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城内上阳节已经结束,有不少西域的商旅陆续离开。
秀安城北门,两人两骑出门而来,一男子灰衣灰帽,脸色有些苍白,另一人是个少年,他回头望向城内,有些不舍。
“那姑娘喜欢你……”
少年嘴角露笑:“真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昏迷的两天,她很着急,一直拉着她爹陆项说要救你……”
少年低着头,旁边男子知道少年在笑。
男子正是李辟方。
少年自然是季人离,估计是那块玉礼子的功劳,虽然硬生生的吃了彭秋子一剑,但只是昏迷了两天就醒了过来,而且身上一点伤势也没有留下。
“崖主,你可要想好了,这一路上都不会安生,搞不好就是魂飞魄散!”
少年疑惑:“漉奉崖崖主?这我可不干,但是能接受做你师弟!”
“我们漉奉崖的崖主玉令在你手里,你就是崖主!”
“不做,不然我将这玉礼子给你!”
“不要……我不稀罕……”
“我不管,反正我不做什么崖主,等去过了扶啼山我就回家,外面太危险!”
“回家?别的不说,你能舍得人家陆姑娘的一片真心?”
少年看向远方,沈进说的对,在外面时间久了就有了牵绊。
临近傍晚,两人走出望仙关,少年的脑袋一直没低下过,一看着上面雄伟的关隘咂舌。
直到快要看不见时,少年还暗叹:“太高了……比我们月阳坡都高……”
这时头顶有风声呼啸,少年看到有一只巨鸟临空飞过,并在上面盘旋,巨鸟上还坐着个女子,他走的时候见过,据说跟四柱山来的黄希春是好友,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赶到西山州,都是女子和巨鸟的功劳。
“我敢打赌,她是来找你的!”李辟方说道。
女子轻拍巨鸟脖颈,缓缓落下,巨鸟腹部有机括翻转,并伸出了两条木头长腿。
巨鸟走了过来,女子递给季人离一颗圆球还有一本书,圆球差不多婴孩拳头大小,入手温软。
“这是?”少年疑惑。
“两样东西都是陆姑娘托我送给你的,这圆球叫忘芽鸟,看着像球,但只要你注入灵气,它就能醒转,陆姑娘手里也有一只,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可以传信,至于这本《倾心集》……是给你路上解闷的,如果有不认识的字你要自己想办法,陆姑娘说等下一次你们相见的时候,她会考考你是不是都记下了……”
“可我没什么东西送给陆姑娘……”少年说道。
女子摇了摇头,颔首一礼,驾鸟离去。
少年将两样东西捧在手中,走了半晌,才发现李辟方没有跟上来。
“师兄……”
李辟方打开酒袋,仰头灌了两口,走到少年旁边时,又从胯下的布包里掏了一袋,扔了过来。
少年接在手中,说道:“我不喝酒……”
李辟方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你那个红姨是开客栈的?”
“谁说开客栈就要喝酒了,红姨说,我等成亲的那一天才能喝!”
李辟方大笑道:“这是什么道理?你要是一辈子不成亲还能一辈子不喝酒?那还算什么男人?”
少年顿了顿,“我觉得像你那样,能为了一个喜欢的人打上玉居山,这就是男人了,跟喝不喝酒没什么关系!”
李辟方忽然愣住,隐约想起他那天好像喝了三大坛酒,醉的不行,也许没那三坛酒的作用,他还真不一定敢打上去。
“呵呵,跟你说一句经验之谈,做大事的时候千万别喝酒,不然……容易管不住自己!”
少年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他隐约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回头看了看,后面有三个人距离不远。
“师兄,后面有人……”
李辟方轻哼一声,“早就发现啦,还等你提醒?真要是不轨之徒,我们早都死了八回了。”
李辟方说话开始有点醉意。
“放心吧,两个内气境的武人,还有一个凡俗小丫头,把咱们俩当成探路先锋了!”
