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个中年人披着一件单衣。“这是……”
“叔,是我啊,我是晴儿。”晴儿忙道。
“晴儿啊,你怎么来了。这这……”老黄揉揉眼睛,指着月华和晴儿手中抱着的煜儿道。
“叔,呜呜呜……”晴儿小声嘤嘤起来。
“赶快进来,外头凉。”老黄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将晴儿让进院内。
“屋里的,你快起来,你看谁来了。”老黄忙叫自己屋里的。
“当家的,额,晴儿啊?你这抱着的是?这个漂亮的小丫头是?”黄妻道。
“嘘……老婆子,不要大声说话。你忘记今天太子府发生的事了吗?”老黄接过晴儿手里抱着的煜儿,忙打住黄妻的声音。“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今天还跟屋里的说,也不知道晴儿那丫头怎么样,正想明天去打听一下,没想到你就过来了。现在到处都在搜捕太子余党,可危险着呢。”
“叔,太子一家就剩下我们仨了,我们没有地方去,外面到处都在抓我们。我就想着只有来家里了。”晴儿恢复了正常道。
“这个就是皇孙吧,你看着面相,就知道不是凡人……这是公主吧……长得跟花儿一样。”黄妻看着月华姐弟道。
“还不快去叫大虎他家的,皇孙醒了,这一路肯定饿了。”老黄抱着煜儿慈祥的看着道。一看就知道这老黄肯定很会照看小孩。
“你看俺这…..嗨嗨,我这就去。”黄妻忙去西屋。
巧了,这户正是前文提到的卧虎关二虎的家里。二虎姓黄,哥哥黄大虎死在了卧虎关。就在大战开始前,黄大虎的妻子产下了一个儿子,也算是给大虎留了后了。
不一会,一个年轻妇人便跟着黄妻走了进来,普通农妇打扮,相貌也算周正了。也不多说话,从公公手里接过煜儿,便到一边去奶孩子了。
“晴儿啊,人都说好人有好报。当年若不是发了善心救下你,也不会有你的知恩图报,大虎这孩子哪能讨得上这么好的婆娘,唉,大虎这孩子。”黄妻又谈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战死的大虎。大黄家的名叫芸娘,本来也算是大户人家,家里得罪了一个大世家,被迫逃亡到神都。后来姻缘巧合之下,嫁给了大虎。谁曾想,这才刚过上好日子,大虎便战死了。
“嫂子给大虎哥生了儿子,也算是没有绝后,娘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不是还有二虎弟弟么?也不知道二虎怎么样了。”晴儿关心道。
“去年卧虎关大战,大虎战死后,二虎就去参了军。这小子命大,禁军十万人就剩下几千了。那一战后,说是立了功,升了个百夫长,比他哥大虎有出息。”老黄解释道。
“什么出息不出息的,俺只想着二虎能平安回家就好。再出息有能怎么样,今天太子府死得都是有出息……”黄妻一句话没说完,“咳咳……”老黄打断了他。黄妻尴尬的笑了笑。
“屋里的,我去收拾一下柴房,一会我去那睡,你睡二虎的小床,咱们的床铺留给公主和晴儿。”老黄道。
“怎么能让爹爹住柴房呢,传出去街坊四邻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让公主和晴儿妹妹睡我的床,我去收拾一下柴房,先将就一下。”芸娘道。
“这怎么使得,不如叔睡二虎的床,我和婶带着煜儿睡大床,月儿跟着嫂子一起。”晴儿建议道。
“这不是委屈了公主和皇孙么?”黄妻道。
“大叔,大婶,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皇祖母说,做人要有感恩之心。”公主月华发话了。
“老头子,要不就听公主的?”黄妻试探的问着。
“那就这样吧。”老黄道。其实老黄担忧的是,二虎的小床就在他们旁边,晴儿一个大姑娘家的,总是有些不便。只见老黄对黄妻耳语,黄妻点了点头。
老黄出去找了两根竹竿,而黄妻不知从哪里找了干净的大块麻布,两个人忙了一阵,两张床中间搭起一个屏障出来。晴儿在黄家住过几年,几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还真不好意思张口说这事,见他们老两口忙活,也就没有阻止。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不亮老黄便去下地干活,等到日上三竿方才回家,回家的路上路过肉摊,狠狠心掏出二十几枚铜钱,数了又数,买下了半斤五花肉。这离过年还有小半年呢?这老黄也舍得买肉吃?平常一个子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老黄只是推说要给儿媳妇补补。没听说吃猪肉也能补的,真是稀奇,王屠户摇头想到。
早上黄妻煮了稀粥,几个黑乎乎的窝头,还用两个鸡蛋蒸了个鸡蛋羹,鸡蛋羹自然是要给公主吃的。月华也是懂事,推脱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蛋,就喜欢喝粥。晴儿哪里不知道,月华平常也是吃鸡蛋的。
“依我看,鸡蛋羹给嫂子吃,毕竟她还要喂两个孩子,光吃稀粥可不行。”晴儿道。
“那芸娘,你吃吧。”黄妻道。
“这一碗俺吃一半就好,剩下的晴儿吃吧。”芸娘道。
