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峰上的灵药园里，周子芸跟赵雨涵已经恭候楚白多时了。
今天是种植冬灵花的日子，可楚白却迟迟没来。
周子芸呆呆的，看上去文静了不少。一场莫名其妙的失恋，倒是让她成熟了不少。
不久，楚白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三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楚白陪着她们将冬灵花一株株地种下。末了，又在每株冬灵花上堆上一小捧雪花，才算完成。
“周姑娘请留步。”周子芸转身离开的刹那，楚白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什么事？”周子芸心中一喜。
本来她和楚白还算是不错的朋友，结果等到某些事说清楚后，反而朋友做得都尴尬。
“柳君杰师兄有个道侣叫萧烟，他筑基失败后，想将萧烟托庇给一个人照顾……”
楚白将萧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萧烟这种女子，无论是在世俗还是在修道界，如果不能托庇在一个强者的余荫下，难免会沦为他人的玩物。
“这样啊，”周子芸难掩失望之色，“我明天去柳师兄那里把她接过来，以后就让她跟着我吧。”
“还有，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灵药园就没法照看了。”楚白有些歉意地道。
赵雨涵笑道：“楚公子尽管去忙，冬灵花种下后，要一个多月才能发芽。”
“还有就是我在杂役殿的活儿，最近也做不了了，还有就是我跟杂役殿的张安有些过节……”
楚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他很少求人这么多事情，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好了，好了，杂役殿的事我去说，”周子芸大手一挥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最好一次性说清楚，别婆婆妈妈的。”
赵雨涵拉了拉周子芸的衣角，示意她女孩子说话应该委婉些。
“在他面前装淑女有什么用？”周子芸怒道，“他又看不上我。”
楚白抱歉道：“并非在下看不上周姑娘，实在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就让周子芸更难受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好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楚白见状不对，又赶忙道：“周姑娘活泼可爱又落落大方，将来定能找到比我强一万倍的道侣。”
“可这里的人都怕我，”周子芸闷闷不乐道，“他们都喜欢那些文静优雅的姑娘。我也该向雨涵学着些了。”
“周姑娘可千万别这么想，”楚白赶紧安慰她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她的全部，包括她的所有优点和缺点。”
“人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你可以强忍着文静优雅一两天，难道你还能强忍着文静优雅一辈子？”
“如果一个人因为你装出来的样子而喜欢上了你，那归根到底他喜欢上的也不是真正的你。”
楚白最后总结道：“只有你以真实的面目示人，别人喜欢上的才是真实的你。”
周子芸若有所思。
赵雨涵盈盈一拜道：“多谢楚公子教诲。”
“教诲谈不上，只是个人的一些想法罢了。”楚白告诫赵雨涵道，“倒是赵姑娘你长相柔美又身姿曼妙，恐怕你以后的终身大事要多有曲折了。”
周子芸不解道：“那群男人看到雨涵，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怎么会愁嫁？”
“正是因为男人都喜欢她，她的终身大事才要多些曲折。”
楚白解释道：“因为这群喜欢她的男人们中，见色起意的人多，一片真心的人少。”
几人一番详谈，都互相打开了心扉，不久前的那些隔阂也都烟消云散。
夜晚，玄兴峰上。
楚白用棉被将柳君杰包裹起来，背在背上。
萧烟在一旁哭泣，苏微则在一旁安慰她，却没什么效果。
一阵寒风吹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楚白趁着夜色，背着柳君杰，就此离去。
“我家住在西南六千多里外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候家里很穷，但父母兄弟都对我很好。”
柳君杰断断续续的诉说，成了这个夜里除了刺骨的寒风外，唯一的声音。
他不清楚楚白是否在听，但他似乎也不在乎这些。
“小时候，每到冬天大家都要饿肚子。父母总会把食物留给我和弟弟，我不肯吃，小弟也不肯。”
“他还那么小，就很懂事。”
寒风吹来，柳君杰瑟瑟发抖。功力尽失后，他抵御严寒的能力也变差了。
“每个冬夜的晚上，我和弟弟都依偎在娘亲的怀里，守着大门，等着爹爹回来。”
“他回来了，往往会带回一只野鸡或一只野兔什么的。我们一家就又熬过了一天。”
“他如果回不来了，我们母子三人恐怕就要饿死街头了。”
楚白健步如飞，一步一丈，飞速地消失在丛林间。
他能理解那种感受，因为他也曾守在楚府的大门外，等人来接。
那种担忧和期盼，将每一分钟都拉得很长。
“我那时候懂事早，不像小弟那样，总是被饿得哭鼻子。”
“我知道饿一两顿没什么，但要是父亲没回来，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实在是官府盘剥的太厉害了！”
“有了好东西，要给官府，给皇亲国戚，还要给仙人。”
“我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饱饭。”
楚白皱眉道：“都这样了，你们为什么不造反？”
“怎么没造反？”柳君杰苦笑道，“很多人都造反了，但是没过多久，官府便拎着他们的头颅传示四方，告诉我们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就没有造反成功的？”楚白被他勾起了兴趣，脚步也放慢了不少。
“没有！”柳君杰摇头道，“我们就算打得过官兵也打不过修士啊。”
楚白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
“怎么修士也参与到凡人的争斗中来？！”
“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这些凡人是在造他们的反！”
楚白停下来了脚步，想听他的进一步解释。
柳君杰叹息道：“我们反官府就是反朝廷，反朝廷就是反修士！因为他们是一体的，都在吸我们的血。”
“我们造官府的反，官府就收不到税。官府收不到税怎么供应朝廷，朝廷又怎么供应修士们？”
楚白脸色铁青，感觉有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柳君杰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那时我就下定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变得很厉害，不再受他们欺负。”
楚白摇头道：“我还以为你长大了要打败那些官兵和仙人，让他们不再欺负人呢。”
柳君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道：“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不，我想的还要极端，我不但要打败他们，还要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可你刚才不是说……”
“因为我长大后，也成了修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