些什么,大概是两口子闹嘴。
一小阵子,我爹妈没问明白这次堵车的缘由,见我们三人还没回来,就上来找,这一家子热心肠又是热情招待。
聊着聊着,我爹妈似乎问到了下面堵车的事情,这话题一出,我便听见屋里聒噪的说话声低了许多。我并不关心这个,依旧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边地面上有一块吃剩的猪筒子骨戳在泥巴地里,九岁的孩子好奇心重,于是我便从我表叔腿上挣脱,跳下去看。
这一看我便觉得古怪,这猪筒子骨的规格与我平日里在筒子骨汤里见到的不一样,心里好奇得紧,但是嫌脏,便没有去动它。
就在这时,那边一直有一对男女低声争吵的侧室的门被一个男人一脚踢开,满座寂然,都盯着他和他背后追出来的女人。
那男人一出房门,便操着方言粗声粗气吼起来,大致意思是骂他的家人,待客大大方方,给自己结婚操办得又如何如何。我爹妈一看,顿觉尴尬,从包里拽出几个红包,塞给这家里的几个老人小孩,说两句吉祥的话,立刻带着我们退出去。
我原以为这家人里会有个女人追出来,就那个男人的粗鲁说句不好意思以缓解尴尬,因为我在家这边别的村子里都是这么看到的。不曾想的是一直到我们回到车里,那户人家也没有人出门来追。
回车里后,我们各自坐定,又等了很长时间,路上还是堵着。车里除我以外,其他人进车不久便睡了起来。我原本精神很好,但不知为何,看他们睡觉我也有些乏,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进入一种半睡不睡的状态。
隐隐约约地,我听到车外面有人说话,我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听。
听声音像是一个老头给一个小孩讲故事,我虽然时年只九岁,但也听明白了大概。老头说这边山势连绵,是为龙相,当年祖龙断龙脉时,此地被蛮人占据,未能遣人来此。龙脉不断,祖龙心中不安,于是请半仙方士做一奇法,把海里一位龙王的儿子捉来,强迫这小龙伏于龙脉之上,把此地龙气吸干。后来时过境迁,祖龙死而天下分,又过不知多少年,有九龙送仙人去南海,仙人在此处歇脚,见此地祥光万丈,于是便不去南海,隐居此地,让九龙回天。
我听着这故事蛮有意思,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在车外闲聊,睁开眼却看见外边空无一人。
我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暗,前面道路也已经通畅,偌大的马路只有我们一台车停在这里,于是叫醒我爹妈继续往前去。
开车前,我往之前的山腰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那边的屋子黑灯瞎火,莫不是停电了。我再一看,一个路灯正在微弱的发着光。
不过九岁的我也没在意这事。
我把这件事,还有祖龙断龙脉,九龙送仙人的故事一字一句说给大海听,一边说着一边看江先生那边。江先生和润连正在拿着些香烛纸钱摆弄着,谷雨和老三也没注意到我和大海。
大海听着听着,到祖龙断龙脉,九龙送仙人这一段,脸色瞬间就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