季人离想起来临走时绿樱说过的话,出了西山州后,要万千小心,因为外面混在百姓里的大食鬼有很多,可能看着平平无奇的一个人,皮囊下面就藏着一个凶狠毒辣的大食鬼。
“夜路漫漫,不见尽头,此去万里,平添奈何……好酒……好久……”李辟方醉意越来越厉害。
估摸走了十多里路,季人离发现后面三人还在跟着,这时,有个马蹄声渐近,不一会走到了旁边。
是个扎着发髻的少女,估计比季人离大个两三岁,面色有些羞怯,看穿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少女递了根糖葫芦过来,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又走了回去。
季人离回忆了一下,他在四月风的时候有一个月吃了一堆的糖葫芦,那是因为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想要在渡口坐船,但是没有银子,只能将扛的糖葫芦全部压给了牛德旺,然后牛德旺又那道客栈换了酒,最后所有的糖葫芦就到了季人离的肚子里。
空中渐渐刮起了风,跟秀安不同的是,风中还夹杂着泥沙。
凉州多风沙,这是临走前陆姑娘说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看得到一簇亮光,李辟方已经彻底醉了过去,趴在马背上呼噜打的震天响。
临近才发现那是三栋小木楼,两边是砖墙围起来的,门口还挂着四个灯笼,季人离笑了笑,这是一家客栈,因为客栈两个字他认识,而且印象深刻,可见识字多还是有好处。
有个小二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板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银子。
“住店十两,喂马五两……”
季人离瞠目结舌,他发现忘记找陆姑娘借些银子了,不过这价钱是不是太贵了点?
他赶紧下马拍了拍李辟方,结果人家睡的跟死尸一样,‘啪叽’从马上摔了下来,季人离也不管,只管摸索布包里的银子,但除了一个空酒袋,什么也没有。
“没银子滚蛋……”小二叫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季人离莫名其妙。
“小二,这是一百两,我家小姐说了,这两位公子的银子我们付!”有个汉子走来,瞪着小二说道。
但小二并没有接的意思。
这时,门内有个声音传来,像是刚刚睡醒,“是不是有客人来啦?”
小二明显一惊,连忙接了银子,回道:“是,是,这就带进来……”
小二将马牵到旁边的马厩,并关上门,将几人领进了客栈。
季人离发现李辟方太沉,费了半天劲才扛在背上,走进门去。
有个妙龄女子从后厨走了出来,薄纱裙子,只到膝盖,露着两条明晃晃的小腿,客栈里有几桌客人时不时的就往女子身上扫一眼。
一同进来的两个汉子看了两眼,结果被自家小姐一人踩了一脚。
将李辟方放在桌上,季人离坐下来喘了口气,肚子‘咕咕’乱叫,挨饿的滋味不好受。
同行的少女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叫了小二过去,贴在耳边说了什么。
不多时,就有饭菜送到了季人离的桌上,少女望过来笑了笑,然后自顾吃饭。
“众位客官,小店地处偏僻,菜式不多,还望多担待……”那个妙龄女子说道。
“老板娘,这担待可不是一张小嘴说说就行的,”有个扎着小辫的粗壮汉子端起了酒杯,一脸不怀好意的说:“菜不行,酒你得让我们喝开心咯……”
老板娘妩媚一笑,款款走了过去,接过汉子的酒杯一饮而尽,还故意用胸脯蹭着汉子的肩头,“客官只管敞开了喝,要是不够啊,我房里还有一坛二十六年的佳酿……”
几桌汉子像是吃了大补丸,拍着桌子猛喝一口酒,神情激奋,“我就喜欢老板娘这样的,实在……”
季人离摇了摇头,这老板娘话说的露骨,是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少女起身走来,“公子吃饱了吧?”
季人离打着饱嗝点了点头。
“那公子是准备在这住上几天,还是明天就走?”
季人离明白,少女这是问好时间,想跟他和李辟方一起走。
“明早就走,”然后看了看李辟方,又补了一句“如果我师兄明早能醒的话!”
少女开心一笑,“那公子走的时候知会一声,另外,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客栈里面提,一应开支算在我们头上!”
季人离不太好意思,“那就多谢姑娘了!”
少女摇头道,“只要公子不嫌我们唐突就行!”
少女刚要走,季人离又叫了一句,“那个……能不能让那边两位大叔帮个忙,把我这师兄背到后面去?”
少女点头,回到桌上,有个汉子没一会就走了过来,他伸手抓着李辟方,居然一下子没抱起来。
“老许,刚刚那些酒菜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吧!”那边另一汉子笑道。
“放你娘的狗屁,还有我老许搬不动的人?”说罢,他气沉丹田,全力一托,将李辟方扛了起来,只是脸上憋的通红。
“行不行老许,不行别硬抗,要是折了腰回去,嫂子不得把你打死?”
老许脚步踩的很沉,骂道:“滚蛋,有本事你来试试?”
小二在前引路,名叫老许的汉子,一直把人送到屋内,季人离连声感谢。
季人离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准备起行的时候,李辟方说他那根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的棍子有三百二十九斤,而那根棍子平时都是变作手镯,带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