“我吃一口,剩下的给黄叔吃吧,黄叔还要下地干活。”晴儿道。
“咳咳,芸娘吃了吧,俺就不吃了。”老黄干咳两声道。说完喝掉碗里的稀粥,拿起一个窝头,放下碗便出门了。一会又回来道,我再去打探一下消息。
最后剩下的一口鸡蛋羹还是芸娘给吃掉了。
老黄扛着锄头,走到城门,一群人正挤在那里看。只见上面贴着几个通缉的画像,都是男子,并无月华郡主及皇孙的画像。估计是官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通缉两个小娃娃,否则那就真的没有人性了。不过有一幕却吸引了老黄,几个宫里人打扮的人,站在城门口,普通行人不去过问,只要有十岁以内的小孩,无论男女都要上去盘查一番,至于怀中的婴孩,更是检查的仔细。这让老黄心中一紧。
“听说了吗,官府现在好像正在挨家挨户的查,看有没有人隐匿皇孙的。听说早上的时候,老王头家的孙子被怀疑是皇孙,差点给抓了。幸亏老王的孙子长得比较黑。”一群人在那议论道。
“嘶,老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难办了。”老黄扭头便往家里去,半路上果然见一群当兵的在那由里长带着挨家挨户查。
老黄加快了脚步,回到家后立马关紧大门,道:“赶紧都到屋里去,你们还敢在院子里。现在有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查,恐怕不到晌午就能查到咱家。”
进了堂屋,老黄关上门,闩上门栓。
老黄急得团团转,晴儿也嘴里不住的念叨,黄妻在那拍着大腿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芸娘也在发愁,突然抬头看到院里空地上的一口枯井,灵机一动:“有了。”
“芸娘,有什么了。”老黄道。
“有主意了,那不是一口井吗?”芸娘指着一边道。
“你是说让两位殿下躲在枯井中?”晴儿疑惑道。
“对,这口井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只要把两位殿下放进枯井,上面再用枯草盖住,里面黑乎乎的,就算从上面往下看也看不清里面。只要两位殿下委屈一会,等官府查过一次,就安全了。”芸娘兴奋道。
“月儿你怕不怕。”晴儿问道。
“月儿不怕。”月华公主小脸一脸坚毅道。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老黄摸了一下捋了捋胸口,忙跑去开门。
“这不是亭长吗,您老怎么有空……”老黄话没说完,便被亭长推开,亭长扭头对后面一队士卒中领头的道:“郭都尉,瞧我这嘴,郭将军,这里是老黄头的家,是咱们今天查的第一百二十一家。里面请。”
“恩”郭都尉道。这郭都尉是郭怀义的另一个侄子,名叫郭玮,据说因为他叔叔的原因,马上就要荣升校尉了。本来搜人这事根本不用郭玮,但郭琨交代下来,务必不能出差错。才有郭玮带着一队前来搜查。
“屋里的所有人都出来,给我仔细的搜。”郭玮道。
众兵丁即刻冲向四处,一时鸡飞狗跳。郭玮眼睛四处张望,看到老黄像个鹌鹑似的垂首站在院中。
“嗯?那是什么?”郭玮看到院中有一口井。
“回将军的话,是一口枯井。”老黄后背一阵冷汗涌出。
“哦,本将军倒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郭玮边说边往井边走去。老黄腿一软,差点摊到在地。晴儿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这些士卒查得到时仔细,连同门傍边的棺材都掀开盖去看了一下。(这里一般上了点岁数的人会为自己准备一口棺材,老黄虽然年龄不大,觉得这世道乱糟糟的,还是早点给自己准备一个,省得到时候连口棺材都来不及准备。一般人家并没有什么忌讳的)。然而没人注意到,亭长从井边的枯枝上捡了一个东西,偷偷塞进了袖里。
郭玮走到枯井边,看到里面黑洞洞的,随手拿起一块瓦片扔了进去,老黄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里面没什么动静。
“拿火来。”郭玮道。
“老天爷啊,这这……”老黄看看脚边的锄头,准备在关键的时候跟他们拼了。看着一个士卒拿着火,正要递给郭玮,只听芸娘房间传来一阵哭骂:“你把儿子还给我,这是我的儿子啊,你们这群杀千刀……”
只见芸娘房里出来两个士卒,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将军这有个婴孩。”
“什么?快让我一看。”郭玮不接刚才那个士卒手中的火,忙走两步到那个抱小孩的士卒旁边。
“先抱走再说,宁可杀错不能放过。”郭玮恶狠狠道。
这时见芸娘从屋里面跑出来,抓住那个郭玮的人胳膊道:“你还俺儿子!呜呜......”
“什么你儿子,这分明就是逃犯之子。给我放手吧!”郭玮一把将芸娘推开。
这时孩子哇哇大哭。
黄妻见状,立马撒起泼来,“哎呀,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俺家大虎战死沙场,好不容留了个后啊,你们要把按孙孙吓坏了,老娘就给你们拼命了。俺儿子二虎会给俺报仇的。”说完就要用头撞向郭玮。